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步步依旧不动如山细嚼慢咽的吃完最后一口,这才站起来,看着张管家,交换了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
但一般没什么用。
事情大吗?
张管家笑笑,笑容上写着:您进去就知道了。
尹步步隐约有些不安,怕他知道那件事。
但自己又瞒得那样好,他应该不会轻易发现。
她深呼一口气,准备上楼梯。
“尹小姐……”
张管家在背后叫住她,温声提醒道,“周先生从来没有做过让您为难的事情,那么,希望您将心比心,不要让周先生为难。”
她等他讲完,然后头都没回,直接上去。
第6章 (6)
书房里静悄悄的,她进去时,就只开了头顶中间的橘黄色吊灯,如果不是投过去的橘黄余光照在书桌后的他身上,恐怕,她觉得这么安静,他一定不存在。
她走过去站在桌子前一米之外的距离,看着他。
他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一双如星辰的眸子,这时不再有一点光,倒像是两个墨点一样,乌压压的眼珠子冷利的盯着你看,可怖极了。他面无表情,可是身上散发着的沉重戾气把这屋子都渲染了,像是浓浓的黑雾,在慢慢的把尹步步包围起来,压抑的她喘不过气。
她试着软软开口,“阿慕……”
这时,他才像一个皇帝一样,施舍般地开口,可他的声音像是尘封已久的古酒,低沉寒冷,“我记得我昨天刚问过你……”
他说着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慢向她,像一个君临天下的皇帝,在对着一个乱臣贼子。
“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当时怎么回答的?”
他走到她面前居临高下的看着她。
“说话!”
她低下头如实回答。“没有。”
“没有……”他重复她的话,然后突然伸手猛的攥住她的下巴,把她狠狠地带到了书桌前。“那这些是什么?!”
她的两只手及时扶住,才没有磕到她的肚子,只是她脸颊立刻红起两个印子来。
她看到桌子上的文件,失神的张着嘴,不知道是惊吓还是下巴疼痛过度。
那是她投给原东集团的投标书,和接下来要合作而事先拟好的合作案。
她一声不吭。
“以为让原东不放消息我就不知道了吗?你的事情,只要我一个眼神,四面八方多的是!”
她屡教不改,当初出资给她开公司,就是为了让她放下对苏明艳的恨,谁知道她举一反三,居然三番五次找她麻烦。
突然,尹步步后退一步,猩红着眼看向他,利声道,“如果她真有本事那就跟我抢啊!”
“本事?那么你告诉我你的本事是什么?!”他简直怒极,“就是私下打着我的旗号恃强凌弱是吧?嗯?”
她被反驳的说不出话来,滚烫的眼泪一串又一串,无声的倔强像极了某种小动物。
他看在眼里,心中最深处的软软的地方动了一下,但他仍然无动于衷,还要狠狠地刺激她的大脑。
“那可是你姐姐!再不济,也是跟你生活了十几年的人!”
果然,最后一句话,像是一个让她失去理智的侩子手,把她穿好的万无一失的华丽衣服全部撕碎,不留一点*的暴露在青天白日下。
她没有的。她不是。
“她不是!她不是!”
她扑过去扯着嗓子努力澄清这一点,就像一个潜在神经病发病了一样,让人措手不及。
而他只有冷眼看着她在面前发疯,在她嗓子沙哑之前,抓了手臂就往她房间带,途中张管家欲要上前阻挠,被他一个冷如寒冬的眼神无声呵斥,退下了。
周慕安打开门,把疯了的她推进去,再狠狠关上,锁住。
留她一人在黑暗的房间里无声的哭。
她耳朵嗡嗡的响,脑袋也浑浑噩噩的。
她不是的。早在五年前她把自己赶出家门的那一刻,她就不是了。
尹步步蹲在门后,圈住自己绝望又悲伤的想。
说什么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人,不过是你偏袒你姑妈而找的借口。
苏明艳是周慕安奶奶娘家那边的人,小时候被他奶奶接到四合院里,跟着周慕安爸爸周沥一起长大,是周沥的青梅竹马,在周慕安很小的时候,他妈妈遭遇车祸去世,那时就是有苏明艳照顾的他。
这么多年来,两家相扶相持,苏明艳更是把周慕安当儿子看的。
而她,她不过是自己走投无路时与他做的一场交易。
在她迎来世界上最黑暗的时期时,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想,什么事情是干净的,唯一留她生存的,是她要发奋图强,努力变得比苏明艳更强大。
周慕安,就是这么一个存在,他在c市只手遮天,无所不能,在苏家别苑的时候,周慕安来跨年,苏明艳和程怀明就是这么夸他的。
可是这么强的一个人,一定会有弱点,所以她查阅他的资料,果然,他有一条消息这样写,说他心理洁癖严重,从不碰别人碰过的女人。
她拿这一条,找上他与他交易,护自己周全,得自己想要,而她仅有的筹码是,初夜加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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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氏集团的高层会议室,一帮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中层领导,一大早就被周总裁叫到会议室足足骂了一个多钟头,为的是:为什么去年和尹氏总裁尹小姐合作的那个项目,被她降低了2个百分点,却还要注资合作,为什么?
