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麻烦你了。”我听到山治的声音从头顶飘渺地传来。
“请问要开一间还是两间?”身为老板为了省钱兼职服务员的奸商阿呆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看不清楚对方我立刻伸出手指,艰难地调整到一根,用非常坚定的语气道:“一间!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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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涩的镜头切换——)
“呕!”某只扒着抽水马桶发出令人反胃的声音。
“艾柏桑。”西装外套因为呕吐物而阵亡的男人一脸愁容地拍着那个蹲趴在面前的某只的背,不时帮对方把滑落的黏贴在脸侧的鬓发挑开。
“呕~~~~~~!”在一次漫长的作呕声后,某只解脱般地吸了口气,然后开始向一边的浴缸爬去。
“艾柏桑?”山治抱住那个四肢着地的爬行动物。
“洗澡洗澡。”对方很不高兴地扭动,顺便扯扯山治臭臭的外套露出一脸嫌弃的样子,完全忘记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我帮你放好水吧。”山治无奈的脱掉外套,一边试着水温一边在浴缸里加水。
将水放到合适的水温,再三确定水温不会烫了或凉了,男人一脸笑容地转过去说:“好了艾柏桑……”笑容僵硬了,潮红色从脖子开始涨到脸上,然后两只耳朵格外鲜艳欲滴。地上的某只坐在脱下的衣服堆上,睁着醉眼朦胧地看着金发男人。“咯~”顺便打个个酒嗝。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山治眼观鼻鼻观心,抖着手把某只举起来放进浴缸里。
“我去给艾柏桑做点醒酒汤。”男人的背影怎么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某只举着手臂嗅嗅,再三确定没有异味后开始慢悠悠地爬出浴缸。踩在湿滑滑的地上,感觉世界在眼前晃了一晃,于是脚下一个踉跄——
“砰!”
巨大的泡泡凹陷破裂成无数小泡泡,某只懒洋洋地从地上爬起来坐着想着下一步该做什么。
“艾柏桑!”门以几乎被撕裂的力度打开,山治焦急的脸出现在门外,“有没有摔到?”干净利落地用浴衣包起某只抱到床上,山治忧心忡忡地询问明显不在状态的某只,“啊,嗯。有点恶心。”某只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山治,像黑宝石一样莹润的光泽,不过呆呆的像是无法对焦的迷糊。潮湿的头发黏在皮肤上,水珠顺着发梢汇成细流。山治找干毛巾回来。某只依旧不动如山,水流穿过眉毛流下的时候,呆猫眼终于眨了一下眼,然后继续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山治用毛巾吸掉流下的水迹,拢住对方黑色的软发小心地擦拭。
睁得圆溜溜的眼睛片刻后眯起来,脑袋也出现往下垂的趋势。
“要不要来点醒酒汤,是艾柏桑喜欢的酸甜口味。”将毛巾放到一边,山治摸了摸以失意体前屈姿势趴在床上的某只的后脑勺。那颗脑袋立刻动了动,露出脸睁了睁迷雾般的眼,一脸不太清醒的样子。等到被男人扶着喂食甜汤喂到一半的时候那双眼睛随着味觉的苏醒越来越亮。最后一滴醒酒汤落入口中,舔舔嘴角的某只终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坐在床上的山治看着忽然精神饱满的某只回光返照(……这个是作者的修饰词不是山治的)的脸,考虑是不是要哄对方入睡。
在男人晃神的那片刻,某只伸出双手按在山治的胸膛上,然后,推倒。
于是山治被推倒了。
跨坐在男人的身上,某只垂下脑袋凝视着山治的脸。
“艾、艾柏桑?”山治看着那张越来越靠近的脸,感觉血液上涌,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然后就在两人的脸只剩一寸的时候,某只有些困难地抬了抬眼皮,然后食指戳在对方左眼的卷眉头上:
“山治你一直只露一只眼睛是因为眉毛不对称嘛?”
嗯,记得以前山治露的是右眼的时候是眉梢卷起来的啊……
某只托着下巴思索。
-话说只要把刘海全部掀起来不就可以看到了吗!(掀吧掀吧掀吧……)
-你不知道醉酒的人脑子都是打结的嘛~。
某只揉了揉眼睛。
山治揉了揉那颗下垂的头,迟疑地问:“艾柏桑很讨厌抽烟的长胡子的男人吗?”
“讨厌啊,”某只滑到男人的身边,拍拍男人的身体测试柔软度,“除了山治,”团着身子趴在散发热气的身体旁边,把脑袋搁在对方较之柔软的小腹,某只打了打哈欠,用脑袋顶了顶后把半张脸埋进男人的肚子,“山治的味道很好闻。”
窗帘向两边褶皱着,月光照进被夜色染黑的地面。
躺在床上的男人抽一口烟,一只手搁在腹部的脑袋上,干净修长的手指插/入柔软的发丝间轻轻地摩挲着。
“艾柏桑也长大了。”
山治有一瞬间陷入了一种沧桑。
一种特属于奶爸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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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喝醉,真是太大意了。
我趴在屋顶上吹着凉风,天空是未明亮的蓝。
兜里的电传虫响了起来。我把那只小蜗捏到一边:
“莫西莫西?”
