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左家茵一脸的不置信,“不是刚刚得了人家什么好处吧?还没听你这么夸赞一个人过。”
“是真的,”孙杨温和朝她笑,“其实刚才我还少说了句,钱闻道这个人信心和恒心都很足,而且他出身于学术世家,他的家族在国内外都很有名望,如果你哥真的非夏迟暮不娶的话,我觉得他是你哥的一个相当强有力的对手。”
家茵奇怪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他做男朋友合适做老公就未必呢?”
孙杨脸上浮起莫名的苦笑,“婚姻这种事,一向是只有强权没有公理,就算夏迟暮真的爱钱闻道,但是遇上你哥那种人……我担保她最后还是会嫁给你哥,不信你等着瞧好了。”
家茵娇嗔地瞪他一眼,“把我哥说得跟强盗似的,如果迟暮真的不愿意,难道他还会抢亲不成?”
“不是这个意思……事实上我更敬佩的是你哥,身为男人就应该要有些霸气,我想我缺少的正是这一点,”孙杨快速地看了家茵一眼,脸突然有些红了。
左家茵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不敢再多话,快步上前追夏迟暮他们去了。
孙杨轻轻地叹了口气,也快步向前走去。
此时钱闻道和迟暮两人并肩而行,不知说笑着什么,他们脚下踩的是枯叶,风吹过头顶又有落叶纷纷落下,身边枫树和柏树相映成趣,左家茵觉得怎么看都是一道风景,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快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叫道:“迟暮,等等!”
迟暮笑着转过身来,钱闻道也侧过了身子,斑驳的阳光照在两人的脸上身上,有一种温暖和煦的宁静味道,几乎在同时,左家茵举起手机咔嚓咔嚓就来了几张连拍。
夏迟暮先是一愣,随即飞奔过来,伸手就要抢似的,“快给我看看!”
家茵身材比她高,灵活地避过她的手,脸上似笑非笑,低声道:“急什么?不会是怕被某个人看到吧?放心,我不给他看就是了。”
“你讨厌!”迟暮不好意思地捶了一下她的手臂,“不看就不看!”
“还真急了?看吧看吧,你的照片你当然有权利看了。”家茵大方地将手机放到她手中。
这时候钱闻道也过来了,凑到迟暮身旁去看。
不得不说,照片拍得极好,张张如油画一般,两人脸上几乎有那种类似幸福的祥和感觉。
钱闻道说道:“我真的非常喜欢这几张照片,左小姐可以帮忙发到我手机里吗?”
左家茵像是没听到似的将手机放进口袋里,然后揽着迟暮的手臂径自就向前走去。
“左小姐……”钱闻道诧异地望着她的背影,朝身旁的孙杨连连摇头,“还真是大小姐脾气……”
“是有些奇怪,”孙杨笑笑,随口道:“不是你什么时候得罪过她吧?”
钱闻道苦笑,“我哪里得罪她了?是她得罪我的好不好?昨天迟暮让她送信给我,她一开始不认识我,说是找钱教授,我说我就是,她居然出言不逊说我轻浮,有意上前搭讪她,她把自己也看得太……”
孙杨叹口气,“她最近心情不太好,你就多包容一些吧。”
钱闻道笑道:“我没跟她计较啊,是她跟我……你看她刚才那个样子,倒好像我得罪她了,女孩子真是奇怪……算了,算我错,她是你的心上人,我背后这么说也确实有些不地道,和一个女孩子计较也不是我的风格,走吧走吧,别破坏了赏景的好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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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琵琶湖游玩的这一路上,迟暮去洗手间的次数不下四回,钱闻道以为她是被湖风吹坏了,不住体贴地嘘寒问暖,迟暮无法解释,只得含含糊糊将那些关心照单俱收,惹得家茵暗笑不已,后来一次她陪迟暮进洗手间换苏菲,提起这事来简直乐不可支,“笑死我了,孙杨还把这人夸得跟X光似的能透视别人……”
迟暮红着脸,“好了,他又不是女人,哪里会想到这些?这不正说明了他不是那种成天混在女人堆里的人吗?”
家茵横她一眼,“是是是,现在他在你眼里什么都是好的!不过我觉得他刚才可能是装的,难道真的一点这方面的经验都没有?都三十出头的人了,肯定是有过女朋友的……”
迟暮面色如常,很仔细地洗着自己白嫩的手,慢悠悠道:“有过才是正常,没有是不正常的,不是吗?”
