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又招呼了众人一道出去说话,凤姐推了宝簪道:“你这嫂子这样老实,以后可会受你欺负?”宝簪笑道:“我从来只欺负哥哥的。”惹得众人笑个不住,皆道:“这是个要帮着嫂子辖制哥哥的,你嫂子能有你这么个小姑子着实是她的福气。”宝簪笑道:“可不是?”宝钗道:“你们别这样捧她,越发把她纵得不成样了。”凤姐笑道:“偏纵着,难道你今年嫁了,不盼着小姑子同你好的?”宝钗听她这样说,便转过头装作没听见,只和探春说笑起来,探春知她不好意思,也不取笑她,只跟她说话。众人便在那厅里说笑。
又说新房里英莲等了一会子,方见雨荷带来了桃胶雪梨银耳羹,雨荷对英莲道:“我回了我们院的小厨房问我妈,我妈说只有这个原本给我们姑娘炖的羹,奶奶要的得现做。我想着是拿来给奶奶用,姑娘必不会怪罪,便自作主张拿了来让奶奶先吃的,待会子再去拿我妈现下在做的东西。”英莲忙道:“这些尽够了。”又叫陪嫁的丫鬟碧云抓了几把钱给雨荷。不过是几把钱,雨荷并不在意,难得的是奶奶进门头一日她第一个得了赏的脸面,当下满面带笑谢过了英莲才出了门去。待吃过了东西,又要准备换装,因着英莲不过一个陪嫁丫头,薛蟠说不得留了青霭在屋里帮手。英莲见了青霭模样生得好,举止有与别人不同,只当是薛蟠屋里人的,便问道:“你叫什么?”青霭笑道:“回奶奶的话,大爷给取的名字,叫青霭。”英莲点头道:“青霭,倒是个雅致的名字,人也生得出挑,大爷得力伺候倒是有福气的。”虽是这样说了,但面色并不怎么好。青霭知英莲当她是个通房丫头,只是不好点穿,只得道:“奶奶取笑,大爷能娶奶奶这样人物才是福气。”又帮英莲换装,不必多提。
后又是要去拜见亲友家眷,薛家在京中并无族人,不过是跟着薛蟠给薛老爷薛姨妈磕个头便罢。再有见平辈小辈的,也只有宝钗并宝簪两人,都是相熟的,英莲也不拘谨,笑着叫丫头给了表礼,宝琴因着身上带孝不好来,便又着人将表礼给宝琴送了去也就罢了,倒也没有十分繁琐。晚上在新房中喝了合卺酒后,宝钗宝簪带人闹了洞房,应付起来倒比日间难了十倍不止,薛蟠同英莲双双累了个精疲力尽。
好容易叫闹洞房的人走了,两人在屋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是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子薛蟠才问道:“用过东西没?可还饿着?”英莲抿嘴一笑,说道:“真真是亲兄妹,二妹妹日间也问我这个呢,她的丫头带了东西来给我用,先是银耳羹,再是豌豆黄,不饿呢。”薛蟠笑道:“她倒是跟你要好。”英莲笑着说是。薛蟠又问道:“岳父大人给你取了什么字?”英莲看向他,又低了头拧起帕子来,回道:“爹爹说大爷对我有恩,往后又是要做我的丈夫,故一直未给我取字,等着大爷取呢。”
薛蟠闻言倒是一愣,又道:“我哪里取的出什么好字。”又细细思索了一番道:“你是个娴静的,不如给你取字‘婳祎’罢。”英莲问了是哪两个字,薛蟠托起她的手写给她看,英莲被他在手上画的脸红心跳,又看清了那两个字,只道:“大爷这是抬举我呢。”薛蟠笑道:“你我既是夫妻,又说什么抬举不抬举的话。”英莲又是红着脸点了头。
二人又说了会子话便放下了帐幔,因着英莲实在拘谨,薛蟠少不得拿了早先备着的那些画儿来与她同看,又说了些话调笑,英莲的脸便如要滴出血来一般,躺□子捂起耳朵脸超里侧不肯再听。薛蟠看着觉着有趣,又将她掰过身来欺身而上。忽又想起一事,撩起幛子穿了鞋向窗口走去,英莲不知何事,只得坐起来看着他,只见薛蟠用手指叩了两下窗檐道:“青霭,睡觉去。”只听青霭道:“我倒是想睡觉去,只是太太特特嘱咐了我说要听洞房,不然对子嗣有碍。”薛蟠一脸的扭曲,心道:什么封建迷信的破玩意儿。又开了窗道:“我从来不信这些,你忙了一天还是快睡去。”青霭一脸坏笑地说道:“这怎么成。”薛蟠颇为无奈,只得道:“书房里那个黄花梨镇纸给你了。”青霭笑道:“谢大爷的赏。”又说了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等话才走了。薛蟠方又走向英莲,见那画扔在床下,翻云覆雨不消多说,薛蟠认为自己获得了生命的大和谐。
