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康追问裴白墨关于凶手的描摹。
“抱歉,这次我不能草率地下结论,我痛恨偏差。我需要了解受害人的所有情况。我们的凶手的内心独白,都写在他们身上。”
许南康点头:“第一个受害人是兼职社工——”
“谢谢。”裴白墨在他第一句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出声将其打断。
“这个案子,我不需要第二手资料。”
他话落就喊夜色离开。
夜色明白他是要去亲身探访受害人家属亲朋了解情况,火速跟随他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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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受害人名为许攸,男,32岁社区兼职社工,现无主业。
他的社交网络非常简单。
78岁高龄老母和他一起居住。早年旅行中与前妻相识结婚,轰轰烈烈一场,而后因柴米油盐的摩擦离异。
新近又被前东家辞退,失去饭碗。
他的母亲在夜色面前落泪:“我知道他不开心,我一直知道。他之前工作总是非常忙,闲下来之后,我经常会看到他发呆。我总是在担心有一天他会离我而去,我甚至想过他也许会选择自杀,却没想到这孩子命苦遭遇不测。”
夜色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老人,转头看裴白墨更是一脸僵硬,完全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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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受害人名为时遗,女,29岁,证券操盘手。
抵达支队做案情记录时登记的地址,夜色敲开门,内里出现的是一个年轻男子。
他依旧在笑,只是显得勉强。
“时遗是个感情至上的人。我们一起生活了四年,在她研究所毕业那天我们跑去登记结婚。”
“那时候年轻,什么都没有,只有爱情。登记完绕了半城的路只为去吃一碗面,庆祝她毕业,庆祝我们结婚。还倒霉地遇到大雨,两个人淋成落汤鸡。”
回忆甘甜的过去,他眼底露出一丝欣慰。
“她出事前一天,我们刚吵过一架。”
男子双手抱头,神色渐渐浸染苦痛:“我告诉她,我但愿从没认识过她。”
“我们曾经那么相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一笑,她会怀疑我在想别的女人;我晚归,她会不停狂轰滥炸地催促;我身边出现任何一个异性,她都会对此充满敌意。”
“我抱怨她的多事,为此爆发无数冲突。”
“是我没有给她安全感。我明知道她是个感情至上的人,工作压力又很大,她只能对我发泄,我却没能理解她。两个人都是工作越来越忙,交流却越来越少。每每想起聊一聊,最终也都是以吵架收场。”
夜色看到一旁的裴白墨面色不郁,怕他出言打击面前这个失败的男人,扯扯他的衣袖。
男子还在继续絮叨:“她是被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和她吵架,她不会如此缺少警惕性,不会遭此不幸。”
他问夜色:“我已经很多年忘了对她说:我爱她。她会不会,但愿从未认识我?”
夜色很尴尬,想起一众悔不当初的痴男怨女,叹口气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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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受害人名为唐越,女,22岁,幼师。
她生在一个富裕之家,夜色第一眼见到唐越的父母,从他们脸上看不到任何痛苦的表情。
“我们并不对她的这个结局感到奇怪。”
唐越的母亲云淡风轻地对夜色说。
“唐越自小是个惹事精,自从她来到我们身边,我们遭遇的霉事和由她挑起的琐事就没有断过。”
她唤自己的女儿全名,毫无亲昵感,语调间一副以唐越为耻的姿态。
“学习差,从小无论我们怎么说服她,她交友都是接触社会上的闲杂人等,不三不四的人群。我过去总是担心她有一天在外面带个父不详的孩子回来,没想到,竟然是无名女尸这种结果。”
唐越母亲的语调冷酷地像是在评价于她无关的第三者,夜色作为一个旁观者,听到都觉得莫名忿恨。
生在这样的家庭,面对这样寡淡的亲情,唐越的早逝,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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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受害人的家庭都已经探访完毕。
夜色在等裴白墨总结陈词。
步出唐家小院,裴白墨一直脚步缓慢地走在自己身前。
小巷如此狭窄,夜色只能落在他身后,无法并排。
他倏尔骤停,回身面向她,说:“我已经从一数到十,然后从十倒数回一。”
夜色不明所以,听他接着说:“你打算什么时候问我结论?”
