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爸爸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着急地叫她:“妮妮!妮妮!快醒醒!爸爸来了。”
桑倪听到了,她很想告诉爸爸,她很好,只是很想睡,可是她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更加无法回应他。
恍惚中她好似是被父亲抱在怀里,在快速的奔跑,鼻子里闻着父亲身上熟悉的淡淡的烟草香,耳边听到父亲的心跳,桑倪闭着眼睛,终于微微笑了。
可是很快,桑倪觉得整个人似乎飞了起来,耳边是呼呼的寒风,一寸一寸凌迟着肌肤,人也终于清醒了几分。她疲惫地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父亲含笑地眼以及他身后飞逝的高楼。
父亲对她笑着说:“妮妮,乖,闭上眼睛睡一下,温叔叔等下就来了,以后要照顾好妈妈,忘记过去,好好活着,爸爸永远爱你们。”
父亲说完便抬起手,盖住了她的双眼,随即是一声重物落地声音混杂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
可是桑倪的全世界却都安静了。
☆、第三十章
桑倪被噩梦惊醒,她缓缓睁开双眼,入目便是一片惨白,呼吸间是医院里所特有的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额头还是有些疼痛,脑海里纷乱的思绪让她一时有些分不清楚自己身处现实还是梦境,只是窗外的阳光到是暖暖的颜色。
她听到外面有两个男声再说话,一个人声音温润透着关切:“小晴天怎么样?怎么还不醒啊?”
另一个男声听上去有些疲惫:“除了淤血情况不明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大碍了,手腕处的伤口不深,已经处理过了,额头的碰伤,顶多有点轻微的脑震荡而已,不会有生命危险,等她醒了,再检查一下。我估计小晴天只是一时受到了刺激和惊吓,间接地引发了旧伤,现在只要等着麻醉药失效就能醒过来了,再有就是……淤血的部分还不好确诊。”
这两人正是Sun和卫严。
Sun听到卫严如此详细的解释,也稍稍放下心来,抬眸便看到卫严一脸疲惫的模样,才不好意思地笑了,伸手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劝他回去休息。
等卫严走后,Sun拿出手机给哥哥温东发信息。
Sun:哥,帮我查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才不相信这些全都会是巧合!
温东很快回复他:好。
处理完这些,Sun叹了口气,有些自责,他没想到桑倪竟然会在他身边这么近的地方受到这样的伤害。
这让他心里很是不好受,前不久,他要桑倪做他的助理时还曾经信誓旦旦地承诺过,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结果同一个月内,桑倪就再次因为受伤住进了医院。
他再次吐了一口气,才转身,轻轻地推门走进病房,对上桑倪半睁着的眸子,才发现桑倪已经醒了,他快步跑到病床边,笑得惊喜又温柔:“小晴天,你醒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桑倪眨了眨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模糊,她适应了片刻后,迎着阳光看向他背着光的脸。
恍惚中眼前的这张脸突然开始变化莫测起来,先是小哥哥的笑脸,再是三年前舞台上唱歌的温南学长,最后却都重合成了眼前这张满是关切的俊脸,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她张了张嘴,嗓子干涩而沙哑,却还是艰难地问他:“你……是谁?”
Sun愣住,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地表情。
难道小晴天失忆了?
这么一想,他心里顿时不安起来,留下一句“我去叫大夫。”便跑了出去。
他转身跑得太快,以至于没来得及看到身后,桑倪微微抬起的手臂。
桑倪想拉住他,却只抓了一把空气,半晌后,她无力地放下手臂,再次昏睡过去,眼角徐徐滑落的是一滴未干的眼泪。
小哥哥,如果是你,你为什么没有认出我;如果不是你,那你又在哪里?
这一次桑倪并没有昏睡太久,她是被夏悠悠的哭声给惊醒的。
再次缓缓地睁开双眼,一眼便看到夏悠悠在病床边上哭得梨花带雨的侧脸,一边哭还一边扯着身旁卫严的衣袖,胡搅蛮缠:“你说,你说桑桑没事的,可是为什么还不醒来呀!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地我要怎么办呀!”
卫严忙碌了一天,疲惫又烦躁,此时却被夏悠悠闹得没了脾气,看她哭得伤心,也只得耐着性子安慰她:“真的没事,Sun不是也说她刚刚醒过来一次了吗?现在只是一时脱力又睡过去了而已,等她睡够了自然会醒的。”
夏悠悠相信了,便哭得小声了一些,但还是不放心地问:“Sun说桑桑失忆了,不认识他,真的会这样吗?那她……还会不会记得我呀?”
卫严揉了揉眉头,无奈又好笑:“应该不会,你们俩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嘛,对了,你也不知道她以前受过伤的事情吗?”