第二日一早薛蟠便带着英莲向薛老爷薛姨妈请了安,薛姨妈便说了一些早日开枝散叶的话又叫他们俩回房吃早饭。回了房又有青霭服侍在一旁,英莲见了青霭想起昨日的想头,又想起青霭晚间跟薛蟠说话的语气全然不似一个普通的丫头,故问薛蟠道:“我瞧着青霭好,只是以前在金陵常来往时似没见过?”薛蟠道:“青霭自是个好的,不然也当不起我给她备着的那些嫁妆。我们没定亲之时我贴身伺候的是浣梦,青霭不过伺候我读书罢了,你没见过也是有的。”英莲只听着了薛蟠给青霭备嫁妆,其他的全没听着,只诧异道:“你要将她嫁了?”薛蟠不以为意道:“我还能养她一辈子不成?”英莲道:“那岂不是我的过错。”薛蟠一头雾水看向青霭。
青霭见英莲是个老实的,这样明白的话还是听不明白,薛蟠在这方面又实在是个木头,只得接了英莲的话道:“回奶奶的话,我并不是大爷的通房丫头,嫁了哪有奶奶什么过错。”薛蟠方才明白过来,英莲奇道:“你竟不是?”薛蟠道:“她自然不是,不光她不是,往后我也不会有什么通房侧室的。”英莲道:“我只当大家公子屋里总有几个人的。”薛蟠笑着给她夹菜道:“别人爱享那齐人之福,我却是怕应付不来。我们家有太太,大妹妹,二妹妹,这三个女人一台戏已经够受的了。我又是个不会调教丫头的,昨日你也见了青霭是怎么同我说话的,她虽服侍的好,却真真是被惯得不成样,凡事指指点点,若成了半个主子还了得?一个丫鬟尚且如此,我哪里还敢要什么通房,纳什么妾室,到时候齐人之福没享到,惯出几个亲娘来倒是真的。”
英莲听了他这话笑得不行,忽听宝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什么亲娘?谁的亲娘?”边说着边进了屋。青霭笑道:“大爷为着哄奶奶埋汰我呢,二姑娘别当桩事来问。”薛蟠见了她,问道:“你一大早的过来做什么?”宝簪笑道:“你新婚,我瞧瞧你这今日早上吃些什么好的,想来蹭一顿。”英莲道:“那快坐。”薛蟠道:“你不必叫她坐,她自会坐的。”宝簪也没有坐,只看了看桌上的东西道:“还是不坐了。”又同英莲道:“你要吃什么,找我院里的夏妈妈做,比你们桌上的好。” 英莲笑着道:“往后必找夏妈妈,只是委屈你既然来了,便凑合着吃些。”宝簪说不得便坐下了。三人用完饭又聊了一会子,因着薛姨妈要将英莲的嫁妆一一入库,得叫英莲亲自看着便寻人来叫,三人方才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生命大和谐,薛蟠是个梁羽生粉= 3=
第四十八章
又过两日乃是三日回门之日,薛蟠陪着英莲一道回了甄家向甄士隐与封氏请安,因着往日叫惯了甄先生,此时改称岳父连连叫错了几次,惹得英莲一阵笑,封氏见了便知薛蟠待英莲极好,故英莲才敢笑得没有忌惮。
甄士隐因着薛蟠官司缠身之事特特叫了薛蟠到书房相谈,薛蟠因笑道,“那冯渊乃是神威将军的远亲,如今在那府里住的好好的,岳父莫要担心了。”甄士隐道,“你们家素来是积善之家,你又可算是我看着大的,我自知为着抢个丫头将人打死之事乃是子虚乌有。只是这两日你因着要陪英莲大致不知一事。”
薛蟠这两日尽和英莲评诗论画,半步未出薛家,倒真没听着什么消息,如今听甄士隐这样说了,忙问道:“岳父大人所说之事是何事?”甄士隐道:“将你告上公堂的那位马家小姐,竟说你所抢的那丫头乃是小女英莲。”又连连摇头叹道:“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薛蟠此时满心里都是“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只是不好露出来,便同甄士隐道:“先生何必在意这些话,那马家小姐我在公堂之上见过,长得倒是有模有样的,却不过是个失心疯罢了。”甄士隐听了薛蟠的话倒是笑了,又说道:“又叫先生,想来这改口也非这一两日之事。”薛蟠又忙着作揖告罪,不在话下。
后告别了甄士隐及封氏又回了薛家,英莲跟着薛姨妈了解薛家内宅各类事物,薛蟠不好跟着,便又寻了宝钗宝簪说了此事。
宝钗因笑道:“到时那马小姐得知冯公子确实未死,那甄家小姐又是哥哥新娶的媳妇,不知作何感想。”宝簪却问道:“你只说那马家小姐模样生得好,怎么不说说她长什么样?”
薛蟠见她问了,不知如何作答,绞尽脑汁想了一番,才笑道:“她的眸子有着七彩的光辉,及腰的黑色长发又泛着淡淡的紫色,几乎吹弹可破的肌肤白的透明不见半点血色,细长匀称的双腿……”宝簪连忙止住了他,笑道:“越说越没边了,当着姐姐也能说到腿上去不成,娶了媳妇胆子倒变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