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蘅闭着眼淡淡警告:“放开。滚开。”
周晏持说:“我在门口等你了一天一夜。”
“……”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话?”
“……”
“最近你和康宸走得很近。”
“你对他有好感?”
“别喜欢他。”
杜若蘅真是烦死了他的叨叨,她的手往后摸索,盖到他脸上,再往后一推,不等周晏持说完她就已经睡着。
一直没合眼的倒是周晏持。他等杜若蘅熟睡过去,才挨得近了一些,静了一会儿,从身后搂住她。这个动作被他做得小心翼翼,既不舍得抱太松,又不敢抱太紧,来来回回试了多次,惹得杜若蘅在睡梦里都不耐烦,右手往后一挥差点甩了他耳光。
周晏持撑起侧身从后面看她,每根头发丝都要记在心上的那种眼神,又拂开她几根不听话的发梢,最后俯身,在她的耳边隔着头发轻轻地吻。
两人在一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祥和的时候。杜若蘅睡着以后温和许多,至少不会嘲讽刻薄,她醒着的时候不会这样,除非是在外面众人面前她给他面子,否则杜若蘅已经很久没有拿正眼看过他。
周晏持不想松开手,他没怎么睡,到杜若蘅快要苏醒的时候才闭上眼。
周晏持在S市流连的时候张雅然在T城给他处理各项事务,忙到焦头烂额的空当接到蓝玉柔的电话,对方先是问候,随后委婉地询问周晏持最近在忙些什么。
她的潜台词无疑是表示想念以及幽怨。张雅然十分客气地表示周总最近很忙,以后如果有消息会立即通知她。然后不顾蓝玉柔的欲言又止毅然挂断。
张雅然还没忘记上次周缇缇走丢她所被栽赃的事。她本来想到了一千种能还击回去的主意,可是还不等她实施,周晏持已经对蓝玉柔失去了兴趣。
张雅然甚至还为此输掉了秘书室的赌约。最近这段时期整个秘书室都能看出顶头上司行为的异常。自从那日纵欲过度,他就没有再理会过蓝玉柔的邀约。除此之外也没有见到其他女子徘徊身侧,这样的现象不能不说有违周晏持的风格。
按照上一任首席秘书的话说,周晏持身边总是不乏鸟语花香。即便目测是逢场作戏的居多,但也没有见过他推开任何送上门来热络的女子。或吃饭或跳舞或唱歌,等等如此,周晏持很少对她们认真,但也很少拒绝,周晏持玩得最开的时候,上一任秘书见过他一个月内换了三个女子。
除 此之外周晏持还是一些固定聚会的会员人物。张雅然曾经代为接收过这类聚会的邀请卡,每隔一段时间举办一次,其间不乏传出一些风流韵事,对于周晏持来说,则 往往是换女伴的新一轮开始。可是周晏持近日将这些聚会婉拒了,张雅然听到他在电话里跟主办方说,他最近需要去欧洲出差一趟,公司事情忙,女儿粘人,等等理 由,总之就是没有办法再出席。
这对于周晏持来说简直就是个奇迹。张雅然走出老板办公室的时候背着他惊大了嘴巴。
而且二秘大前天下午还在秘书室里小声讨论,说老板一上午都在浏览网页,她还以为他又琢磨出新的办法对付董事会那残存的几个老头子,可是等她抱走文件的时候偷偷瞄一眼,发现电脑屏幕上竟然全都是有关男女恋爱方面的事。
据二秘形容,周晏持看那些文字的时候表情严肃而且认真,就跟个刻苦学习的小学生一样。
张雅然一边整理周晏持后天的演讲稿一边想,难不成还真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不可能吧没道理啊离婚以前都没改离婚以后怎么可能改得了,再说真改了以后可让秘书室的赌博怎么办哪,本来每个月都有的固定三千块钱哪,越想越觉得沮丧,到最后心都碎了。
两人的同床共枕关系没能令关系缓和多少。杜若蘅醒来没有发现周晏持的装睡,她伸手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发觉不再发烧后便放心地把他推到一边下了床。
晚饭还是由杜若蘅来做。一人一碗清淡白粥,外加开胃小菜,完毕后叫周晏持起床。后者坐起来时仍然蹙着眉,下床时捂着额头一副头重脚轻的模样。可这次杜若蘅没去扶他,只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两人吃到一半的时候她跟他说:“吃完晚饭你就走。”
周晏持有些无奈:“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别说这么扫兴的话?”
