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完套的常福站起来,仍是笑呵呵的:“谁不想活的像个人样,可也得有那个福气才行呐。”
原祈拧了眉:“福气?”有个条件那么好的女儿还说没福气,这老奸头找抽呢?
常福自嘲的笑了笑,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迈开四方步走了。
原祈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别的原因,总觉得走在前面的常福那背比之前更加佝偻,走出去了很远,才听常福一声叹息:“我这个老不死的要是享福了,那才叫没天理了!”
下午再来,果真捡到一只灰突突的兔子,身上还是热乎的,不过已经没气了,常福蹲地上边解套子边说:“我以前下套,都是过两天才来溜,要不是瞅着你小子都要馋哭了,我才不这么勤快呢!”
原祈不服气:“你才要馋哭了呢!”赛虎是下午才跟着来的,盯着常福手里的兔子眼珠子铮亮,兴奋的上蹿下跳,原祈拿手一指它:“还有你那笨狗,我看它都要馋疯了!”
常福没看赛虎,只是用手掂了掂兔子,站起身看着原祈笑呵呵的说:“足有四斤多沉,你小子运气真好。”
原祈抬高下巴,一副你是跟我沾光的自得模样。
回家后,常福利落剥皮,接着用凉水泡着,把淤血泡出来,晚上,用萝卜炒了,拿比汤碗稍大一点的不锈钢盆端上来,送到原祈眼前。
原祈边说味道不好,边吃下小半盆,引得常福一阵感叹:“不愧是年轻人,真能吃啊!”
听了这话,原祈的脸一下子红了,在烛光的映衬下,煞是好看。
易安只是看着他,微微的笑。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老规矩要大扫除。
今天不拽柴,原祈在家给易安打下手,扫棚,压水,烧水,把被罩和褥罩扒下来,洗好后,两人合力拧干。
原祈看着易安抖开拧干的被罩晾在房东头的晾衣绳上,哼哼两声:“业务很熟练啊!”
还在扯平被罩褶皱的易安听见这话,从被罩后面探出头来看向原祈,笑了笑,没说什么。
原祈愣了一下,随后突然转过身去,还说:“阴阳怪气的变态,笑得难看死了。”
这天晚上,原祈的精力格外充沛……
腊月二十五,原祈算算时间,转眼已过去半个月了,虽然与世隔绝,但还算充实,可突然想起来,还是觉得迷茫,心口闷闷的痛着,也不知道囡囡现在怎么样了?
他没见过池澈,可池澈是言景顺介绍给囡囡的,人品应该不会有问题,只是不知道,池澈会不会像过去的自己那样宠着囡囡?
因为走神,没注意常福又放倒一棵树,树倒下时,他突然走了几步,幸好不是大树,加之赛虎终身一跃,把他扑倒在地,那树最后只砸中了他的小腿。
赛虎回身咬住他肩头的衣服把他往外拽,常福也急忙跑过来,把小树从他腿上掀下去,一边扶他一边紧张地说:“你这孩子想啥呢,要不是赛虎机灵,那树可就砸你脑袋上了,你让我咋跟叶子交待啊?”
原祈试着活动了一下,小腿有点疼,不过应该没断,顺着常福力道坐起来,又觉得手心有点疼,摊开手看看,原来破皮了。
赛虎前爪踏着他大腿,上来帮他舔掉血水,露出这些日子磨出的老茧。
原祈突然觉得一阵心酸,忍不住问出口:“常福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啊?”
常福轻触他小腿,问他:“感觉怎么样?”
原祈摇头:“我没事。”
常福抬头看天,昏沉沉的,估计又要下雪了,天不好,人也容易感伤,他把原祈扶到一个大树桩上坐下,自己也坐在刚放倒的小树干上,掏出怀里的烟口袋,卷了根烟点上,抽了几口后,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句:“你别看我长这样,但我那丫头芽椿儿,长得很俊,不比叶子差到哪里去,你要是不信,回去我拿她照片给你看。”
原祈这些天一直听常福管易安叫叶子,他觉得那大概是易安的乳名,没什么特色,也就没多问。
常福笑了笑:“芽椿儿像她妈,她妈年轻时就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漂亮姑娘,可惜看走了眼,嫁给了我,怀第二胎的时候,还跟着我上山拽柴火,结果摔倒了,孩子没了,小月子不当事,最后落下一身毛病,才三十几岁就开始靠药撑着,那年又跟着不争气的我上了几场火,就那么睁眼去了。”
又狠狠的抽了两口旱烟,眼圈有点湿了:“芽椿她妈走的时候,最放心不的就是芽椿儿,我们家的芽椿儿啊,不但漂亮,还很聪明,那年还考上了重点大学,要不是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肯定能享一辈子福,可看看现在的她,过了这个年,就三十五了,有男人却没家,是我害了她一辈子啊!”
