身后是一群看热闹的姨娘小姐,齐齐探了脑袋,往杜流芳这边瞧来。
“母亲是怀疑流芳这里有甚不干净的东西么?”杜流芳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紧盯着大夫人,丝毫不放松。
大夫人巧言令辩,“若是无那不干不净的东西,阿芳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既然如此,母亲便搜吧。我这烟霞阁院子狭小,找起东西来,只怕也不是件难事。”杜流芳懒得跟大夫人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见杜流芳一脸坦荡,丝毫不畏惧的模样,大夫人由不得打了个颤,杜流芳这副模样,透着几分古怪。“来人,搜。”大夫人面无表情地吩咐着,随后几名婆子从其后鱼贯而出,跟众人见了礼,便在杜流芳屋子里翻箱倒柜起来。找了良久,却没翻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怏怏回到大夫人跟前,如实禀告。
大夫人一双凤眼睁得老大,原以为刘妈做事稳妥,却谁想杜流芳早有防备,她们的精心策划,在杜流芳面前不过是跳梁小丑。想着自己来时跟老爷信誓旦旦地保证,说是问题就出在杜流芳这里。可是如今……
杜伟一双眼变得阴鹫起来,狠狠瞪着大夫人,“你这妇人,做事怎如此不妥当?”如今,他可是又将阿芳伤了一次,要不是这大夫人每次在自己跟前哭哭啼啼,自己听得烦,他说什么也不会来的。“你实在令我太失望了。”
大夫人双目圆睁,仔仔细细瞧着杜流芳。见她仍旧一脸淡然模样,那双眸子犹如深夜之中的月牙一般清幽。大夫人由不得捏紧了拳头,这一定又是杜流芳的计谋,真是邪门!“老爷,妾身也是受了那法师的蒙蔽啊。妾身哪里相信阿芳会是那样兴风作浪之人?只不过近日府上连连闹出事端,妾身也是糊涂了,才会犯下这样的糊涂事。只求阿芳能够不跟我这个母亲计较,不然妾身真是难辞其咎了。”这会儿大夫人拉着杜伟跟杜流芳的手,一脸悔不当初地哭哭啼啼起来。
杜流芳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既然是法师说的,那也不一定毫无道理。母亲别忘了,在这方向的除了我烟霞阁还有二姐的晴烟阁和五妹的若雪阁啊!”
大夫人很快止住了泪水,满脸阴鹫地瞅着杜流芳。那阴森可怖的眼神好似冬日里三尺之冰,令人只觉浑身不舒服。这贱人是个什么意思,将主意打到阿溪和阿雪身上,企图祸水东引么?这贱人既然能够察觉出她设下的陷进,就定然能够在阿溪和阿雪院中做手脚。大夫人一下子慌了阵脚,一口否决道,“阿芳,都说是那法师在捣鬼了,在你这儿不是也没搜出东西来么?”
杜云溪跟杜若雪一听,忍不住要上前跟杜流芳讨个说法,但是却被大夫人暗中示意给制止下来了。只一脸不快地睥着杜流芳,看她狗嘴里究竟吐出什么来。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既然那法师说有问题,母亲也着实日夜不得安睡,还是查查吧。莫非母亲如此厚此薄彼,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替她们遮遮掩掩,不想去搜了?”想要就此打住,没门,祸端是你自己挑起了。继母,你有没有听过玩火自焚?就算你的女儿倒霉,那也是你这个毒妇所害!
“你……”大夫人被杜流芳这样一激,顿时无言以对,“胡说什么,既然这件事情只是受了外人的蒙蔽和挑拨,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日后不必再提了。”
杜伟却一脸不赞成,他扫了大夫人一眼,将大夫人隐忍的脸色尽收眼底,他不能让下人觉得他是在厚此薄彼,遂吩咐道:“去,派人到二小姐和五小姐那里去搜搜看。”
“老爷!”大夫人惊诧地唤了一声,忽又觉自己这声太过突兀,嘴角添了一抹笑容,掩去尴尬。“不过是法师胡乱挑拨罢了,老爷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罢,不过小事,又何必闹大?”
“大夫人这话说得,既然三小姐有这样的疑问,大夫人又何必左推右挡,何必大大方方,派人去一探究竟,也好堵人口舌,莫添闲话呢?”七姨娘仗着杜伟的几分宠爱,颇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地站了出来,半是调笑的说着。
她这话一落,惹得屋子里好些人怒目而视,不过是一个姨娘,竟敢在大夫人面前如此放肆,也太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吧?七姨娘根本不将这些人的怒意放在眼里,对着杜流芳眨了眨眼,一副娇俏模样。
杜流芳不禁有些好笑,她要抛媚眼,也搞错对象了吧?
