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失望般:
“而且,你派人跟踪我是吗?瑄,你竟然如此不信任我……”
目光缓缓地从窗外雨雾中收回,越瑄沉默地看向她,她亮如暗夜火焰的那双眼睛,因为忿然急切而艳丽晕红的双颊,她是这么的美丽,如同染着殷红血珠的白色蔷薇花。
良久。
他伸出手指,冰凉的指尖抚触着她美丽的脸庞,好几秒之后,手指慢慢下移,冰凉的指尖滑过她的下巴、脖颈,略颤了颤,停留在她的锁骨,哑声低黯地说:
“我多么想要相信你,叶婴。”
锁骨内的肌肤细白如瓷,在那里有一个吻痕,胭红如血,仿佛是被人缠绵入骨地反复地吸吮过。吻痕是在她的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胭红而嚣张,仿佛是某人刻意留下的宣战旗帜。指尖涩痛地收紧,胸口处一阵难以忍受的憋闷和痛楚,越瑄闭上眼睛,涩声说:
“只是,我无法真正去做一个傻瓜。我以为我可以忍受你的欺骗,以为可以不在意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我、不在意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也以为……我可以不在意你的情话中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胸口的气息翻涌越发激烈,呼吸变得短而急促,双手握紧轮椅的扶手,越瑄面孔苍白,神情却渐渐淡漠疲倦得如同无法触及:
“我现在知道,我做不到。你同他在一起,我的心会痛得难以忍受,嫉妒会让我想要失去理智。”
吃力地驱动轮椅,越瑄缓缓离开落地窗,窗外飘着细密的雨丝,她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周身寒冷。这一刻,她突然慌了起来!她想要对他说,没有的,她没有欺骗他,她没有同越璨亲密,那都只是越璨强迫她,她爱的是他,喜欢的是他,是他误会了,是他冤枉了她!
她有千万种方法可以去挽回。
她可以撒娇,可以委屈,可以强词夺理,甚至可以表示愤怒,因为他喜欢她,他终是可以相信她的,因为他愿意相信她!
“越瑄!”
恐惧攫紧她的全身,从未有过的恐惧,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要从她的掌心流走。追到他的身旁,那无法战胜的恐惧使得她在他的轮椅边哀求地仰起头:
“越瑄,你怎么会以为……”
“你走吧。”
掩藏不住神情中的失望和厌倦,越瑄唇色苍白,并没有看她,只是挥一下手,向门口的方向。
“不,我不走。”
深吸一口气,紧紧抓住他的轮椅,叶婴吃力地挤出一朵笑容,对他说:“我们刚刚才订婚,我哪里也不去,我要留在你的身边,留一辈子,你别想赶走我!”
黑色钻石在她的指间耀眼地闪烁着。
是无比确定的宣告。他是她的,她已经有了留在他身边的权力!
“如果喜欢这枚钻石,你可以留下它……”声音虚弱而疲惫,越瑄的目光只在她的指间轻轻一触就移开,他已开始无法控制胸口处的喘息,呼吸越发急促,面颊涌上潮红,他紧握住轮椅,双手的指骨发青。
“慢一点,平静!”看出他的不对劲,叶婴心中一凛,急忙起身去顺抚他的后背,他的哮喘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发作。“咝—厄—”身体发抖,即使竭力克制,他的胸口依旧开始发出剧烈的哮鸣音,没有氧气,疼痛胀满得像要炸开,面色越来越潮红,眼前阵阵发黑,窒息的疼痛感使他的身体开始痉挛!那熟悉的疼痛感……那如影随形般自出生就死死将他纠缠的疼痛和窒息……紧逼而来的疼痛中,他恍惚看到她惊慌呼喊的面容,一阵阵的黑影,她仿佛在试图让他张开嘴,好为他用药。胸口的氧气越来越少,窒息和疼痛如同恶魔的手,自脊椎冒出的寒冷让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花园里的蔷薇花即将绽放,而那时的他意识到,所有他爱的人……都将离他远去……
“越瑄!”
听到声音,门外的谢浦、谢平和特护们一拥而入。手持喷雾,叶婴急声唤着,她无法使越瑄张开嘴,无法帮他用药!牙关死死颤抖地紧闭着,越瑄的双唇已是紫青色,面色煞白又诡异地潮红,他整个人都在痛苦地痉挛颤抖,却任是特护和谢浦、谢平全部围上来帮忙,也无法使他将药吸进去!
