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夜,以凌最终在极度的疲惫中沉睡过去,中途似乎感觉到有人将她脸上被汗水粘覆的发丝拂开,动作轻柔,指尖流连,但她实在太累了,连眼睛都睁不开。
而身体就像是沉入了一片汪洋之中,被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水包围住,她只是本能地蜷在身后那个怀抱里,竟然睡得十分安心,并不觉得恐惧。
等到她睡足了醒过来,天色早已大亮。
她侧卧着,眨眨眼睛,透过浅灰色的薄纱窗帘看到窗外明媚的初夏晨光。
安夜辙早已醒来,只是不忍打扰到以凌的休息,一直没有动作。
察觉到以凌的松动,安夜辙手臂微松,“醒了?”
“嗯。”以凌动了动,才发现自己的四肢酸痛得要命,尤其是下身。
遍布全身的吻痕令她脑海中闪过昨天糜烂的画面,羞涩得不敢抬头。
安夜辙瞧见以凌动人的模样,更是抑制不住地俯身狠狠蹂躏那两片娇唇,直到女人气喘吁吁才放开。
“真是个小妖精。”安夜辙指尖轻刮以凌的俏鼻,语气宠溺。
以凌的神智还没完全清醒就遭到男人的欺负,脾气焦躁起来,“好累,别烦我。”
说罢转过身子,背对着男人再次阖上沉重的眼皮架子。
男人不满怀里突然的空缺,可是随即想到昨晚真的累坏她了,只好压抑着靠近她的冲动,下床洗漱。
*
以凌再次醒来已经是黄昏了。
夕阳的余晖扬扬洒洒地透过薄质的纱帘投射进来,晕黄的投射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走进浴室,以凌把自己的身子淹没在高温的热水中,一遍又一遍的揉搓着自己身上的淡痕,用力的,使劲的。
直到水温逐渐变凉,以凌才起身穿好衣服,松垮的黑色毛衣掩饰不住脖颈间密密麻麻的吻痕。
来到客厅,唐嫂一瞥见以凌的身影,马上从厨房里端了碗燕窝出来。
“先生吩咐了,小姐身子虚,要好好补补,来,我给你炖了燕窝,快尝尝。”
唐嫂是个寡妇,自从老公离世了以后便开始在这里工作。
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儿女,而以凌对她又格外亲切,唐嫂对以凌特别关心。
以凌伸手接过燕窝,笑了笑,随口问道,“他呢。”
唐嫂早已习惯了以凌对安夜辙的称呼,答道,“先生下午的时候有事出去了,交代说他可能要晚点回来,小姐早点休息。”
以凌点了下头表示知道,旋即把燕窝吃完,又吃了晚餐才回到房间。
站在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以凌拉开灰白的窗纱帘,能清晰地看见别墅外面宽敞的小道。
这附近只有这一栋豪华的别墅,闹中取静,隐蔽性不强,但保安的措施却是极好,门口的位置有24小时轮流值更的保镖。
别墅再外出几米便是繁华的纽约市区,离安氏更是相当得近。
以凌屈膝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望着窗外逐渐昏沉下来的夜色,心里泛起点点的思念。
她想念那个会呵护她宠她爱她的温柔少年正杰,想念那个事事为她着想待她如珍宝的好哥哥,想念母亲对她无限的包容溺爱。
*
夜色沉如水。
安夜辙回来的时候,入眼的便是以凌坐在地板上悲凉欲泣的神态。
心尖微微泛疼,他一直都知道以凌曾经肯定经历过什么令她痛苦的事情,可是他没问,那些事情,他相信她终有一天会忘却。
而他,也不会再让她经历一次那些刻骨悲痛的回忆。
安夜辙抱起以凌娇弱的身子坐到沙发上,俯身在以凌的唇边印上一吻,手臂环着以凌的腰肢,语气宠溺,“怎么了,谁惹到我的Elaine了。”
以凌揽住安夜辙的脖子,舒适地倚在男人的怀里,把头埋到他的胸膛,语气低低的,“想家了。”
她的声线有些哽咽,还隐着丝丝撒娇的意味。
“要不趁你的假期还有几天,回去看看他们吧。”安夜辙凝着以凌空洞的瞳孔,抚了抚她的背部。
以凌抬起头,对上男人温柔的视线,心里一阵动容。
“还是不要了,快开学了,一来一回好麻烦。”
安夜辙当然听出了这只是以凌的借口,不过也没有多加探究。
“我想喝酒。”以凌突然松开搂住安夜辙的手,从他的怀抱跳开,撅嘴说道。
“嗯?去酒窖挑吧。”安夜辙眉梢一挑,允了以凌。
“耶,我要挑最贵的。”以凌咧嘴一笑,汲着拖鞋轻快地消失在了安夜辙的视线内。
酒窖位于别墅的负一层,占据了整整一层的空间。
各种名贵的葡萄酒摆放在华美的高木酒架上,在晕黄的灯光反射下褶褶生辉。
她一眼就相中了位于酒架中层的ChateauLatourPauillac,而且是1990年的。
