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吃完粥,君喻方才放心,不时注意着手背上正在打的点滴,待到打完时,叫来护士。
他没离开过她身边一步。
何姿将另一碗粥递给了他,怎会忘记他也没吃过东西,一直在走动帮忙,“快吃点,一会儿就凉了。”
还好,真的还好,她还有君喻,在这一刻她就不怕了。
下午一点多,安雅醒了,她很高兴,赶忙叫来了医生。
经过医生的诊断,确定她基本稳定了,没有大碍。
安雅很是虚弱,眼神飘忽虚空得很,呼吸轻得像空中的清尘,脸色苍白地足以和纱布融为一体。
她从没见过母亲这样过,这样脆弱,恍若天空中纤细的云丝,风一吹就断了。
安雅还是看清了她,眼睛看着半天,动了动嘴,却说不出声音。
她还是能从母亲的口形中知道她要说的话,淡淡地笑着,“想你了,所以就回来了。”
安雅就那样一直看着她,不说话了,眸底不知怎的就漾出了水汽。
何姿嘴角噙着的笑一直都在,很有治愈的力量,含在阳光下,阴霾总能被驱走。
君喻从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回来,详细地了解了安雅的病情和需要做的预防治疗,最关键的还是那双腿。
还是可以复原的,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的复健。
“想吃些什么吗?”母亲长时间未进食了,需要吃些东西。
安雅摇了摇头,不太想吃东西,没胃口。
可是何姿怎么能容着她的性子来,身子本来就虚弱,再不吃东西怎么能行。
思量了一下,起身对君喻说道:“我去医院外买些我妈最爱吃的榴莲酥,一会儿就回来。”
最喜欢的东西,应该能吃一点吧。
最后是君喻去买了,留她在这里照顾安雅。
她本想给母亲倒些开水,又发现没有开水了,跟母亲说了一声,走出了病房。
安静的走廊上,白衣护士不时走过,雪白的护士服一尘不染。
有两个护士走在她身后,边走边说着话。
“今天真是倒霉,差点就被滚烫的开水烫到了,要是烫到,非得脱一层皮不可。”护士埋怨着,又在庆幸着。
“自己不小心?”
“哪里,今天跟着刘医生去了一间高级病房里,那个女病人简直就是个疯子,见什么砸什么,鬼哭狼嚎的。”现在想起那个画面,还心有余悸,那女人太可怕了。
“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流了孩子的事,受了不小的刺激。”这种事都已经司空见惯了,不觉得稀奇了。
“怪不得。”
“那女的一定又是哪个富贵家里的小姐,地位不一般,进房间时,你猜我看见了谁?”她故意藏着问道,似乎还带有惊喜。
“谁?”
“就是那个本市名门······。”
后面的话何姿就没听清了,她们和她分道扬镳了,一左一右岔开了道路。
医院里每天都在上演这样的事不是吗?
有人喜悦,有人悲伤,有人笑,有人哭,笑得欢快,哭得悲切。
泪水总会如约而至,打湿了整张脸,用双手去捂住脸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也是湿的,一道道嵌进的指甲印格外扎眼了。
她倒完开水,原路返回,忽然发现母亲病房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敞开着。
蓦然,耳边出现了剧烈的玻璃摔碎声,听得心底抖瑟,顿觉不妙,急忙跑了进去。
跑进的那一秒,她看见一个女人正狠狠地掐着母亲的脖颈,想要将她掐死。
一边用力掐着她,一边愤愤地叫道:“你还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都是因为你,我的孩子没有了!”
叫声凄惨,疯癫,嘶鸣着。
手中的开水就那样从手中摔落在了地上,她冲了上去,拼命地想要拉开她的手。
母亲身子受了很重的伤,才刚醒,受不起这么大的折腾。
安雅也不挣扎,任由她掐着她的脖子,闭上了眼睛,一副生死由命的姿态,不在乎是生还是死了。
她怕了,着实是怕了,用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拉开她。
这人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要掐死安雅,力气大得很。
“放开,你快放开。”她大叫着,扯着嗓子去叫,又朝着门口大叫,“来人,快来人,要出事了!”
她叫得喉咙发疼。
好容易,安雅脖子上的手松了一些,留了一些缝隙,给了安雅喘气的机会。
门外很快来了人,最先冲进来的是君陌,他不顾一切地拽住盛惠然,拉了开来。
安雅的脖子被松开,瘫软地躺在了床上,气若游丝。
盛惠然狠狠地瞪着安雅,恨得很深,眸底溢出了血丝,拼命地在君陌的手下挣扎着,嘶吼着:“你放开我,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我要她偿命!”
