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埋着头蹲在地上,直到龙岩和姚可可离开才慢慢抬起头来。眼前流光溢彩,没有了姚可可的大吼大叫周围安静地简直让人失聪,她只觉得自己刚才做了一个荒谬可笑的梦。
丁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蒋小乖,你是不是贱?为什么要给他送药?”
蒋小乖心想,我也不想犯贱的,我也很委屈啊,可身体不受大脑使唤怎么办,对龙岩好早就变成了一种习惯,我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最后,她却只是笑着说:“你把人家打成那样,我怕他们回头去医院开了证明找我们报销医药费啊,先主动送药他们就不好意思找我们报销了,呵呵呵。”
丁丁被气笑了:“走吧。”
可是,两个人左脚刚迈出酒店,右脚就定住了,两个人高马壮的保安堵在门口,身后飘来大堂经理礼貌的挽留:“两位小姐请留步,由于你们损坏了本餐厅的公共设施,打扰了其他客人用餐,所以还请你们做出相应赔偿。”
蒋小乖和丁丁面面相觑,双双变成苦瓜脸。
***
蒋小乖和丁丁并排坐在保安室的椅子上,耷拉着脑袋。
丁丁挂了电话都快哭了:“我爸说一会就来接我们,小乖,我回家会不会挨打啊。他昨天才缩减了我的零花钱,今天我就闯祸,估计我这半年都别想涨钱了。”
蒋小乖完全没心思听她说话,整个脑子像浆糊一样黏稠地周转不动,又像空谷一样,空空荡荡还回荡着嗡嗡之声。
被保安带走的那一刻,她竟然不经意瞥见了韩续的身影!
他就那样闲闲地倚在椅背上,看着她的方向,淡淡的目光,意味不明的表情,嘴角挂着一丝坐看好戏的嘲笑。蒋小乖脸哄一下红了,这辈子最丢人的时刻全被这个不讨喜的男人撞见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相比于龙岩,她现在更不想见到的是就是韩续。这个男人阴差阳错地夺走了她的初次,又小肚鸡肠地剥夺了她的工作。
虽然是自己跑错了房间先对不起他,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实证明,他也不是什么善类。
蒋小乖懊恼地叹气,是社会风气太差,还是我人品太差,怎么睁大眼睛都能撞上一个又一个渣男?
再抬头的一瞬间,渣男的身影蓦然出现在窗外,蒋小乖下意识捂住眼睛,不看他,自欺欺人地当他不存在。
她张开一条指缝偷偷往外看,可韩续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就好像他从没出现过,刚才全是蒋小乖的幻觉一样。
餐厅经理笑着走进来,朝她们鞠躬:“两位小姐,你们可以走了。”
丁丁哭丧着脸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我爸已经来了吗?”
“哦,不是,是有位不愿透漏姓名的先生帮你们付清了赔款,你们可以走了。”
蒋小乖心中一震,甚至怀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难道是韩续那个小气鬼替她们付了赔款?
丁丁追问:“为什么啊?”
蒋小乖怕丁丁问出韩续的事情,赶忙扯着她往外走:“可能是餐厅里的某位顾客欣赏你英姿飒爽、肝胆相照的豪情义气,受了你的感染和鼓舞,下定决心像你一样行侠仗义,重树社会风气,所以才来帮我们的。”
这马屁拍得合理而恰到好处,丁丁毫不怀疑地笑弯了眼睛:“我真有这么英勇?”
蒋小乖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 “必须英勇。”
***
从餐厅门口到马路边大概有20步的距离,这20步足以蒋小乖想出一个摆脱丁丁,伺机买药的主意。
于是,蒋小乖忽然蹲在地上抱住了头,在丁丁迷茫的眼神中发出杜鹃啼血猿哀鸣般的哭诉:“当初我和龙岩那么好,我还一度决定非他不嫁,可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丁丁叹气:“男人都那个德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忘了他吧。”
“两年了,我以为我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可是刚才看到他挨打,我还是忍不住心疼了。他替我挡住了姚可可泼来的红酒,所以他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丁丁摸了摸她的头:“他和你一样怕承担医疗费。”
“我不信。”蒋小乖带着哭腔起身,一把抱住了丁丁。她在丁丁背后流着泪明白一个道理:演戏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尤其是当你有真情实感的时候。
她哭的委屈,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丁丁也红了眼圈,声音都开始哽咽:“小乖,你别哭。”
差不多了!蒋小乖看丁丁进入了情绪,瞅准时机猛然把她推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不要来找我。”然后风一般地往马路边跑,剩下尚在反应中的丁丁。
蒋小乖边跑边暗自窃喜,终于可以成功脱身了!
