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凯元当下心里有些不悦,他飞速地一张张往下翻,除了有几张是伊雪芙或是那男人的单人照,大多数是俩人的合影,有的站在山前,有的站在树旁,无不是亲密无间的。宋凯元看着刺眼极了,他沉闷地点燃一枝烟,拖过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伊雪芙在他之前不可能是一张白婚没有过男人,这点宋凯元心里很清楚,可是当他亲眼看到这些照片时,心头像撒满了石籽粒,硌得心头发慌。
忽然想到了什么,宋凯元用鼠标右键点击那些照片,一看属性,屏幕上显示出的拍照日期,在他和伊雪芙在一起之前,那还好!宋凯元长长地吁了口气,将闷在肺里的那些烟呼了出来。
那枝烟燃完时,宋凯元也有主意,他小心地地将那些掸落的烟灰收到一个塑料袋里,然后打开窗子,让新鲜空气涌进来。至于那张存有照片的光盘,他苦笑着随手塞进手边的杂志里,既然他不想放开伊雪芙的手,那么只得苦炼装功,一切都装作没看见。
又低头猛干了一阵子,出了一身臭汗,宋凯元才直起身,检阅了他的劳动成果,还是挺明显的,伊雪芙家的整洁度提高了好几个百分点。他满意地笑了笑,又从袋子里拿出他来之前在路上买的几枝玫瑰花,找了个红酒杯子,灌上水,插了进去。
宋凯元左看右瞧欣赏花儿,幻想伊雪芙进来的时候,被这幅场景感动得两眼冒泡,收获几枚吻自是不用说,说不定一激动就答应嫁给他了呢。这时,门忽然打开了,伊雪芙出现在门口。一切都如他的愿啊。
宋凯元迎上去:“打令,你回来了,看看这屋子,我收拾的……”话没说完,宋凯元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伊雪芙神色紧张,脸色发白,乌发散乱,两手捂着腹部,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她勉强地露出笑容,“宋宋,送我去医院。”
宋凯元这才从他的幻想中醒悟过来,并且吓一大跳,伊雪芙明明怀有身孕呢,这情景是怎么了?看样子,她身体出了问题,该不会影响到胎儿吧,宋凯元想到这里,心猛地一跳,妈呀,赶紧去医院!宋凯元急得一猫腰,将伊雪芙横空抱起,往楼下奔去。
幸好宋凯元是开车来的,他把伊雪芙放在车子的后排座位上,用张毯子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又跳上车,车子一发动,宋凯元飞快地朝医院驶去。
医院到了,宋凯元下了车,他把伊雪芙抱下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可是伊雪芙痛得腰都直不起来。宋凯元只好把她又抱了起来,吃力地站在医院中间的空地上,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每一个经过的人都好像长着天使的模样,他见人就急切地问:“她怀孕了,去哪边看病?”
一名路过的护士好心地问了情况,将抱着伊雪芙的宋凯元引导到妇产科。值班护士见伊雪芙情况不妙,直接喊来了当班的医生。医生让护士将伊雪芙推进诊断室,经过检查,伊雪芙被推进了手术室。宋凯元坐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才发觉汗水已经打湿了衣裳,风从走道的窗口里钻进来,他冷得抱成一团,还瑟瑟发抖。
看见几位护士面无表情,从手术室里进进出出,宋凯元才意识到情况可能不好。他坐不住了,站到手术室门口,焦急的表情写满了整个脸。
好不容易等到下一个医生出来,宋凯元赶紧上前问道:“医生,她怎么样了?”医生面带责备地说:“你是她的家人吧?怎么那么不小心,她是怀孕的人,不应该让她受到惊吓和劳累。”宋凯元低头嗫嚅道:“是是,医生说得是。”其实他哪里能做上她的主呢?在他的世界里,她向来是纵横开阖,无有阻挡的。
医生说完继续往前走,宋凯元跟着进了医生办公室,他继续问道:“那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医生用食指按了按太阳穴,疲倦地说:“她属于不容易安胎的体质,现在她流产了。”宋凯元跳了起来,声音颤抖着连声问:“孩子没了?她怎样?”医生回答:“她还好,目前需要休息和静养。”
这时,手术室门大开,护士将伊雪芙推了出来,往病房方向走去。宋凯元一见,赶紧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追上去,紧紧地跟在旁边。
护士将伊雪芙移到病床上,向宋凯元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后离去。宋凯元从在床边,看了看伊雪芙,她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陷入深度睡眠状态。受到医生了责怪,说来他是无辜的。伊雪芙对他说,她要回去收房租,明明这些他都是可以代劳的,他也乐意代劳,可是他能感受到伊雪芙不喜欢他涉及她的私人空间,有些拒之于千里之外,不需要被人明示,当事人就能感觉到。
不过,滨城离杭州又不算太远,一路上大道平坦,时间也不赶紧,伊雪芙虽是孕妇,也是驾轻就熟丝毫不会吃力,这也是宋凯元放心她去的原因。可是为什么她回来时,是这般模样?宋凯元心里也布满了一万个问号,就算伊雪芙醒了,他也不敢问,关键是问了伊雪芙也不会说的,还会被惹恼了也未可知。