夜色抿唇浅笑,原来他真的会善解人意:“随时。”
他搭在上眼皮下的长睫轻轻抖动,指指自己的薄唇:“正合我意。亲一下换一个字。”
☆、第020章 .食人诗人是人
第二十章:食人,诗人,是人(四)
夜色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不能相信不食人间烟火的裴白墨能说出这样类似于打情骂俏似的话来。
她想起裴白墨在这个连环案第二具尸体的抛尸现场声明“我的女人”之后,一众亲朋同僚闻讯给予的评价。
林垦说:“师傅,你此次抱得美人归,惊呆警厅一众大叔。你快告诉我这是你数年抗战最终攻克冰山的结果,还是黑土大神一时脑抽逗我们玩,又或者是我这中国好徒弟做梦都在惦记你的终身大事其实并不是真的?”
一向稳妥有度的组长许南康也问:“色/色,暗度陈仓这一招够绝的,你和裴博士是火速一见钟情?”
连往常历来沉默,年初至年尾发言有限的同仁乔叔都说:“我还以为裴博士真得像传言说得那么不近人情,干得好,色/色!”
夜色一直知道,人人都觉得裴白墨不可高攀。
可难不成因为大家如此觉得,他就真的要孤老终身?
亲一口换一个字……
这哪里是孤老终身的人会说出口的话。
他学起恋爱来,可真是一日千里,练兵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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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知的三个受害人情况基本摸清。
夜色决心直接忽视裴白墨那句话,将话题再度绕到凶手身上来。
“目前的三个受害人,都在近期出现源自生活、工作或者感情上的挫折和失败。我觉得这不是偶然的巧合。这是凶手筛选受害人的条件之一。TA甚至可能觉得自己是在拯救这些受害人于苦痛之中,以救世者自居。”
“谋杀、损毁尸体、抛尸,镌刻诗文的金属片,这些表明凶手是有预谋有组织地犯罪,并非激情杀人。TA对受害人一定事前有过了解,决心谋杀之前,甚至有过亲密交谈。”
夜色将自己的看法一一陈列,裴白墨立在一侧,清隽的侧脸上散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无视我的话。”他的语调疏离而冷淡,夜色却是不怕的。
因为他真正生气时,是懒于多费口舌的。
“裴白墨,”夜色语气放柔,“我们来日方长”。
他抿唇不语,而后浅淡地笑:“是,来日方长。夜小姐,你可以继续热爱你的案子,我不会吃醋的。我的智商,还没有低到要和一个案子争风吃醋的地步。”
他适才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夜色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嘴硬。
“我并非言不由衷。你觉得我刚才不高兴?”裴白墨好似真得能读心一样,夜色心底的想法一字未露,他竟然知晓。
“我没有不高兴,我可能只是高兴的不明显。今天脸部肌肉很累,懒得提起再放下。”他完全能自圆其说,哪怕有些思维奇特,夜色也不好质疑。
他这样幼稚地吃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狡辩,着实难得。
几句话又将话题扯离了案子。
夜色生硬地将话题又绕了回去:“你怎么看?我想不下去,你得帮我。”
他好像极乐意听这句话,目光瞬间黑亮璀璨:“我的智商都可以给你,在你犯了白痴、愚蠢的时候。”
他前半句话,夜色刚要生出一丝感动,后半句又被他硬生生将感动打消完毕。
“我的智商,就是你的。”他竟然还不自知地继续补充。
夜色赶走即将喷薄的笑意,“高智商先生”,她扯他的手臂勾紧,“你的当务之急是点拨下我”。
他把右掌覆在她攀在他左臂上的手面,两手相贴,两种温暖汇集,层层裹紧。
“你说得对,凶手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
“TA事先接触过受害人,与他们有过交流,知晓他们新近的糟糕境遇。你能够想到有哪些职业的人与社工、证券操盘手和幼师交流而不吸引人注意?”
有交流时间、私密的环境,并且不会引起受害人警惕愿意畅谈。
夜色思索数秒答:“快递员,出租车司机?”
“画像很简单”,裴白墨轻描淡写地说,“男性,中老年,面貌丑陋或者被毁容”。
“有过精神病史或者家族有过精神病史”。
“一度患有厌食症。”
“爱好文学。”
“性格孤僻,厌恶社交生活。亲情寡淡,单身或者离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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