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不让,挣扎间,他抱住她的身体,手臂还有些用力……
要知道,她从山崖上一路滚下去,一身青紫无数,他这么用力地一抱,她不疼才怪……
忍不住便哼出了声来,他便知自己弄疼了她,立刻松了手。
她逃也似的,箱子也不拎了,直接逃回了房间,关上门。
他看着她紧闭的房门,一脸疑惑,转身下楼。
叶清禾进门也没沐浴换衣,反锁门之后直接躺倒在床上,身体陷进松软的床垫里,这辈子从没感觉这么累过……
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人敲门。
她惊醒过来,以为是他,不想开。
“清禾,吃饭了。”门外响起的却是云阿姨的声音。
“来了。”她答应了一声,开门。
门外站着的确实是云阿姨,可是,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高出云阿姨一大截,面色凝重,神情危然。
云阿姨进门,把饭菜搁在她桌上,笑道,“萧先生怕你累着了,让把饭送进你房里来吃。”
萧伊庭手里还端着一碗汤,也给搁在了桌上。
云阿姨送完饭就走了,他则默默站在一侧,盯着她看,表情比刚才更加严肃了……
她被他看得有些许不自在,低头默默数着饭粒。
忽的,他转身出去了,砰地将门关得巨响,她心头一跳,被饭粒呛到,咳了半天。
不过,他出去了也好,否则这房里的低气压让人受不了……
只是,她始终没有饿感,吃了几口,喝了点汤,再也吃不下,此时也不想下楼,不想去想门外或者楼下有着怎样的脸孔需要去面对……
依然躺回了床上,斜靠着床头,想事情,想的却全是乱七八糟的事,毫无逻辑……
半小时后,门再一次被砰的撞开,有人旋风般的进来了,直冲她而来,坐在她床侧,直瞪瞪地盯着她,那目光,好似要在她身上刺个千疮百孔……
她低下头来。
被子猛然被他给掀开,毫无准备的,被他掀起了她的衣服,那一团团,一圈圈的青紫袒露在眼前……
她惊吓之下,忘了遮蔽,想起男女之别时,他已经将她看光光……
这种事不是没有过,可从前那时小,现在他都订婚了,还对她这样,他就没想过不合适吗?
她扯下衣服,在他的眼眸里看见许许多多的情感,那纠结的眉头,喷火的眼神,都在表明他怒火正盛,他要发脾气了……
她舔了舔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他下楼去,是问了萧伯伯什么吗?萧伯伯告诉他所有的事了?若他真知道了,必然是会生气的,她做好准备讨骂了……
然而,身上一暖,却被一双手臂给拥在了怀里,很轻很轻,唯恐碰疼了她……
而后,在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头顶传来他的声音,透着难以置信的梦幻般的迷蒙,“跟我结婚。”
她真的被吓着了,鲜见的傻傻的表情,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旧T恤,他在家里总是喜欢穿半旧不新的衣服,衣服上总是有野菊花的清香,混着他特有的熟悉的气息……
这是,他出去这一趟,却在呼气间又多了些烟的味道,原来,这半个小时,他是抽烟去了……
“明天,我们去登记!”他语气坚决了许多,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晰。
“郭锦儿……”她的呼吸里满满的,都是不可躲避的他的味道,有点令人窒息。
他有些恼了,“跟我结婚!关郭锦儿什么事?她嫁给范仲了!”
是这样……
她觉得,他的命和范仲真是有点犯冲……
鼻端的烟味又浓了一些……
她依然在发呆,一些事情在她心中衡量。
他的侧脸轻轻在她耳际摩挲,胡茬扎扎地,刺着她的皮肤,很痒,很暖和。
“我到底是有多失败,才会在你们心中是这么没用的窝囊废!你瞒着我!我爸瞒着我!就连付真言去了云南,我哥也瞒着我!你们是串通好的吗?看扁我就是温室里的一朵花,看扁我就是一纨绔子弟只会吃喝玩乐?”他既悲愤,又伤感,“不过,这不怪你们,怪我自己,是我自己不够好,你们才觉得我没用,原本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那个人应该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听见重症监护室五个字,她赶紧直起身子来,捂住了他的嘴,拼命摇头,他怎么可以这么说?
想起付真言,难受的劲儿一浪一浪在心里翻滚,眼泪忍不住落下来,“你没有看见……付真言的样子……满脸都是血……我现在闭上眼睛那一幕还会浮现出来,好清晰,连血腥味儿都还能闻到……一个付真言,已经让我难受极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地流露真感情,除了那些起冲突的时候她还这么对着他哭过吗?
