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未晚 (日月齐发)

　　秦钦先是扶稳了老爷子，才不疾不徐地问老爷子，“没有，怎么了？”

　　老爷子嘟囔道，“今天一天打她电话都不通，也不知道怎么了？”说完话，秦老爷子担心地望了一眼外面，外面还在下着暴雨，‘轰隆’一声，一条又粗又长闪电就显现在天空上。

　　“先别急。”秦钦一边说，一边扶着老爷子坐在了客厅的桌子里，他还弯腰给老爷子道了一杯红茶，他才从裤兜里拿出了手机，“我先给看看她打个电话。”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拿出了旁边的报纸。

　　电话里‘嘟嘟嘟’了几声，一个女声播报着——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标准的女声滚报了两遍，秦钦才放下了手机。

　　秦老爷子抬头看他，挥手让他过来。

　　“爷爷，怎么了？”秦钦皱着眉弯腰在秦老爷子的耳边问。

　　“喏，”秦老爷子指着报纸上的一则新闻，“今天怕是她家人的忌日。”

　　秦钦拿过那个报纸，只见A城娱乐报纸里，写了一个大标题——‘A城数千人广场点蜡纪念已故玉女掌门’。

　　苏戚的二姐，苏冉，就是报纸里所谓的玉女掌门。

　　秦钦找到苏戚的时候，只看见豆大的雨珠都打在她的身上，而她只是伏在她面前的墓碑上，跪着黄色的泥土，身下都沾了大把的黄泥。雨势太大，秦钦看不见苏戚的表情，只看见她齐肩的头发全都粘在了她雪白的肌肤上，她的手像是使劲扣着冰冷的墓碑。

　　秦钦突然觉得有些悲伤，他一步一个脚印走了过去，站在她的后面，替她挡住了满天的雨水。

　　苏戚恍若未觉，她只是一个劲地跟冰冷的墓碑说话。雨太大，秦钦只能断断续续地听见苏戚在说，‘对不起’‘不孝’‘我害了你们’‘想你们’这些语句。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秦钦有那么强烈的欲望，想要知道苏戚的过去，想要知道她承受了什么，还想要替她分担一点。

　　苏戚匍匐在地上许久，她才无神地囔囔了一句，“雨停了吗……”

　　雨还没有停，只是小上了不少，况且秦钦把伞偏向了她，又用身体帮她档掉了不少的雨水。

　　秦钦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有些难以抑制的悲伤。

　　苏戚抬起头，才看见她身后有一个男人，是微微皱眉的秦钦，他不知道站在苏戚的身后站了多久，苏戚看见他的衬衫全都湿透了。

　　她的眼泪还在流，声音也因为刚刚的情绪太过激动而哽咽，“是你……”

　　秦钦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苏戚脸上的泪痕，他向她伸出了一只手，“走，苏戚，我们回家。”就像是是一阵春风拂过。

　　苏戚颤巍巍地握住了秦钦的手掌。

　　在车上，苏戚身上披着秦钦从超市里买回来的浴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跟秦钦道谢，“麻烦你了……”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也不知道苏戚在公墓里说了多少话。

　　秦钦给她递了一只矿泉水。

　　苏戚喝了一大口水，依旧是睁着无神的眼睛望着秦钦，“今天吓到你了吧，我不是故意的，今天是他们的忌日……”

　　秦钦没有打扰苏戚的讲话，或许苏戚心底已经积压了太多，说出来肯定会觉得轻松一些。

　　“四年前，家里着了火……”

　　苏戚说着，眼泪又是流了下来，她低下身子，捂着自己的脸，实在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这个样子的她。

　　她一定是糟糕透了，看起来又狼狈又软弱，根本就不像是那群人口中的黑寡妇了，她以前在人前装得高贵冷艳，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流落街头的可怜女孩，衣服都粘在了身体上，还带着黄泥，她都有点嫌弃自己了……

　　秦钦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怪不得，苏戚那么怕火，原来是她家人的死亡给她留下了那么大的心理阴影。

　　她把脸放在膝盖上，身体抑制不住地抽搐，而她的声音也颤抖着，“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还在酒吧……”

　　秦钦不知道苏戚以前是怎样的人，他没见到苏戚之前，都传闻‘他的奶奶’苏戚走的是高贵冷艳范儿，在勾引男人方面很有一手，就连爱他奶奶爱得死去活来的秦老爷子都被苏戚拿下了。可是根据他这两个月的相处，他眼里的苏戚是有点古灵精怪，带点小聪明，还存着天真的小女孩模样。