宋凯元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将伊雪芙额上的乱发抚往脑后。忽然他看见伊雪芙眼睛微微动了动,她醒了!宋凯元激动地握着她的手,压低声音喊:“小芙小芙……”伊雪芙睁开眼睛,神情有点恍惚:“我这是在哪里呀?”“在医院,小芙你病了。”宋凯元握着她的手,心疼地说。
伊雪芙愣了愣,四下里一看,好像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紧紧抓着宋凯元的手,“那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她忽地又缩回手,放在腹部,感觉到那里又酸又痛,发生了什么?她的脸因为惶恐而有些变形。
“小芙,你安静好吗?你刚做过手术,医生说……他说,孩子没有保住。”宋凯元心一横,早晚都要向伊雪芙讲出实情的,不如趁着她问,实话实说吧。
“啊,我的孩子,没了?!这是真的吗?你没骗我吧?!”伊雪芙努力往上抬起头,她抓住宋凯元的手无力垂下,大颗大颗的的眼泪一滴滴滑落。
伊雪芙的神情太虐心了,宋凯元不忍心看下去了,他从兜里掏出纸巾,慌乱地给她擦眼泪,努力安慰她:“别哭,啊,别哭,咱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出院后,咱们就结婚,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伊雪芙由无声哭泣变成了号啕大哭,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响彻在病房里,还传到了走道中,有位护士还专门进来察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宋凯元被她的情绪感染,眼角也变得模糊,有眼泪渗出。
哭累了,伊雪芙将头歪向靠墙的那一面,眼睛半闭半睁着,脸上是万念俱灰的麻木神情。宋凯元的腹中发出咕咕的声音,他这才感觉到饿极了,想起伊雪芙正处于坐小月子期间,也必须保持着营养的跟进,要吃好,身体才能恢复得快,便轻声告诉她,自己出去吃点饭,回来给她送饭。
听到宋凯元的脚步声消失在走道的尽头,伊雪芙转过身子躺正,她抹了把脸,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泪,可是她的心很痛很痛。
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医院的妇产科。第一次发生在一家小诊所,狭小的空间,屋顶很低,光线不足。她不是在这般麻醉状态下一觉醒来孩子没了的。她的双腿架在固定的支架上,给她做手术的是位老女人,她的脸上跟着白雪公主后妈那样充满怨气布满暗陈,嘴巴一张一合之间出来的是恶毒的语言。
那医生跟巫师那们,握着闪着寒光的钳子老,她的手一动,伊雪芙就痛得哇里哇拉乱叫。那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比钳子还冰冷,“叫那么大声干嘛,当时爽的时候干嘛去了!”
这是多大的耻辱!可伊雪芙根本没力气反抗,也没力气和她吵架,她只求让人痛得死去活来的灭绝人性的手术赶紧结束,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医生以别人的痛苦为乐,动作生硬且缓慢,伊雪芙如同被绑在十字架上那样,痛得豆大的汗珠挂满了额角。
后来总算结束了,那女人发出桀桀如猫头鹰般的尖利笑声,冲伊雪芙说“结束了,以后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还将手术钳子扬了扬,让伊雪芙看那血肉模糊的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想开新坑了。
果然写字是有瘾滴~~~~~~
☆、江湖
真的,后来伊雪芙也跟都市时尚女子那样锦衣玉食,衣着光鲜地出入各种潮流前沿之地,可她知道她仅是徒有外表而已,她的内心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她的心里,有那么一个无底的大黑洞,一年四季呼呼地刮着寒风,用尽全力,她再也不能将这颗心捂热。
听到那老女人说“结束了”,伊雪芙挣扎着下了床,蹒跚着走出那简陋的手术室时。她的男友卓义晖满脸焦急地迎了上来,紧紧地将她搂进情里。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前,屈辱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淌。卓义晖将头垂在她的颈间。她的脖子也是湿漉漉的,那是他流下的泪。
那时,他们是多么的相爱,相濡以沫地爱着。他们爱了那么久。
那时他们是多么的年轻。她脸似云霞,光洁美丽。而他青涩质朴,干净明朗。他这个毛头小子,却让人大跌眼镜,因为他在追求被称为当时系花的她。男追女,隔层山,山是屏障,轻易翻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