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已报出菜单,觉得嘴角污渍没擦干净,又凑到周逍的肩膀上蹭了蹭嘴,周逍宠溺道:“慢慢擦,擦干净,要不要沾点水?我再亲亲你?”
方已抬起头:“咦,你越来越恶心了!”
“想什么呢。”周逍突然变出一瓶矿泉水,似笑非笑说,“我的意思是,嘴巴擦干净了,我再亲亲你,要沾点水吗?”
方已撇头:“不要!”说完下车,径自朝公司跑去,周逍冲她喊:“你肩膀下面还有鼻涕印,一直没来得及提醒你——”
方已直到中午才有时间去洗手间擦拭肩膀下的印记,同事对镜补妆,说:“那个欧维妙休完病假回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哎,你跟她不是朋友吗,上周你有没有去医院探望过她?”
方已说:“没有,我其实很想去看看她,不过怕公司其他人有闲话,说我拍她马屁。”
同事说:“对对对,还是别靠太近的好,听说人事部几个员工去过医院,回来就有人说他们献殷勤。”
方已叹气:“所以啊,我跟她虽然要好,情同姐妹,但我也怕人言可畏,其实她人特别单纯,我让她帮点什么忙,她都会答应。哎,快吃饭了你还补口红?”
午餐高峰期,食堂里人满为患,方已端着餐盘找座位,突然对同事说:“我想买件皮草,有没有什么可以推荐?”
“啊?”同事奇怪。
方已说:“我前天看到街上有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皮草,黑色的,款式不错,能显腰身,不过比较适合中年妇女,你不是说过要给你妈买礼物吗,不如送皮草?”
同事说:“哎,你看见的是不是一个个子挺高的女人,皮草是中长款的?我那天来找你的时候,刚好看见那个女人从对面的咖啡厅走出来,太扎眼了!”
座位已找到,方已停在一张桌前,笑眯眯说:“蒋经理,能不能拼坐?”
蒋予非笑说:“坐吧。”
蒋予非独自吃饭,身边不见欧维妙,同事之前跟随方已与他们同桌用餐过,因此并不拘谨,坐下来后继续之前的话题:“送给我妈皮草倒也不错,你呢,过年不打算送点什么?”
“送给我妈?我妈应该很喜欢皮草。”方已说出这句话,明显看到对面的蒋予非动作一滞,她笑道,“不过我没有机会送给她,我妈已经过世了。”
蒋予非突然说:“我记得以前听你提起过,你八岁的时候,你妈妈就不在了?”
方已点头:“对,我没见到我妈最后一面,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下葬了。”
“也没拜祭过她?”
“你记性真好!”方已眉眼弯弯,“我跟你说的话你全都记得!”
蒋予非笑容僵硬,又说:“我还记得你给我看过你妈的照片。”
方已走到哪里都带着那张照片,读书时住校,照片就藏在行李箱中,有一回她正收拾箱子,蒋予非来她寝室找她,见到照片时还夸沈昭华长得漂亮,方已戳着饭,记不起当时蒋予非的表情。
蒋予非又说:“这么多年,你一次都没有祭拜过她,快要过年了,你要不要回趟老家看看?”
方已摇头:“我根本不知道我妈葬在哪里,小时候不懂这个,也没问过外婆,后来外婆走了,更没有人可以告诉我。”
“邻居也不知道?”
“不知道,他们都说这个消息来得突然,我家也没办什么丧事,就是按照规矩请大伙儿吃了一顿饭,还有人说我妈我根本就是炸死,其实还活着。”
蒋予非一怔:“哦?”
方已笑了笑:“怎么可能,要是她还活着,一定会来找我。”
一定会知道她在南江市,也知道她在欧海集团工作,沈昭华一定会来偷偷看她,而那些有心人,在见到沈昭华之后,一定会有所警觉,比如蒋予非。方已说:“我周末打算去找一些年庆晚会的素材,你有没有空?”这是方已在这一年以来头一次主动约他,蒋予非愣了愣,立刻应下。
可是周末还没到,变数已经来了。
周逍把自己辛苦买来的开心果从方已手里夺下,方已扑过去:“不要这么小气嘛!”
周逍说:“不光心里想别的男人,你还付诸行动,开心果是买给我的女人吃的,不是你!”
“我不就是你的女人!”方已毫无羞耻心,抢回开心果,把腿架到周逍的大腿上,笑嘻嘻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有两个方案,一个直接问,另一个灌他两杯酒,让他酒后吐真言!”
