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号公寓 (捞月亮的猫)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道歉？”墨镜男双手抱胸靠在门扇上，一副决不妥协的模样。
　　“你抢我的道，害我撞坏车子，最后还不负责任地逃跑，难道不需要道歉吗？”
　　“那是因为我有着比给你让道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再说，我也不是要逃走，而是我真的很赶时间。”
　　“每个人都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赶时间。”安娅反驳，她觉得他的本位主义毛病实在是太严重，她几乎想对他说句：“何弃疗？快吃药！”
　　“你说每个人都有重要的事，那重要得过命案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事 故

　　“你说每个人都有重要的事，那重要得过命案吗？”
　　“什么？”安娅愕然。
　　“一个16岁少女在时钟旅店里被人残忍地奸/杀了，疑犯是个连环杀手，我必须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找到破案的线索。”墨镜男冷冷地说道，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安娅记起月娥曾提起过时钟旅店连环杀手的事情，据说凶手在一年内陆续地杀害了5名少女，手段极其凶残，但警方一直都未能找到凶手。墨镜男去查这个案子，难道他是警察吗？她问：“你是警察？你当时为什么不和我说清楚？”
　　“我不是警察，也不是只有警察才能破案。”他扭过脸，像是很不屑于向她解释。
　　他的态度依旧傲慢，不过安娅想如果真是为了破案赶赴现场，的确是十万火急的大事，怎么说都是人命关天，心里的气也慢慢消了一半。于是，她从墨镜男的手里接过钱说：“如果真是为了命案，勉强算你情有可原，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好吧，我们就当无数了。”
　　墨镜男没有做声，只是扬了扬眉毛大概算是表示同意，然后他就转过身去开门。
　　安娅也转过身，正准备开门，却听到身后轻飘飘地传来一句：“刚才忘了说，月亮不代表正义却能牵引地球上的潮汐涨落和生物体内的律动节奏，我看你的情绪那么容易激动恐怕是你体内的雌性激素分泌受到‘月亮女神’的召唤而发生絮乱，劝你去看看医生，别放弃治疗。”
　　“你才月经不调！你全家都月经不调！”安娅气得差点就想把手里的钥匙朝墨镜男扔过去，但对面的门早就“砰”地一下关上。
　　住进5号公寓后，安娅的生活开始变得忙碌起来。白天出门去面试，晚上回来就继续翻译资料，为了偿还欠黄姐的房租钱和交公寓的管理水电费，她又接了另外两家翻译公司的活，还要挤出时间来写作，经常熬夜熬到两三点。自第一天见到林浩和墨镜男后，安娅就没再碰到过他们，不过偶尔她能听到外面开门关门和送外卖的声音，时间大多数都是晚上，似乎他们都属于晚归的人。
　　到底他俩是做什么的呢？为什么总是那么晚回家？她无聊的时候也会推测他们的职业和身份。那天墨镜男提到凶杀案，再加上他那种习惯站在高处审视别人的眼神，安娅推断他不是律师就是在检察院里上班的。
　　而林浩，安娅有些怀疑他是个警察，虽说他外表看起来显得风度翩翩，谈吐也温文得体，但他看人的目光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敏锐，而且行动间透着股利索干练的劲头。她记得小时候住隔壁的大哥哥就是名警官，他走起路来腰杆总是挺得笔直，步伐矫健有力，和林浩走路的姿势很像。
　　假如她猜得没错，他们一个是律师一个是警察，本来是很有爱的一对，无奈墨镜男的人品严重影响了她对他们的幻想。
　　可惜她不写都市小说，不然她会考虑把他们当做素材写进自己的小说里，题目就叫《我和渣星人做邻居的日子》。
　　转眼间，日子一下子就溜过了两周。这天是周末，安娅不用出门面试，翻译的稿件也完成了大半，于是她大早起来，把那几盆多肉搬到阳台上，趁着清晨阳光不是太猛烈的时候让它们晒晒，又仔细地摘掉花盆里的杂草。这里的环境好，多肉们长得很快，饱满的叶片映着水光折射出玉石般的光泽，不像以前在西区时总是干瘪瘦小的样子。安娅欣喜地看着它们，满足感就像头顶的阳光，暖暖地在心头堆积：“放心吧，妈妈会努力的，等找到工作和新书出版，就替你们找间好一点的房子，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想到工作和房子，她原本明朗的心情又像是被乌云遮蔽了似地黯淡下去。这两周里她已经面试了好几家公司，销售助理，翻译，行政文员等职位都应聘过，所有的回复都是千篇一律：“你回去等消息吧，我们这边需要考虑考虑。”，而一句“考虑”过后便是石沉大海般的沉寂。
