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彦说得极为审慎，迟疑着就是不愿给出确切的答案。
苏紫当然明白“不过”之后的内容，连忙给两位添上茶。
“华少不用这么急答复我，等我找到好的剧本会先给你俩过目，至于片酬和佣金方面，全按你们的意思办。”
这第一部剧是用来制造话题借此打开知名度和市场的，苏紫没想过要赚钱。
她只一心要拍一出大制作大投入的历史大片，因此，演员及导演等等所有配置都必须是大咖级别的才能引起强烈的轰动。
华彦又看尤毅一眼，终是点了点头，“好吧，到时先看看剧本和档期再详谈。”
虽然得到的并不是确切答复，但起码，是有了合作的意愿了。
那次之后，华彦没再跟苏紫私下联系过，在苏紫看来，华彦的好奇心，应该是冷却下来。
苏紫如常地忙碌，大概又过了一周，突然接到郭晓婧的电话。
“宝贝儿，这个周末有休假吗？回来吃顿饭吧，婧姨想你了。”
苏紫瞥一眼日历，原来这个周末是元旦。苏紫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答应过两天回M市陪长辈们共渡新年及周末。
周五下午，苏紫从H港乘飞机回M市，登机前，H港的温度并不低，接近二十度，苏紫穿了件衬衣外面罩了圆领毛衣。飞机在M市降落，已是晚上。
从机场大厅出来，苏紫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寒战。
嘶！好冷！
苏紫瑟缩了一下，抬头看向大马路，举起手想要截计程车。她没有告诉郭晓婧自己坐什么航班回来，因而，凌氏肯定不会有司机来接她。
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冷，马路上几乎没有计程车的影子，她站在马路边近十分钟，还没成功拦到车，就在她站在马路边快要被寒风吹成冰人的时候，一辆汽车“嘎”地停在她眼前。
副驾的门推开，熟悉的声音传来，“上车！”
那探身过来露出小半张脸的，正是凌萧。
苏紫赶紧钻上车，双手放在嘴边拼命呵着气。
“你怎么会来？”
凌萧瞟她一眼，伸手把暖气打到最高一档，探手从后面拿了件外套扔给她。
“阿锋告诉我你坐这班机回来……”
车内光线不怎么明亮，苏紫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听他那口吻再看他那几乎是使劲掷过来的衣服，竟是有些生气的样子。
苏紫在外面冷得快成冰条了，懒得去计较他的态度，赶紧用他的外套盖在自己身上，衣领一直扯到脸上，只露出一双睁得滚圆的眼睛望着他。
“我是临时订的机票，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告诉你。”苏紫说的也是大实话。
再说，她自己在外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不需向任何人交待行踪的来去自由的生活。要她一丁点屁事就专门打个电话给同样工作繁忙的凌萧，她不习惯，也没这么矫情。
凌萧侧头瞪她一眼，“你真行！”
“哈？！”苏紫困惑地眨眨眼，搞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我以为你又逃跑了！”凌萧不看她，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路面。
“我为什么要逃跑？”苏紫丈八金刚摸不着脑袋，大概脑袋被冻坏了，脑子糊涂得很。
凌萧被噎了一下，隔了一会，才又说，“为什么一直不给我电话？”，话里充满控诉意味。
苏紫懵了，“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这小子闹别扭的花样还真是层出不穷次次翻新，她跟他，彼此都习惯过自由自在没有束缚的生活，谁会无聊到天天打电话？每天的生活都那样，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同样的事情天天在电话里叨唠，不烦么？
凌萧抿着唇不说话，心里既恼又闷。
老妈那套什么鬼理论？
这些天，郭晓婧一直说自己儿子情商负分，于是整天神神叨叨地给凌萧灌输一堆恋爱理论，说如果真的在意对方，一定会天天想要腻在一块，就算没办法腻在一块，也会时时想要打个电话听听对方的声音，对对方说些甜言蜜语……
初时听她说起这些，凌萧很不以为然，可天天听，多少还是产生了一点心理暗示。于是，他也开始期盼苏紫会像恋爱中的女孩那样，时不时打个电话来查查岗，又或者定时发些信息来，提醒他天冷添衣饿了吃饭等等。
可以他跟苏紫现时的关系来说，注定了越是介意，失望便越大。
近十天的时间，别说电话，就连短信，苏紫都没给他发过一条，就连她要回来过元旦的事，也是郭晓婧告诉他的。
其实，凌萧现在所渴望得到的待遇，在六年前，苏紫几乎天天都在做。
但那时，凌萧只觉得她烦。