窒息的黑影中。
所有的声音渐渐离去……生命中只剩下她的那双黑瞳……恍若可以将他的生命全部吞噬吸入的那双美丽的黑瞳……
白色的蔷薇花海一丛丛一朵朵无声绽放,那静静坐在他身旁用树枝作画的小女孩……在繁星的斜坡上,从校园门口远远走出黑发冰瞳的少女,越璨回头对他说,看,那就是我喜欢的女孩。
轮椅中,少年的他静默地凝视那美如深夜的少女。
没有告诉越璨。
那也是……
他喜欢的女孩……
濒死的窒息在胸腔炸开!黑暗将光影吞没,剧烈的疼痛中,耳畔回响起六年前越璨充满仇恨的声音—
“谢越瑄,是我瞎了眼,居然会把你当做我的弟弟!居然会信任你、相信你!你是这世上最卑劣无耻的人!你将自己伪装成善良的纯白,内心却比最污秽的东西还要肮脏!我会将你所做的一切都还给你!我会毁掉你的一切!我会让你痛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比最污秽的东西……还要肮脏。是的。比最污秽的东西还要肮脏。疼痛的巨浪将他淹没,一幕幕,一场场,那入眼的肮脏,让他日复一日地沉默。那个雨夜,她亲吻着他,抱着他滚进雨地的泥泞,她说,他现在同她一样脏。可她不知,她是多么的错误。她并不脏。她干净得一如初绽的白蔷薇,即使被溅上泥点,花瓣本身依旧是洁白无瑕。而他,才是脏秽不堪,双手染着罪恶。纵使他可以为自己找千百个借口和理由,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是怎样出卖了他们,毁掉了他们即将踏入的幸福。
“咝—厄—”“咝厄—”面容紫胀,身体痉挛地颤抖,巨痛席卷越瑄的全身,牙关依旧紧紧地死闭着,似乎不给任何人救他的机会!特护们慌乱已极,医生尚留在国内,美国的医生赶来还需要时间!“二少!”眼看情况危急,再顾不得许多,谢平冲上去准备强行掰开越瑄的牙关,为他喷服缓解哮喘的药物!“你这样会伤到他!”叶婴急呼,理智知道也许谢平的做法是正确的,可是,这样强行地掰开,越瑄一定会很痛!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她无法眼看着他多承受哪怕再多一点点的疼痛!她喊道:“让我再试一下!”忘记屋内的所有人,她伸出双臂环抱住轮椅中颤抖痛苦的越瑄,虽然不知他为什么抗拒用药,为什么宁可生命流走,但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疲惫与绝望,仿佛已经不再期盼,不再眷恋。
情急之下,她用力吻向他唇片!
他的唇片发紫、痉挛,因为缺乏氧气而僵硬颤抖,那吻上去的滋味并不甜蜜,反而如同一根针,用力扎在她的心尖!心尖痛得缩成一团,她还记得,在今晚蔷薇的花海中,他用那枚比星星还耀眼的钻石与她订婚,他亲吻她的手指,对她说,从现在开始,他属于她。
而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
即使是在她的双唇下,他的眼底也没有对生命的希冀,仿佛对死亡无比漠然,没有恐惧。心中涩痛,她的双唇颤抖起来,用她全部的感情去吻他,她是这么的害怕,泪水滴入这个吻的隙间,咸而滚烫。她以为他是淡漠的,她以为他善良到不会在意她同别的男子接触,她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越瑄……越瑄……”
有着泪水的吻涩咸难忍,她反复地吻着他,心脏痛绞紧缩。他是她最不想伤害的人,他是如此的无辜,在他面前她小心翼翼地收起尖刺,却依然伤到了他吗?
“好了,快起来!”
身后传来谢浦的喝声,然后她的肩膀被谢浦抓住拉开,谢平急切地将喷雾放入越瑄口中,喊着什么,一下下按压。眼前有迷蒙的水雾,耳边轰轰作响,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看到越瑄的哮喘渐渐得到控制,虽然面颊的潮红尚未褪去,汗水依然浸湿全身,但已然没有太大的危险。
“叶小姐……”
平板的声音里透出不悦,谢平想让叶婴离开这个房间,谢浦却阻止住他。虽然二少的发病与她脱不了干系,但毕竟也是因为她,二少最终软化下来。将越瑄在床上安置好。眼神谴责地看了眼叶婴,谢平板着脸同谢浦一起出去,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窗外纷纷的夜雨继续下着。
仿佛将会下一整夜。
床上,越瑄的眼睛静静地半睁着,没有睡,也看不出正在想什么。叶婴半跪在他的床边,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久久不动。她不敢碰他,不敢说话,一颗心如同被悬吊在伸手不见十指的深井,等待他的判决。
他的手指苍白修长。指甲洁净。如同生活在纯白的国度,每当在他的身边,她总会觉得自己一身污垢。或许,她是应该离开他的。她的仇恨又与他何干?垂下眼帘,叶婴苦涩地想着,将指间的黑钻慢慢褪下。美如天际寒星的光芒,终究她是不配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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