　　她劝诫自己要调整心态，她告诉自己在寻找机遇的同时也得学会等待，但银行的账单并没有给她多少等待的时间，生活的压力仍在对她紧紧相逼。站在阳台上看着底下的翠麟江，她觉得自己就像岸边用缆绳系着的那些小船，虽然不断奋力向前，欲逆流而上，却总是在缆绳的作用下不断地被拉回原点，成功的彼岸是那么地遥不可及。
　　吹了一会儿风，安娅看见楼下花园里有人在跑步，决定换上运动服到花园里跑两圈，把心中的郁闷都驱散在大汗淋漓的快感里。来到楼下，做了几个热身动作后她沿着小径跑了起来。她跑得很慢，边跑边欣赏周围的景致，花园里的桃花借着几分暖意开得如火如荼，远远望去灿如胭脂，灼灼其华，仿佛一片灿烂的星云坠落在草坪上，春天的萌芽正在冬日的泥土中蓄势待发。
　　绕过了花圃，安娅往喷水池的方向跑，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身穿黑色运动服的高个子男人从她后面跑了上来。她抬头，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但那双眼睛中流露出的情绪仿佛她是块石头般淡漠，眼睛的主人看了她一眼，接着就加快速度，越过了她这尊人形“障碍物”。
　　安娅认出越过自己的人是墨镜男。心里又忍不住吐槽：切，有什么了不起的？跑得快小心摔得也快。她愤愤不平地跟在墨镜男的身后，意念中用目光在他的背脊上狠狠地灼出几个洞，跑了几圈后，她感到体力有些不支便停下来，干脆慢慢地绕着花园散步。
　　墨镜男仍在跑，不时会和她迎面而遇，遇见时安娅故意扭过头对他视而不见，但即使这样，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墨镜男的体力很好，而且很会跑。跑步是讲究技巧的，特别是长跑，步伐，呼吸和肢体摆动的节奏得互相配合，才能节省体力并达到最佳的锻炼效果。她冷眼旁观，只见墨镜男身材削瘦但肌肉结实，肢体动作敏捷中充满了力量的美感，跑了大概十个圈也没见他有气喘吁吁的迹象。
　　安娅瞧着墨镜男的身影，觉得他还真是一朵奇葩，上天似乎赋予了他所有世人艳羡的优点：帅气，头脑，财富，爱人，良好的运动细胞，但偏偏就漏了美德这样最重要的东西。所以说，老天爷还是公平的。就在感慨的时候，一下刺耳的刹车声截断了她的思绪，接着传来几声低低的呜咽，好像是某种动物发出来的。她连忙往前小跑几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在花园的车道上，一辆黑色捷豹跑车停在路中心，一个女孩从车上推门而下，然后跑到路边蹲下身体，似乎在观察着什么，表情非常焦急。
　　安娅跑过去，看到女孩所蹲的地方卧着只金色小博美犬，嘴巴一张一张地，似乎很痛苦。
　　“我没想到它会突然跑出来，我根本来不及刹车。它会不会死的？怎么办啊？”开跑车的女孩无助地看着安娅，声音像要哭出来似地。
　　“别慌，它的主人呢？”安娅问女孩。
　　女孩看了看身后，没见到其他人，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安娅弯下腰仔细地看着地上的博美犬，它的表面没有明显的伤痕也没有流血，但左前爪却蜷缩成一个扭曲的姿势，不停地抽搐着。上大学时她曾接受过红十字会志愿者的培训课程，放暑假的时候还在一家宠物医院里打零工，照料过不少受伤的小动物。根据她的经验判断，狗狗的左爪应该是骨折了。
　　“它看上去好可怜，我不是故意的。”女孩战战兢兢地伸出手，似乎想抚摸小狗以表达自己的内疚。
　　“小心，别动它。”安娅飞快地按住了女孩的手掌，然后解释道：“它应该是骨折了，你和它不熟，贸然碰它，动物在痛苦的时候会失控咬人的。”
　　“那……该怎么办？”
　　“先帮它做简单的包扎处理，然后送去医院。嗯，你能牺牲一下你的围巾吗？”安娅问
　　那女孩估计也是个喜欢小动物的人，她毫不犹豫地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递给安娅。
　　安娅接过围巾，飞快地在四个角上各打一个结，做成个简易的布兜，然后用手上的毛巾替狗狗包扎，又从树底下捡了两根树枝绑在它的爪子上作为固定。她的动作迅速而熟练，小狗在她的摆弄下乖巧又顺从。女孩在旁边看得有些呆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说：“哇，你好厉害。”
　　安娅用布兜兜住小狗，然后放在女孩的车上说：“好了，现在该把它送去最近的宠物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