夏悠悠摇摇头:“不知道,桑桑是十岁的时候才搬来我家隔壁的。”
桑倪眯着眼睛看那两个人吵吵嚷嚷地说话,微微地弯了弯嘴角,她看得出来卫严对悠悠很好,而且悠悠也很喜欢卫严,两个人站在一起,无须做任何亲密的举动,便能轻易就让人觉出了幸福的味道。
她眨了眨眼睛,浑身酸软疲惫,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唤:“悠悠……”
夏悠悠一听到这细弱轻浅的叫声,便惊喜地扭过头来,又哭又笑:“桑桑,你终于醒了呀,你没有失忆没有忘记我对不对?”
桑倪笑着,浅浅地摇了摇头,肯定地回答她:“没有,我没事,就是有点头疼得厉害。”说着便想伸手去摸额头。
夏悠悠眼明手快地抓住她的手,放进被子里:“不要乱动,那里有伤,已经处理好了,不会毁容的,你放心吧。”
桑倪笑了笑,也不再坚持,她转眼看了看一旁笔直地站立着的卫严,微笑着道谢:“谢谢你。”
卫严摆摆手,笑道:“应该的,何况咱们还是熟人不是。”说完,卫严便准备告辞,他知道人家两个女孩子一定有很多体己的悄悄话要说,他若是一直杵在这里,就是大灯泡,还不如去找Sun问问事情调查得如何了。
卫严走后,夏悠悠才问桑倪:“桑桑,饭票说你脑袋里有淤血,还是个陈年旧伤,你还记得是怎么回事吗?这个淤血是不是和你总是想不起来事情有关呀?”
桑倪摇摇头,她实在是不记得自己还受过什么重伤,只好叹道:“或许吧。”
夏悠悠此时才慢半拍地注意到桑倪的嗓子沙哑地厉害,刚才她说话声音极轻,一时便没有发现。
她小心地把桑倪扶坐起来,给她身后垫上枕头,转身去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桑倪,顺便埋怨一声:“你嗓子这么不舒服也不说。”
桑倪笑了笑没说话,低着头,慢吞吞地喝水,温水缓缓流进嗓子里,一点点温暖着她的身体,以及她的心。
“是谁送我来医院的?”
夏悠悠又给她掖了掖被子:“是凯文,就是你上次告诉我的,你们剧组里的那个绿毛怪,没想到脱了戏服还是个大帅哥呢。”
桑倪“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过了一会儿,她问夏悠悠:“悠悠,我的钱包呢?”
夏悠悠顿时笑了出来:“你现在才想起你的钱包呀,平时宝贝地像什么似的,今天差点丢在马路上,凯文急着送你去医院,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包,最后还是Sun的保镖大哥帮你捡回来的呢。”一边说一边把沙发上的包递给桑倪。
桑倪把水杯递给夏悠悠,低着头在包里摸索了一阵,很快摸出她的钱包,轻轻地打开。
正中间是两张全家福,左边的一张上,她那时大概六七岁的模样,正趴在妈妈倪芮和父亲安文远的肩上,笑得很开心。令一张全家福,却是她现在的家庭,她和哥哥桑承琛,站在二爸桑莫和妈妈的身后,一家人脸上都是淡淡地笑意。
桑倪对着那张和生父一起的全家福端详了片刻,然后才打开钱包的内里,终于摸到了那颗被缝在钱包最里面夹层的扣子,她忍不住地细细地摸,摸了一遍又一遍,终是哭了出来。
小小的纽扣,只有食指指甲盖大小,是最常见的白衬衣上的小扣子。小哥哥当年笑着对她说,这是他衬衣上最靠近胸口的那第二枚纽扣,要她一定要保存好,所以这么多年,即使她忘了很多事情,却牢牢地记住了这句话,走到哪里都会把这枚小小的纽扣带在身边。
现在摸着这枚纽扣,她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之感,呼吸间,满是疼痛。
那纽扣的背面,凹凸不平地刻着蝇头小字,放在阳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撰花小楷的字体,只写了两个字:温南。
中午,天气突变,忽然刮起了大风,正是春夏之交,B市又长有黄沙,一刮起风来,便衬得整个天空都是昏暗不明的。
桑倪刚吃过午饭,正想休息,忽然听到楼道外面传来Sun和皮特说话的声音,心,顿时一寸一寸地收紧。
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却停在了隔壁的门口,然后说话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桑倪松了一口气,转而望向窗外,望着那片尘土飞扬中映衬着的几抹翠色,一时有些出神。
良久后,病房的门把忽然被人从外面转动,Sun缓步走了进来。当看到病床上呆坐着望着窗外的桑倪时,他心里有些难以隐藏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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