现在，苏紫回想起来，也觉得那时的自己像个老妈子般婆妈得过分，难怪凌萧觉得她烦。
有了那样反思的苏紫，自然不可能平白无事给凌萧打电话。
凌萧顿了一下，缓过一口气，又道。
“你不是天天给豪叔打电话吗？”
“是啊，但他是我老爸！”
这句话之后，本该还有一句，苏紫没把后面那话说出来，但凌萧却是一下就悟出来了。
所谓的烦恼，大部分都是庸人自扰。
就像凌萧，如果他没有强求苏紫给他打电话，又如果，他没有多嘴把自己跟苏豪放在一起去掂量自己在苏紫心目中的重要性，他现在，就不用如此沮丧，他觉得很生气，但却不知该气谁！
沉默，在车厢里迅速蔓延，苏紫见凌萧不再说什么，便把椅子调低些，把他的外套扯紧，看着微光下他英俊的侧面。
“凌萧，我想睡一会。”
凌萧闷闷地应了声，“嗯。”
苏紫便安心闭上了眼，凌萧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很温暖，一股淡淡的类似薄荷的气息混杂着轻微烟草味的熟悉气息，让她仿是回了几年前的日子，那时的她，整天跟在他身后打转，偶尔累了，就会像现在这样拥着他的外套歇息。
“凌萧……”
苏紫依旧闭着眼，喃喃的嗓音让人分不清她这是梦呓还是清醒之言。
“嗯……”凌萧略微侧头垂看她，见她缩在自己的外套下面，眼睛紧闭，刚才那一声叫唤，是梦话？
凌萧有点失望，盯着她朦胧不清的脸面短暂出了一下神，后面响起喇叭声，凌萧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你一直都抽同一牌子的香烟吗？”
苏紫的嗓音恢复了几分清明，原来，并不是梦话，她只是闭目养神而已。
“嗯……”
凌萧没再看她，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的路况，这时虽已是晚上，但下班高峰期还没过，路上的车流非常拥挤，稍不留神就会跟前后左右的车辆发生碰撞。
“为什么？”
苏紫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不知道，就是习惯了。要是让我换种口味，我宁愿戒掉。”
凌萧从来没思考过为什么他只抽一个牌子的烟，总之，别的牌子的香烟，别说让他抽，光是闻着，他都觉得讨厌。
苏紫微微睁开眼，盯着他弧线优美的下巴看了一会，把自己的手伸出他外套的衣袖里。
“既然如此，何不干脆戒掉？”
“戒不掉。”
凌萧趁着车子停红灯，又回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苏紫。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你一样！”
这话，又把苏紫弄糊涂了。
“什么破比喻，我跟香烟怎么一样呢？”
凌萧凝神看着她，手，不自觉地伸过去帮她把衣领扯好，严实盖在露出半截的脖子上，手指不经意地碰触到苏紫的下巴，苏紫的脸朝后仰了仰，极快地避开他的触碰。
凌萧愣愣地看着似乎还留着她皮肤触感余温的手指，神情有点恍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觉得很像。你离开凌氏之后，有很多女生向我示爱向我表白，但我只觉她们很烦很讨厌，跟她们一比，我宁愿呆在我身边的女生，一直是你，而不是别的任何人。”
凌萧这段不知算不算表白的话，让苏紫怔了怔。
“试过有一次，半夜三更犯起烟瘾，手边却只有其他牌子的香烟，点了一支，才吸了一口，就呛得我狂咳不止，自从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尝试过其他牌子的香烟。所以，我才会觉得你跟这个牌子的香烟一样，大概是让我习惯了，离不了、也戒不掉。”
车子外面的马路上，有风声、有喇叭声、还有提醒行人过斑马线的电子警示音混杂成一片，但苏紫耳里，却只听到凌萧这大段类似低喃的话。
红灯换成了绿灯，车子缓缓驶离，苏紫把椅子调高，手支着车窗托着腮，看着外面的车流出神。
其实，他这个比喻并不贴切，他觉得很烦很讨厌的女生，又何止别的女生？他大概忘了？这群很烦很讨厌的女生之中，最让他厌烦讨厌的那个，就是她苏紫！
两人都沉默了很久，直到苏紫把思绪从过去中抽离出来，才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凌萧，上次你不是说认识几个资深的电影人吗？这两天能约到他们吗？我有些事想请教他们！”
剧本已经基本确定了，男主角的人选，她已基本认定非华彦莫属了。因而，她希望可以在筹备公司的同时，把导演和监制尽快确定下来。
“我约约他们，看他们什么时间方便，这两天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还是出来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