她的心情突然间就有些不好了,家茵的哥哥,左家勋,不是都已经三十好几了吗?依照这个逻辑,他岂不是更……
家茵敏感地觉察到她的情绪,于是不再开玩笑,“好了好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可别介意,说不定人家是真的从来都没有过女朋友,一辈子就专为等你这个真命天女出现呢,是有这种可能的。”
迟暮不禁失笑,“这要求未免也太高了点,我自己都没有做到的,就不要去要求别人了……好了,我们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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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琵琶湖后,四个人驱车到湖南路的狮子桥美食街吃鸭血粉丝,这是迟暮点名要的,她有好些年没吃到这个了。
这个鸭血粉丝是金陵有名的街头小吃,现在被做成了中式快餐,全城连锁,但要数狮子桥的最好吃。雪白的粉丝一烫就熟,加上赭红的猪血、明黄的鸭肝鸭肠、翠绿的香菜,看上去就勾人食欲。
四碗热腾腾的粉丝很快用瓦罐端了上来。
迟暮吃了两口就连赞汤头鲜美,觉得还是过去那个味道,不知怎的,钱闻道看着那些鸭血就有些发憷,提着筷子迟迟不肯落下。
家茵第一个发现了这一情况,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开口笑道:“呀!钱教授还是第一次吃这种小吃吧?怕不卫生?也难怪了,你毕竟出身世家,身份高贵,不比我们这些普通人。”
这也算是一个有力的回击了。
第一次在南大门口见面时她就觉得这个人不但高傲,而且对她很有些无理,今天也是,很少和她说话也就罢了,一旦开口,就是左小姐左小姐的,既生硬又陌生的口吻……从来别人都说她左家茵懂事有礼的,偏偏这个人,看她的眼里竟然隐隐有种鄙夷之色。
既然他这么无礼,她为什么要充大方有礼呢?她左家茵是木雕的吗?哼!
左家茵压根没有将心比心,事实上是她先误会人家钱闻道的。
昨天她到了南大门口,门卫室里当时只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她进内问钱闻道教授有没有过来,那男人笑着回说他就是钱闻道,她不信,以为是南大的某个男学生在和她开玩笑。
是有这种男人的,见到女孩子就喜欢乱开玩笑。
于是她沉下脸说:“对不起,我是替夏迟暮来找钱教授的。”
男人笑着说:“我就是钱闻道钱教授。”
左家茵本来心情就不好,不禁烦躁起来,“你过分不过分?钱教授会是你这种轻浮的人?”
这个男人才多大?怎么可能会是什么教授!
“请问你是迟暮的什么人?”钱闻道的面色也不好起来,这辈子还没人骂他轻浮过!
左家茵听到此话正觉得有些不对,门卫处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笑道:“钱教授,我回来了,刚才门卫处没什么情况吧?你人等到没有?”
“没有,”钱闻道面无表情,“只是老万……这个人不认为我是钱教授,我想请你帮我证明一下。”
中年男人一脸惊讶,“什么?啊呀呀,你怎么连钱教授都不认识呢?他是我们南大的骄傲!也是金陵的骄傲,我们中国的骄傲!……”
“好了好了老万,”钱闻道赶紧止住了门卫,扫了左家茵一眼,冷冷道:“我们还是到外面说去吧。”
家茵自知理亏,但是……这个男人也太小心眼了吧?
到了外面,左家茵对钱闻道说了迟暮交代的事情,态度同样是冷冰冰的,当钱闻道问她迟暮的电话时,她终于找到了奚落他的机会,没好气道:“你居然连她电话都不知道?有本事让她自己告诉你好了!”
钱闻道很诧异于她的无理,生硬地问道:“请问你是谁?”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左家茵就是我,你记住了,就算你以后对迟暮告状,我想迟暮也不会拿我怎样!”左家茵说完扭头就走,很快上了一辆宾利车,呼啸着离开。
果真是大小姐作风!
钱闻道望着宾利的屁股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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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左家茵这么一说,钱闻道干脆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目光幽深,“左小姐,我承认我确实吃不下这个鸭血,但这跟我的家世又有什么关系?要说家世,其实左小姐更是高人一等,不是吗?”
正在大快朵颐的迟暮不得不顿住,“钱大哥不喜欢吃这个吗?为什么不早说呢?”
“对不起,我还以为我可以承受的……”钱闻道的脸突然涨红了,“我知道鸭血是好东西,有解毒功效,只是我……从小就晕血,就算它煮熟了变成了这样,我还是吃不下。”
迟暮忙说道:“怎么不早说?别管我们了,你赶紧出去吧,先去隔壁随便吃点蛋炒饭什么的填下肚子……”
钱闻道点头,不再说话,当场起身就走出去。
脚底生风似的。
看样子真的憋不住了。
左家茵望着他的背影笑道:“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