“喂是七吧。”
“哦,肚兜胖子,有什么事?”
“什么肚兜胖子啊!是战桃丸啦战桃丸!”
“嗨、嗨。”我一边敷衍一边把虫子捏远一点。
“草帽小子蒙其-D-路飞似乎出现在香波地群岛,我会尽快带着和平主义者赶过来,那小子是悬赏金4亿,你看到的话帮我拦截一下。”
“嗨,嗨。”我朝天翻了个白眼,帮你拦截那四亿还是我的么。
继续四仰八叉地躺在屋顶上,正对蓝天,思考人生。“艾柏桑!?”底下传来呼喊声,然后声音渐远。我伸出手控制能力,泡泡从指间生长出来愈来愈大,轻轻一吹,晃晃弹弹地跌出手指飞向天空。
午饭不敢去阿呆小店吃了,我敢肯定山治绝对跟我一样没付钱。咳咳,总有机会还的么,就不差一时半会儿了。在名为黑店的小饭馆里消磨时光,我吃饱了撑的趴在那里发呆。
-为什么去黑店。
-哎呀既然是黑店不付钱不是可以理直气壮了嘛。
太阳光暗淡的时候,我继续爬到楼顶上去吹个小凉风。
手指上的泡泡在完工前破裂,安静的傍晚被意外地骚动扰乱了。
“艾~~~柏~~喂~”
“你在哪里哟~艾柏~”
少年托着冗长的热带小调奔跑而过。
“抓住他!”一帮海军在后面轰轰地追,“不要让他跑了!”
我坐在屋脊上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倒着仰望逐渐染深色的天空。
十分钟后。
“艾~艾~艾~~~艾柏~~~”一个字从平声到上声再平声,欢快扭曲的调子。
“你在哪里哟~~”哟哟哟哟……我似乎听到无数回音。
“抓住他!草帽小子!绝对是他没错!”又是一片皮革敲地的轰轰声。
“哎呀奇怪,怎么路都差不多呢。”
少年的调子一如既往,然后又是尾缀着一片骚乱从这条街跑过。
跑过来跑过去。来回了5趟后终于有了较长的安静出现。
“呼……”我深吐气,天色更暗了,风也更凉。
熟悉的僵硬感从四肢开始蔓延,我只是继续懒洋洋地躺着,摸索着口袋里的药剂。橡皮套子的触感。想到博士那洋洋得意的老脸:“我特意在玻璃管外加了橡皮套哟,这样就不怕摔了哈哈!记得用完了把安全套回收啊。”
手指一抖,药剂管子脱手,在屋面发出翻滚声,然后被什么卡住。
我皱了皱眉头,不大情愿的爬起来,如潮水般汹涌退去的五感让我的判断有些困难。其实挺尸一会也无所谓吧。我把手指伸向面前的药管,手指有些艰难地弯曲。指尖捏起药剂然后又是一抖,然后药管继续欢快地翻滚起来。
翻滚着,翻滚着,然后停在一只手里。
金色的皮肤被傍晚的幽蓝染成棕色,瘦长的手指,坚硬的骨节。
带着少年人的纤细和成年男人的稳健。
我看着那只手,突然发现失去了抬头的力气。如果垂下的睫毛能掩盖一切就好了。
手指被掰开,然后带着橡皮套子的玻璃管被安稳地放入手中。
我不想太丢脸,于是尽量用符合美学的姿势喝掉它。
嗯,好苦啊。我明明记得有拜托博士做成水果口味的。
“阿里嘎多呐。”我冲对方微笑,然后准备离开。
“艾柏。”对方挡在面前。
“抱歉,你认错人了。”草帽下背光的脸幽暗的看不清楚,我也不想看清楚。
“因为……这个吗?”低沉的语调。少年的手指捏着药剂管。
一阵风吹过,犹如叹息。
“新世界远比之前的伟大航路要危险多了,我只是想珍惜生命而已。”就算不断地让自己变得强大,可惜还是不够。呐,像我这种随时出状况的废物,对于大家来说就像是定时炸弹吧。
良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结束。
“对不起。”
我微微一愣。
【对不起让你变成这样,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没有即时找到你……】
“还有,谢谢。”
【谢谢你还活着,谢谢你又来到我面前。】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那么轻的语调,却似乎是用尽全力喊出。
落到眉心的水滴划过鼻梁,从脸侧流落。
即使不用抬头也可以看见那张脸。
像是肆无忌惮的孩子,拼命用草帽掩盖的,涕泗横流的脸。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