可是记不记得她都控制不住了,泪流不止……
“我怎么不可以?付真言可以做的一切,我都能做!只是……”他眼中充满了懊恼,只是他到底还是不如付真言罢了!付真言竟然会如此了解她的内心,她什么都没说,就能一发中的跑去云南,在她最危险最艰难的时候去陪了她两年!
而他这两年在做什么?在做着自认为伟大的成全和祝福!
原来什么穆川什么研究生都是幌子!可这傻姑娘,竟然还要在他问起穆川的时候故意误导他?说什么穆川对她很好会好好照顾她,这回信的语气分明就是在告诉他,穆川就是她陪伴她终生的那个人!
她这故意为之的误导就是为了让他离得远远的吧!
他才是傻蛋!
听着他的话,她另一只手也捂上来了,“不许说!不要再说了!一个付真言已经够了!不要……不要你也变成这样!我们不是瞧不起你,是因为……因为你是我们要保护的人啊……绝不要你变成那样……”
刹那间,她听见自己的心“嗡”一声轻响,如琴弦波动。就因这一句:不要你也变成这样……
是的,再也不要你也变成这样……
那一瞬,眼泪再度涌然,滚烫滚烫的,是她这九年里压抑的所有……
她的手依然捂在他嘴上,他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的泪一幕一幕如雨帘覆盖,一层层冲刷着她脸上那些结痂的血痕,却怎么样也冲不干净,忽然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只那一句,“跟我结婚。”
他要跟她结婚,参与她的一切,再也不做蒙在鼓里的傻子,再也不迟到……
他这个所谓的体育健将,在她的人生里,却总是迟到的那一个,难道不是吗?她那么美丽的容貌,他不是第一个看见的!她的过往,他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她的第一束玫瑰花,不是他送的!她的名字第一次上情侣墙,也不是和他!她带着人第一次回家扫墓,那个人也不是他!她经历了她人生中如此危险的一幕,陪着她的人仍然不是他!而他分明是离她最近的那一个!当然,也是最蠢的那一个!只是,他不愿意再继续蠢下去!
泪眼朦胧中,她看不清他的容颜,只听见他模糊的语句自她血痂斑驳的指尖传出来,不那么真切,她却肯定自己听清了……
她哭得开不了口说话,只点点头,用力地点头……
从十六岁来到他身边,从不曾违背过他任何的话,唯一的一次,便是考研……
那是她的心魔,是她的关卡,是她冲不破的网……
如今,心内那一声琴弦的波动,轻而易举便瓦解了那个关卡,解除了魔咒,撕毁了网,她依然是那个听他话的清禾,他要她怎样,她便一路陪同,和郭锦儿、穆川、姜渔晚等等人,都没有关系……
她甚至可以忽略他心中所想,忽略一切外界的声音,她都十分明白,他们是最默契的一同走下去的伙伴。
她亦不想去猜测他的内心世界,因为,她就在他的世界里,一直都存在着……
而那个世界,不管是哪一种性质的世界,都只有她和他,她比谁都清楚……
“明天就去登记?”
他的唇微微地动着,触着她的手指,热热的,软软的,有什么东西一直窜到心里,心尖上也痒得厉害,她收回了手,渐止了哭泣,点头。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要再瞎说什么保护我的话,我是男人!”
她没说话,心底却有声音在说:不会了……因为,什么都放下了……
他凝视着她的脸,手指在她脸上那些疤痕处一一抚摸,末了,手又钻进她衣服里去,摸着她光洁的皮肤上那些细细的粗糙的印记,终是忍不住掀起她的衣服来看,那些青紫的淤痕再一次暴露出来。
她的脸渐渐红了,到底还是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和坦诚,扭动着要遮掩,他皱起眉来,“真丑!以后怎么带得出去!”
她倒是笑了,泪光闪动中,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皱起的眉,她在他身边的日子,从来就没美过,再丑一点又何妨?
“擦药了没?”他真是难得的享受,她什么时候这么摸过他?痒痒的,不舍得离开她的指尖。
“嗯,有开药。”她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了。
“我给你擦擦!”他站起身,去她的箱子里找药,一找还真给找着了。
“不擦!待会儿洗澡又得重擦!”她从云南回来就躺着,还没沐浴,总觉得一身都是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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