声音嘶哑,还在吼叫着,像发了疯,神色骇人。
在推搡挣扎之间,抓伤了君陌,君陌纹丝不动,也不放开她。
古淑韵,古淑敏赶了来,看见了盛惠然,也看见了何姿,神情复杂。
整个病房被闹得不成样子,一片狼藉,吵闹得很。
医生赶了来,看了看安雅的身体情况,“病人需要静养,请快离开。”
君陌听了医生的话,拖着盛惠然欲要离开病房。
盛惠然还不甘心,失了理智,哭着对君陌吼道:“你不要忘了,流掉的那个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是孩子的生父!”
这话吼叫了出来,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何姿惊了,怀疑自己的听力是否出现了差错或者幻觉,现在是否在做梦。
盛惠然流产的事,她才刚刚得知,没时间去想多,如今猛然得知,少不了惊愕。
望着君陌,他是母亲的丈夫啊。
君陌还是把盛惠然拖走了,还能听到她骂骂咧咧的声音在走廊门外。
古淑韵跟着女儿离开了,古淑敏离开时,在门外看见了君喻,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自他回国后,就一直在这间病房里。
君喻站在门口,刚到不过两分钟,自然也听到了从盛惠然嘴里叫出的话,眼角疏冷,眉间寡淡,别的就看不出什么了,手里还拿着一份榴莲酥。
走了门,将榴莲酥递给了何姿,“买来了。”
何姿接过,还是热的,搁在了床头柜上。
她知道母亲也听到了那句话,怕她会受打击,忙安慰她说道:“事情还没弄清,说不定她是骗你的呢?”
如今,她除了能说这些,还能说什么呢?
话语已经变得太浅薄了。
母亲爱君陌,她知道的。
安雅睁眼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她的嘴边溢出了一句话,“孩子是君陌的,我是知道的。”
听了这句话,何姿不知该作何反应,该去说些什么了,太大的意外。
这天发生的事太多,让人始料不及,惊了心。
母亲竟然知道了。
那她怎么能受得了?
“我累了。”她的嗓音极轻极轻,恍若游丝般,闭上了双眼。
君喻站在她身后,抱住了她。
她现在很需要。
有些事是要知道的时候了,要和他们聊一聊了,他们隐瞒了太多。
第一百零三章 旧色往事 被泪花揭露开来
更新时间:2014-8-20 20:08:05 本章字数:10126
床头柜上,釉色的花瓶中插放着几束雪白色的百合花,花鲜叶绿,开得正好,缕缕香气幽幽散发在空气中。
温室里培养出的花朵,总是特别好看,鲜艳多姿,娇嫩喜暖,只是受不得一丁点的冷。
这是何姿早上赶去附近的花店里买来的,母亲最喜欢的花,看一看也许能舒缓心情,为这阴沉沉的病房增添一抹生机。
安雅醒过来多次,也睡过去多次,昏昏睡睡,精神不是太好,不太说话,总是无声地沉默着。
有时候会看着窗边泄进的阳光,一看就是很久,一动不动。
她也不打扰,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心里却静不下来,没办法去静下来。
她在担忧母亲,很担忧,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却半个字都没和她提过,只是自己扛着憋闷在心里,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何姿想知道其中隐藏的缘由事情,却不敢当面去问出口,怕扯大母亲还未愈合的伤口,撕扯得痛苦不堪,刺激到她。
越是平静,何姿就越担心她,日复一日,母亲该怎么办?
君喻去找过君陌,在隔一个楼层的病房里,盛惠然的病房中只剩下他一人。
盛惠然沉沉地在病床上昏睡着,血色全无,瘦削得不成样子,像个脱线的木偶般死气沉沉。
刚才是医生和几个护士一起拼命地将她摁在床上,强制性地注射了镇定剂,她靠着药物才昏睡过去,吵闹声才得以暂停。
整个病房里乱得不成样子,地上一片狼藉,摔碎了许多东西。
君陌看上去疲惫极了,双眼布满血丝,久久未曾好好休息了,衣服上显露出道道褶皱,手背上有几道醒目的抓痕,渗出血迹。
君喻并未进门,只是站在门口,远远地望向他。
君陌抬眸看着他,是知道他为何而来的,思量了片刻,有些事注定是隐瞒不住了,那件许多年前的荒唐的事终要被揭露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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