以凌咂舌,安夜辙的别墅真是到处都是珍品,竟然收藏了拉图酒庄的珍品,想当初她还没出国前,曾在杂志上看到过这款红酒,嚷了哥哥一定要这个年份的,可是哥哥托了好多的关系也拿不到一瓶。
没想到被她意外地在安夜辙的地盘里发现了。
记得以前,每次她在学校受了委屈或者不开心的时候,总会在江宅的酒窖里挑一瓶年代久远的红酒,然后到哥哥的房间里赖着哥哥一整晚,要他陪她喝酒。
幸好,哥哥也宠着她,不时地为酒窖注入新鲜的血液,否则,江家的酒窖如果有一天被掏空了,那肯定是她所为的。
以凌的酒量是不错的,一瓶红酒是灌不醉她的,不过她不贪杯,一瓶就够她挥霍一整晚了。
这是以凌第一次从安夜辙的酒窖里端酒,记得她第一次去酒窖的时候,还是意外地闯进去的,那时她虽然垂涎着那一瓶瓶名贵至极的葡萄酒,不过没有安夜辙的允许,她是一瓶也不敢碰的。
要是哪天他记起仇来跟她算账,真是要了她的命也没钱还给他。
以凌愉悦地从酒架里小心翼翼地端出深红的酒瓶抱在怀里,往二楼走去。
“安夜辙,你家竟然有拉图的珍品!”以凌踏入卧室弹坐在沙发上,如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般满足地紧抱着酒瓶。
“这瓶酒是我爸当年在法国竞拍得来的,你也会品酒?”安夜辙的语气是对以凌明显的质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没想到他的Elaine竟然也对红酒这么的了解。
“会一点,那我还是不要喝这瓶了,太名贵了。”以凌愣了愣,望了眼安夜辙淡冷的俊容,抱起酒瓶准备离开。
光滑透亮的酒瓶躺在以凌的怀里,她从不夺人所爱,直觉里,她觉得这瓶酒对安夜辙肯定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这瓶酒也放得够久了,无妨,开了吧。”安夜辙一把夺过以凌怀中的红酒,熟练地从桌子底层抽出开瓶器。
他没有告诉她的是,他的父母就是从法国回来的飞机上遇难的,而他们那趟旅程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去竞拍这瓶拉图的珍品。
“嘭。”醇郁的葡萄香味扑鼻而来,以凌满足地吸了一口气,着迷地盯着男人倒酒的动作。
俊美的男人与名贵的红酒,形成了一副完美的画像。
安夜辙抽出两个透明的高脚杯,红酒撞击杯底的声音轻快无比,不安分的几滴沿着杯壁滑落下来。
以凌睨着男人优雅的姿势,心神荡漾,深红的酒纯净明亮,实在是上等中的极品。
接过男人递来的高脚杯,以凌摇了摇,没过杯底的红酒一圈一圈地晃荡开。
唇瓣轻呷了一口杯壁,葡萄酒的香味顿然滚过舌尖,弥散在口腔里,入口强劲致密,又有复杂度。
果子的松软和土壤的气息充盈在口中,以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安夜辙瞧着以凌享受的表情,轻笑一声,兀自举起酒杯,手一抬,往以凌的手边一送,“叮”的一声,两个高脚杯发出清脆的声音。
“感觉怎样?”安夜辙也轻抿了一口,唇齿留香,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以凌踢掉拖鞋盘腿坐上松软的沙发,“很棒。”
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如此完美的葡萄酒,只能尊崇着心底最本能的感觉。
有多久她没有喝过如此名贵的红酒了?
自从来了纽约后,她就逼着自己把一切奢侈的习惯改掉。
一次也没敢踏入那些大商场,更别说买一瓶价值连城的红酒了,这么高雅的生活,她怎么再敢奢求。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给了她不亚于在江家的待遇。
以凌直勾勾地望着安夜辙,唇角微薄,鼻梁高挺,黑亮的浓眉飞进鬓角,真是俊美得人神共愤,连身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惊羡嫉妒。
“看呆了?”安夜辙睨着以凌一脸痴迷的目光,薄唇微勾,戏谑的声音带着一股诱惑,眉梢轻挑。
“哪有。”以凌撇撇嘴,她才不会在安夜辙面前承认自己极度迷恋他的这副好皮囊。
“Elaine,好好呆在我身边吧,我会给你一切的。”安夜辙倚在沙发上,侧头望向窗外的星光点点,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透出一股落寞。
以凌放下酒杯,望着安夜辙此刻有些寂寥的侧脸,心底漫过一阵阵酸涩,这算是他的承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