大夫人一声不吭地盯着七姨娘,面上虽是温和,眼里却是冷如冰柱,泛着泠泠的冷光。七姨娘也太放肆了,一而再再而三地骑到自己头上,这口气,她怎能咽得下去?她双唇紧闭,口中银牙紧咬,藏于袖口的双手紧捏成拳,好似一头蓄势待的饿狼。正在寻准时机扑向自己的猎物。
七姨娘被大夫人这个冰冷的眼神给吓得心里毛,暗自压下心惊,凭着老爷的宠爱,却又坦然地迎了上去。
“够了,来人,快去查查!”杜伟大手一挥,冷眼瞧了瞧大夫人,一锤定音。这大夫人如今做事怎变得如此畏手畏脚,莫非真是被这阵子府里面的事情给弄糊涂了?
大夫人还欲挣扎,但见杜伟脸色沉,眼中一片阴霾之色。只怕她再多说,由不得他不起疑了。可是她心中清楚,这杜流芳既然将祸水引到阿溪和阿雪身上,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她的心一下子像是被猫爪给抓住了,难受得紧。阿溪阿雪的前途可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而断送了!可是一时之间,她又想不出十足的理由来阻止她几乎可以预见的场面。此时她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瞧这那边表情优哉游哉的杜流芳,大夫人几乎遏制不住自己想要上前去框这个贱人几个耳光。
她浑身不断地抖动着,双唇微微打着哆嗦,半响,她才用理智压下自己心头的怨念,青白交加的脸总算缓和了一些。
此时杜云溪和杜若雪哪里晓得杜流芳私下里的动作,坦然无惧地等着那些搜罗的人回来禀告。大夫人瞧着自己两个貌若天仙却没有半点儿防敌心态的女儿,简直要被气得半死了。若是他们两个平日里留心些,又怎会被人抓着把柄?
没过多久,那派去搜寻的人便折了回来。为首的婆子手里多了一只不过手掌大小的布娃娃,周身裹着华服,只是那娃娃胸前背后给插着又长又细的针,在阳光底下泛着泠泠的光,让人不由得在这晴暖的日子心生一股冰天雪地般的寒意。
“禀老爷夫人,从二小姐房里搜出了这只布娃娃。”
闻言,杜云溪好似大受打击,纤弱修长的身形不由得重重地一晃。她目光又惊又惧地瞧着那只可怖的布娃娃,双唇死咬住,霎时变得通白。“你……你胡说什么!”杜云溪颤着嗓音厉声呵斥着。
杜云溪也在私下里听过巫蛊,听闻那贺家大小就是因为这个东西而全部丧命。那时她也只当笑话听,哪里晓得这样的事情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她顿时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杜云溪知道这其中厉害,把头摇得犹如拨浪鼓。“父亲,云溪誓,这东西根本就不是我的,父亲,母亲,您们要相信女儿啊。女儿平日里连蚂蚁都不敢踩,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或许是给吓得,杜云溪双泪早已汇成一条小溪了。
第六十八章疑虑
大夫人亦是晓得这其中厉害,眼皮子突突一跳,毫不迟疑地上前替杜云溪告饶:“老爷,阿溪一向乖巧,可是京城之中闺中女子典范,她如此善良柔弱之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老爷,这一定是有人陷害她的,这不是真的……”大夫人一边哭一边用狠厉的眼神剜着杜流芳,好似要从杜流芳身上剜下一块肉来她才甘心!
大难临头,还想将她拖下水去?杜流芳对着大夫人投过来犹如毒蛇般的眼神淡淡笑开,“母亲这话,莫非此事搁在流芳身上就是自作自受,换做二姐就是别人陷害么?”杜流芳吐字若玉珠落地、掷地有声。
大夫人闻言,眼里的厉光越厉害了。只是她自己也意识到她自己越是这副模样,就越令人怀疑。大夫人果然是大夫人,忍功诚然厉害。她面色忽的一变,快得不及掩耳。“阿芳怎么会这样觉得呢?这些年来母亲待你如何,你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你如今怎么能这么怀疑母亲的良苦用心呢?”
杜流芳浅淡一笑,恍若蜻蜓点水,却没有接话。吃穿用度皆是最好,那不过是用来麻痹她、令她玩物丧志的伎俩罢了。前世自己栽在这母女手上,如今她还看不通透么?
大夫人压根没有料到杜流芳会不接下去了,她双靥带笑,双眸却是冰冷,那模样分明就是冷眼旁观。一股无名火起从心尖窜起,敢情这个贱人是把自己当跳梁小丑了?
“行了,大夫人,你初进我杜府之时,是那样恭谦贤惠,如今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这东西是从阿溪院子里搜出来的,无论如何,阿溪也脱不了干系!”杜伟大声呵斥着,声色俱厉。
杜云溪雪白的脸一下变得青白交加,恍若是被杜伟的怒气给吓着。一个“咕咚”,她已经跪倒地上,匍匐在杜伟的跟前,哭得泣不成声,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父亲,阿溪……真的是……冤枉的,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父亲一定……要为女儿讨回……公道啊!”杜若雪见二姐一副诚惶诚恐模样,被吓得簌簌垂下眼泪来,掩了面在一旁嘤嘤哭泣着,跟着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