原祈诧异的看着常福,他想的却是:常芽椿竟然三十五岁了,易安和常福这辈分到底怎么论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圈套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直接问:“易安和你们家是亲戚?”
常福干笑两声:“要是有叶子这样的亲戚,当年就是另一种局面了。”
原祈迷糊:“她比你女儿都小,怎么还管你叫哥?”
常福也诧异了,他看看一脸迷茫的原祈,想了想,说:“街坊辈,怎么顺当怎么叫。”
原祈是见过这种所谓的“街坊辈”,十八的管八十的叫大侄子,两相一对比,再看易安管常福叫哥,就实在是很正常的了。
自打那天原祈发现,让一百多斤的他顶一千多斤的牛的班,他就罢工了,任易安软硬兼施,他不动如山,直到常福笑呵呵的牵出了牛,他才重新上工。
牛劲大,拽得多,但看原祈受伤,常福说今天不拽小树了,让牛驮他回去。
原祈看看拴在一边的牛,想象着自己趴在牛背上的滑稽姿势,果断拒绝。
来这后,原祈发现,下雪前和下雪时,冷得尚能接受,雪后初晴,那才叫难熬。
看看天,要下雪了,所以感觉不太冷,原祈拒绝了常福要用牛驮他回去的提议,只说让他再在这里坐一会儿,休息休息就好。
突然想起了易安那句“你跟了常福这么多天,问过他住在这里的原因么?”,他后来问了,但常福却没说,眼下这氛围,还真适合忆往昔,而常福又主动提起了常芽椿,看来今天常福是准备为他答疑解惑了。
看常福闷声抽完那根旱烟,原祈尝试着问了:“你刚才说当年就是另一种局面了,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常福耷拉着脑袋,又卷了一根烟,才从当年的当年开始讲起:“我家祖上就穷,我爹三十多岁才经人介绍,娶了我体弱多病的娘,他们结婚五年后才有了我,可接着我娘就得了产后风,没出月子就死了,呵呵,所以我爹临终前还说我命硬。”
这的确不是一个好起点,常福虽然笑着,原祈却看到了一丝悲凉:“那你?”
“我是他的香火,就算他再不喜欢我,也还是想方设法的把我喂活了,他那时候还是好岁数,住大山里,肯卖力就有饭吃,我四岁那年春天,有人给他介绍了个女人,说她男人死了,守寡很多年,日子过不下去,才要再找个男人,第二年,他们又给我添了个弟弟,随后,我那后娘家里人就送来了三个孩子,我爹才知道,原来我后娘前夫还在,不过好吃懒做,养不了家,她娘家人说看在后娘给我爹生了儿子的份上,就给那仨孩子一条活路,我爹同意了。”
常福自嘲的笑了笑:“我五岁开始下地打猪草,七岁上山拽柴火,人和牲口一样,都是自己的崽儿亲,粮不够时,后娘就蒸两样的干粮,一种是不带皮子的苞米面饼子,还有一种全是皮子的,也就是俗话说的糠,后娘那四个孩子吃好的,我吃糠的,吃完之后,拉不出屎,要用小木棍往外抠,我让后娘带来的大哥帮我抠,结果他拿了根苞米骨子给我堵上了。”
原祈瞪大眼睛:“你爸都不管么?”
“他去跑山,十天半个月回来一趟,没工夫搭理我,就算我主动跟他说,他也嫌我事多,说急了,他还揍我,我也就不说了,从那个时候起我明白指望别人不如靠我自己,我没上过学,可我有力气,我靠自己的力气盖上了新房娶了媳妇,我还是我们那个村第一个买上电视机的,一到晚上,村里人都挤进我家看电视,他们喜欢看外面的花花世界,我却喜欢看《新闻联播》,听听上头又有啥新政策,帮着咱农民致富呢!”
原祈看着常福,暗忖:喜欢看电视,还跑到这连电都没有的山沟里蹲着?但看常福陷入回忆的表情,原祈沉默了。
没想到常福表情一敛,接着说:“那一年,我在省电视台上看到说有个什么扶持政策,直接给养殖户二十万拨款,我就去找村长,结果村长问我听谁说的,即便是有那好事,全省那么多养殖户,给谁的是?接着村里一户原本打工的人家突然盖起了大房子要养野猪,结果养了几天又不养了,后来听人唠嗑,我才知道,原来真有那么个政策,村里那人家有个直接负责这项目的亲戚,上头一出消息,他们就开始准备,等款子拨下来,他家和那亲戚两家分,风头一过,就把野猪处理了,干挣一笔……从那之后,我就不那么爱看新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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