可是,她忘了丁丁是蝉联高中三年的短跑冠军,在她的手堪堪伸向停在面前的出租车门时,丁丁从后面抱住了她,“小乖,让你一个人这么走掉我不放心,我陪你喝酒去。”
蒋小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簌簌落下。
蒋小乖流着眼泪被丁丁拖走,路边一辆黑色轿车中,韩续扯了扯嘴角,嗤笑:“真蠢。”
☆、第五章
蒋小乖被丁丁拖去买醉,这俩货喝得摇摇晃晃又叫又嚎。蒋小乖害怕蒋文明的暴脾气不敢回家,只好又去了丁丁家,结果丁老爸大半夜把她俩骂得狗血淋头,一点多才被放去睡觉。
丁丁和蒋小乖打娘胎里就认识,那时两家的父母都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后来丁爸辞职下海,发了财,就搬到了这边的富人区。但蒋小乖和丁丁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这些年来丁丁家就是她的避暑圣地。
丁老爸作为一名暴发户,深知自己文化底蕴有所缺陷,于是发财后就增添了一项舞文弄墨附庸风雅的爱好。他常教育丁丁和小乖:“读书写字可以使人心境平顺,只有学会自我沉淀,自我反思,才可以更快地成长。”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蒋小乖和丁丁被丁爸强行喊起来抄经反思,丁爸说鉴于两个人昨晚表现太过离谱,要抄完一整本经书才算诚信思过。
蔣小乖有家不能回,有腿跑不掉,坐在书桌前一边抄经,一边留下45度伤感的热泪。
抄到傍晚好不容易抄完,累成狗的蒋小乖又被丁妈留下打麻将。是的,丁家还有打麻将的嗜好。
等她从丁家大门里连滚带爬跑出来时,已经又是一个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的明媚早晨了。蒋小乖站在烈日炎炎的大马路牙子上掰着手指头算时间,从离开酒店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就算是毓婷也拯救不了她这副失足的肉~体了。
蒋小乖欲哭无泪,简直想一头撞死在大卡车上,了此残生。
可是她不敢,谁让她怂呢?
事已至此,她只能每天多做点好事积德,多给菩萨上香祷告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蒋小乖在相亲、找工作和做好事不留名中度过。
很快到了月底,蒋小乖每天烧香跪迎的好朋友却没有如约而至。
第一天,她安慰自己“明天就会来了”。第二天,她安慰自己“迟个几天也是正常的”。第三天,她安慰自己“也许越紧张越延迟,我要放轻松”。第四天蒋小乖开始自我催眠“菩萨看在我孝敬她的香火的份上也不会放弃我的”。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到了第十天,蒋小乖再也骗不了自己了,戴上墨镜和口罩出门买验~孕棒。
当蒋小乖颤颤巍巍将验孕棒举到眼前时,才在一阵颤栗和泪眼朦胧中后知后觉——为什么要拜观音菩萨啊,观音明明是送子的好不好!
此时蒋爸出门下棋去了,蒋妈去菜市场买菜了,家里就蒋小乖一个人。她压抑了一个多月的难过、恐惧、焦躁、悲伤在那两道红杠杠的刺激下终于喷薄而出,黄河决堤般冲垮她的心防,她拿纸巾卷起验孕棒丢掉,扶着马桶盖嚎啕大哭。
这一哭,万般委屈涌上心头,她越哭越烈,声音也越来越尖利,哭到最后音都破了。
蒋妈买菜回来,还没进门就听到家里有奇怪的声音,还以为家里进贼了。等她手忙脚乱扑进家门,就听到一阵尖利凄凉的哭声,一声高过一声,蒋妈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仔细分辨才听出来是小乖的声音。
蒋妈把泪人般的蒋小乖从厕所里揪出来,扶到卧室。
“傻丫头,有什么事跟妈说,在家鬼哭狼嚎的干嘛啊,我还以为家里闹鬼了呢。”
眼泪都快把身体的水分榨干了,蒋小乖这会有点虚脱,靠在蒋妈身上抽抽噎噎的,就是不说话。
蒋妈急得掐她:“你这孩子倒是说话啊,你要吓死你妈是吧?”
蒋小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还是难以启齿,她不敢想象她妈的表情,更不敢想象蒋文明知道之后的后果。
蒋妈温柔地给小乖擦干眼泪,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有事就说,别自己憋着,天塌下来有爸妈扛着呢。”
脆弱中的蒋小乖哪受得了这般慈祥安抚,眼泪刷一下再次涌了上来,她仰头往回眨了眨眼泪,终于小声说:“那你得保证不要生气。”
“嗯,我保证绝对不生气。就算你真的做错了事,只要不违背原则,妈妈都原谅你。”
蒋小乖头低得简直要埋到胸腔里去:“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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