杜若蘅不理他,兀自说:“我给缇缇买了套玩具,正好这次你顺便带回去。今天晚上回去以后帮我转告她,说妈妈想她。还有,下次你再来S市的时候记得带上缇缇。”
周晏持说:“康宸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我今天早上看见是他送你回来。”他看着她,“苏韵那天在电话里还告诉我,她前一天晚上在商场地下碰见你的时候你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那个人的外形描述跟康宸没什么区别。”
杜若蘅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会,可是他放下筷子看着她。到头来杜若蘅还是不咸不淡开口:“我和康宸的关系比你跟苏韵清白许多。”
“我跟苏韵以前是高中同学,之前有过项目合作。已经两年没有过交集。”
杜若蘅索性放下筷子,要笑不笑:“周晏持,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能说苏韵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情敌?”
这回换她盯着他,周晏持揉眉,最后承认:“有。”
杜若蘅轻哼一声,重新捡起筷子,把一块豆腐轻巧夹起来。听到周晏持说:“下周是你生日,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每年差不多这时候周晏持都会这么问一句。但杜若蘅从来都想不到特别的,因此每年也都只跟他说你看着办。今年两人已经离婚,她就更是兴致缺缺,反射性想再说一遍,直至几个字滑到嘴边,她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会儿:“有。”
周晏持几乎是立刻回应:“你说。”
杜若蘅眼梢带着微微嘲讽:“我只是怕你舍不得。”
“不会。”他轻描淡写,“你随意说。”
杜若蘅突然问:“温怀所在的娱乐公司叫什么?”
周晏持有些诧异地看她,但还是回答:“索艺。”
“那好,我要你持有的所有索艺娱乐公司的股份,”杜若蘅干脆说,“或者转让给我,或者卖出去,你自己选一样。”
预想当中地看到周晏持微微拧眉:“你想做什么?”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肯不肯。”
“如果是打算对付温怀的话,可以不必这么迂回。”
杜若蘅开始迅速流失耐性:“你究竟肯不肯?”
两人对视,周晏持沉默五秒钟:“好。”
杜若蘅放松下来,笑着说:“记着你说的话。”
☆、第二十一章
吃完晚饭后两人又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杜若蘅已经开始对刚才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两人都已经是阅历老道的成年人,早就过了一顿痛哭流涕举手发誓就可以动摇想法的年纪。从理智上说杜若蘅对周晏持没有太大信心,即便他现在情深似海,仿佛真的改邪归正一般。可是就如苏裘所言,这是本性,本性难移。
这就跟杜若蘅想要改掉自己二十多年的小心眼和不耐烦一样。她如今的确可以在人前伪装自如,甚至她可能会这样伪装一辈子,可是她从未真正改变,她估计一直到老去的那一天,都仍然会认为不停跟在她身后问问题的新员工情商不够应该辞退。
这样的想法等同在周晏持身上,就未免让人觉得灰心。
这 些年杜若蘅见惯身边人出轨的先例。她的初中同桌在几个月前面容疲惫地告诉她,丈夫一再出轨并且不见反悔,可是夫妻双方已育有两个小孩,而自己也没有工作, 无论如何不可能离婚。以前杜若蘅工作单位的一名同事也遭遇配偶不忠的事实,对方不肯离婚,跟她跪在地上信誓旦旦痛哭保证不会再犯,半个月后同事终于原谅, 丈夫也表现得晚出早归仿佛改过自新,直到不久之前杜若蘅看到那名丈夫与另外一位浓艳妆扮的女子在景曼酒店开房间。
这个世上总是存 在这样那样的不尽人意。杜若蘅从来都不信任自己比其他人更幸运。她不能确定周晏持是否真的认识到了问题,或者他只是暂时因怀有目的而退让为之。她的自尊心 不允许她以任何形式对他求饶,连试探询问都不屑。因而她对待周晏持的态度十分矛盾。既无法推开他,因为总还有一起走过来的十年时间;也无法完全接受,对过 去的泯灭和忽略她做不到。
杜若蘅越想越觉得沮丧,等把周晏持送到门口,她的脸色已经沉下来。周晏持要握她的手,被她不动声色躲开,随口说了句再见就将他关在门外。
周晏持在机场接到沈初电话,对方跟他说下周几个朋友打算小聚,要他参加。
沈初报上来的名字都是熟识,每年年底左右总要抽空一聚。这些人大都是对玩乐相当在行的人,聚会的形式不止于吃饭,后面的娱乐节目才是真正的百无禁忌。周晏持没多犹豫说你定好了地点告诉我,沈初倒是在那头停顿了一会儿,笑着说实话讲我没想到你能答应啊。
周晏持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