几个中层听的云里雾里、面面相觑。
负责尹小姐案子的人,一直都是您亲自操作的啊周总您忘了吗?
再怎么着也不会和我们有关系啊我们上头还有人的啊周总您忘了吗?
而他们也只有心里诽腹,闷头受训的份。
周慕安也在心里诽腹,自己发脾气的行为越来越和某人相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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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舍不得,在两天后,张管家在得到周慕安沉声吩咐如圣旨般: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后,尹步步的房门终于再一次被打开。
他走进去,看到窝在单人沙发里的尹步步,她头藏在膝中,只留后脑勺和凌乱长发。
他温声点了句。
她抬头,这三天肚子里没有进任何东西,所以她看起来苍白无力,平日里的一双灵动媚眼此时发红微肿。
她微微挑眉,语气讽刺,“他舍得见我了?”
张管家欠身中规中矩,“只要事关您,少爷从来没有不舍得。”
“呵。”
她嘲讽的咧嘴一笑。
他似乎忘了,她因为周慕安的‘舍不得’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
因为他亲爱的姑妈。
张管家颇有些无奈,叹一口气,“事已至此,待会儿见到少爷的时候不要再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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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书房跟两天前不一样,注入了新鲜活力的阳光,明亮通透如白日之下,仿佛从黑暗地狱一下子穿到梦幻天堂。
张管家把她带进来,就出去了。
空气中,有淡淡的墨香味。
书桌上那些惹恼他的文件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笔墨纸砚。
周慕安似乎心情很好,他站在书桌后,一手自然垂下,一手专心致志地拿着毛笔提字。
阳光把他的俊朗线条勾勒的更加清晰明朗,这淡淡的洒在他英俊的侧脸上,柔和的不像话,跟三天前暴戾的他完全不一样。
书房里只有他沾墨提字的细碎声音,别无再它。
他不说话,她亦等。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站的她腿都快酸了,他的字才终于作好。他放下笔墨,认真观赏起自己的佳作,不时点点头,认为自己写的还不错,霸道自恋如他。
他似乎忘了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但尹步步知道他是故意的。
等他觉得凉的差不多了,这才微微抬头似乎刚发现她似的,动作不紧不慢的渡步走到她面前。这次他手的力道带了许怜香惜玉的味道,轻柔缓慢的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地左右看了看,发现除了脸颊两边还有些微青的印子外,别的毫发未损――哦,还有她哭的像两颗葡萄似的双眼。
他的大拇指轻轻摩擦着右边发青处,有些懊恼的轻声开口,“疼吗?”
步步摇了摇头。脸上随着他摩擦的地方蔓延至身体的每个地方,紧接着,是连绵不断的落下来滚烫的泪。
她看起来委屈极了。
周慕安把她抱在怀里,好笑的轻声哄着,换来美人更加肆无忌弹,简直撕心裂肺。
像个小孩子一样。
最后她哭倒在周慕安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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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家医生说,精神不振外加三日内没进任何东西,再经过那么一通任谁听了都忍不住要落泪的哭喊,晕倒属于再正常不过。
这是周慕安第一次这么对她,以前也因为苏明艳的事情吵过,冷战过,但还不至于把她关在房间里三天不出来。
每一次吵过架后,尹步步是第一个服软的人,合作项目被他压着不松口,所以对付苏明艳着实难,她向他一次又一次的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但她每次在他面前这么软软地保证的时候,她的心里无不意外,正在计算下一次对付苏明艳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