周逍冷笑:“直接问一个电话就能搞定,酒后吐真言?你确定他喝醉后还能听明白你的问题?”
方已信誓旦旦:“读书聚餐,他最容易被灌醉,灌醉之后有问必答,这点我百分百确定!”
周逍推开她的腿,冷声道:“你对他倒是很了解!”
方已笑嘻嘻:“我对你也很了解,你千杯不醉,我要是想从你嘴里套出点什么,灌酒一定行不通,必须得采用其他办法。”
周逍不动声色:“哦?什么办法?”
方已眨眨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一定神不知鬼不觉,不让周逍察觉半分。方已扔掉开心果的壳,从沙发上爬起来,正要厨房倒水喝,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接起:“大方?”
大方语气焦急:“爸爸有没有来找你?”
方已一愣。
方律师于两日前来到南江市,没告诉任何人。
第47章 浮出真相
方律师是一个无论去哪里,都会有交代的人,他会将他的行程安排得仅仅有条,来回机票提前预定,去机场的时间也会掐准,住在哪间酒店,去往目的地会经过哪几条路,他都会提前做好功课,他不喜迟到,不喜变数,同他出远门,无需担心住和行。如今方律师头一次不声不响离开,若非大方追问方律师的助理,她到现在也不会知道自己父亲的行踪。
大方说:“他两天前过来,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他知道你住在哪里,你说他会不会看见我扮成那个女人?糟了!”
方已安抚她:“你别着急,他住在哪间酒店查不到吗?”
“要是能查到,我就不用这么担心了,我怕爸爸知道这些事,会不开心。我刚才打他电话,说了没两句他就说有事,等他回来再聊,我再打过去,电话就转到留言信箱了,你说怎么办?”
即使方律师此刻就在这里,方已也没有能力干涉他的行为,更何况现在还不知方律师的具体位置,挂断电话,方已尝试着拨打方律师的手机号,意料之内转接留言信箱,她留下口信,寄希望于方律师会主动联络她。
周逍枕着双臂靠在沙发上,问:“怎么如临大敌似的,方律师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方已说:“怕他会生气。”
“你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应该能预料到可能面对的情况,他生气是迟早的事。”
方已烦躁:“但至少我还有很多时间自欺欺人。”顿了顿又垂头丧气,“其实不是怕他生气,是怕他会伤心。”
方律师养育她整整十年,待她视如己出,她不是没有想到方律师迟早会知道她在找沈昭华,只是她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而今问题来临,她必须要面对。
方已草拟好千字辩解词,尽可能做到催人泪下,感人肺腑,周逍有幸做评委,中途打断她:“这句话不对,你的语气可以平静一点,有时候让人震撼的话不一定非要说得激动或者哽咽,越平静反而越能让人在平静中体会到更深层的悲恸。”
方已想了想,说:“周逍,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逍愣了愣:“嗯?”
方已说:“瞒着我的事,只要你现在告诉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周逍面无表情保持沉默,方已倏地拍掌,笑眯眯说:“怎么样,语气平静吗,能听出悲恸吗?”
周逍揉乱她的头发:“你以为你是金像奖影后?”
方已原先还忧心忡忡,提心吊胆地做足准备,谁知等到周五,大方打来电话说方律师要出差了,时间地点都极其详尽,不过方律师并未交待他之前来南江市的目的,方已心知肚明,提醒大方别再追问。
第二天中午,方已出门赴约,远远就看到站在喷泉前的蒋予非,她大步跑过去,蒋予非笑说:“跑这么急干什么。”
方已说:“我迟到了,少迟一秒是一秒。”
“你没迟到,是我早到。”
两人沿街购物,蒋予非对欧海集团了解深厚,虽然从未跟随父亲参加过集团年会,但他也知道往年习惯和高层喜好。方已要买一件登台用的晚礼服,衣服能报销,因此她尽往名牌店走,蒋予非指导她配色,说:“沈总监每年都担任评委,衣服的选择上,你可以挑选一些保守的款式,沈总监喜欢保守的衣服。”
方已稀奇:“她喜欢保守的衣服?完全看不出来!”
蒋予非笑道:“沈总监的晚礼服从来不露背,这是公司里那些女同事私底下总结的。”
他们已有一年没有单独相处,感觉却并不陌生,几句话就能勾起大学时的回忆,仿佛又回到无忧无虑的时候,方已话多,蒋予非总是会心笑,偶尔点评方已的审美喜好,时间也过得特别快,方已豪迈道:“走,我请你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