　　除非苏戚的演技太好，不然他怎么都不会以为苏戚是传闻里的那个模样。

　　不过他否认不了，苏戚确实很让人上心，就连他，在看到苏戚也会有心痒痒的时候。

　　他抱住苏戚，用他都不曾注意的温柔哄着苏戚，“这不怪你，不怪你。”

　　“不，怪我……就是因为我，他们才会……”她的身子战栗着，咬着唇断断续续地讲出那些话。

　　这个时候，前座的司机突然回过头来，对着秦钦说，“我们被跟踪了。”

　　秦钦还抱着苏戚，搂紧了苏戚，头也没有回地说，“甩了。”

　　而苏戚似乎是突然从刚才悲伤的状态上回归了过来，她挣扎了一下，让秦钦放开了她，改而趴在窗户，隔着玻璃找到了那辆苏戚曾经看过多次的车子。

　　看不见车牌。

　　苏戚垂了眼，不是第一次了。

　　“你知道他们？”秦钦轻轻地问她。

　　苏戚摇头，“不知道……”

　　看她似乎还有些受怕的样子，秦钦搂过她的肩膀，一点也不担心地安慰道，“没事的，你前几天不是说想吃糖醋排骨吗，回去做给你吃好不好？”

　　苏戚点点头，然后突然抬头看着他，“诶？”

　　糖醋排骨？

　　那不是她不知道哪个晚上在微博上说想吃的菜吗？

　　为什么秦钦会知道！

　　苏戚一边抹着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的东西看着秦钦，都忘记了后者正在搂着她……


　　第15章 心迹（3）


　　厨房里秦钦还在围着粉红色的围裙，他现在拿着锅铲在噼里啪啦地炒菜。

　　李嫂给苏戚拿了两杯热茶，一杯递给了正在破口大骂的秦老爷子，“老爷子，消消火，苏小姐不是回来了吗？你看她都认错了……”

　　秦老爷子正坐在客厅里，他手里拿着拐杖，拐杖‘笃笃笃’地敲打着秦老爷子脚底下的地板，苏戚简直是想要把自己缩起来，她现在看到那拐杖就怕，怕不知道什么时候秦老爷子就把那拐杖往她身上打。

　　看起来秦老爷子是真的生气了，自从苏戚泡完澡下来，秦老爷子的嘴巴就对着她一直没有停过。

　　“苏戚，出去了也没有打一声招呼，手机又关机，要是出了一点急事，你要我这个老头子怎么找到你，你让我这个老头子是不是要出动警察去找你！”

　　“老爷子，我知道错了……”苏戚缩着头，就连和秦老爷子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说实在，她还从来没有见到秦老爷子生气的模样，不过小时候就听她爸妈说过，秦老爷子要是发起火来，谁都不认，他还差点把秦钦的腿打断过。苏戚现在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差点把秦钦的腿打断，她现在就只是盯着老爷子手里的拐杖，等他打下来她就一定跑。

　　“你一个女孩子，出去哪里都一个人去，再说还是公墓那么远的地方，你就不能先找秦小子送你过去，也让我们知道你在哪里？”

　　秦老爷子的拐杖往前倾了一点，苏戚马上就后退了一步。

　　老爷子只当苏戚是被自己骂怕了，但是还是收不起自己的火气，“你以前自己住的时候，就不怎么安生，现在社会又那么乱，也不想一想你当时情况多危险。要不是老头子刚好看到了新闻，你说我怎么知道你去了哪里，你就算被人怎么了，我怎么救你？”

　　李嫂又劝了劝老爷子，“老爷子，别气了，你这不是把自己气出毛病了吗？你看苏小姐，以后怎么还敢跟你下棋？”

　　老爷子只是拿着拐杖恶狠狠地往地上敲，苏戚见老爷子的气也快消散了，才继续说道，“我真的知道错了……”苏戚看着自己的脚尖动呀动，然后稍稍抬起头问秦老爷子，“老爷子，什么新闻呀？”

　　李嫂把那一版的娱乐新闻拿给苏戚看了一眼，苏戚才看到那个标题，她的手就颤了颤，眼眶又不自觉地红了。

　　老爷子刚刚骂得那么狠，苏戚都没哭，现在倒是快要流出眼泪了，老爷子赶紧让李嫂拉着苏戚坐下了，也把她手里的报纸给收走了。

　　老爷子咳了一声，换成温和的语气，“三儿，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现在，不是还有我们哩，以后我就是你爷爷，怎么样？”

　　苏戚沉默地点了点头，秦老爷子欣慰了会，试探道，“叫声爷爷。”

　　“爷爷……”

　　秦钦站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站定了定，然后把才摸了摸苏戚的头。

　　苏戚这会还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光辉，秦钦明明白白地摸她的脑袋她也没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