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猛地晃了晃脑袋,“不!不是……快把药给我……我好痛苦……只要有了药我就不痛苦了!萧就会在我身边……”
“可是……我就在你面前……”箫小杞知道卢卡此时意识已经不清醒了,长期服用致幻毒品给他身体和神经带来的伤害正在爆发。
“萧……”他突然放松了力道,茫然地喊着箫小杞的名字,翠绿的眼眸满是浑浊,根本没有看向箫小杞。
“唔……我在……”箫小杞痛苦地shen吟着叫他,头越来越痛,血在地上流成一滩小水洼,箫小杞枕在上面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啊……啊……啊!”突然间,卢卡拼命地抓扯自己的头发,惊骇地倒退了几步,仿佛正做着难熬的天人交战,新换上的器物又被疯狂扫落一地。
漫长激烈的折腾之后,气氛突然诡异的沉静下来,危险的气息在密闭的空间里蔓延,箫小杞无力地躺在地上,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已经发生了变化。
卢卡已停止了所有挣扎,低垂的头猛然抬起,凶狠地看向她,泛着嗜血的眼眸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不祥的预感在箫小杞心里蔓延,她下意识地用手挪动身体,在光洁的地板上拖出一道很短的血痕。
“把药给我!”他猛的抓起箫小杞的头发狠狠向上提。
“……”
撕裂般的剧痛从头皮传遍全身,箫小杞被迫支起上半身仰视他,硬生生将所有尖叫压制下去,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给我吗?真的……不给我?”卢卡再次发狠地将手里拽着的黑色发丝向上提。
箫小杞艰难地摇了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他已经断药三周了,只要坚持下去,一定可以……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卢卡变得更加疯狂,发狠地拽着箫小杞的头发把她拖到床上,身体凶猛地压下来。
肺部的空气几乎被全数挤压出来,箫小杞没有挣扎,只能努力保持着呼吸顺畅。
床对着落地窗,窗帘被箫小杞拉开后,透进傍晚绯红的霞光,箫小杞偏着头,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
忽然,她听到了窗外的海浪声,哗啦哗啦地。
“大三八……”箫小杞勉强从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用中文轻声说,“你听到海浪的声音吗?还记得在八月份的时候,我们和亚伯拉罕那家伙一起去海边,然后你惹我生气了,你第二天还用中文给我写了道歉信,还记得吗?……我喜欢身体健康的你。”
身体承受着的痛苦在这句话之后停息了。
卢卡缓缓地抬起头,迎着箫小杞的目光看过来,良久,晶莹湿滑的液体一点一点滴落在她的脸上,纵横交错,和着她眼里流淌的湿润融合在一起,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箫小杞艰难地抬起手,捧着卢卡的脸,“大三八……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抛下你的……”
艳丽的霞光照在两人脸上,那一刻,他颤抖着抱紧她,哽咽地不断叫着她的名字……
箫小杞微弱地一笑,随后,陷入深沉的黑暗中。
……
箫小杞费力地睁开眼眸,手被人抓住僵在半空中,映入眼帘的是马特拉齐夫人胖了不少的脸。
眼见箫小杞醒了,马特拉齐夫人迫不及待地就提问:“小可爱,你还感觉哪里疼吗?你还好吗?”
箫小杞摸了摸额头,发现上面缠满了绷带,晃了晃脑袋,眼前一阵地黑,再静待一会,等黑影过去,她才半撑起身,笑了笑道:“我没事马特拉齐夫人,这里是医院吗?我不是在和卢卡一起的吗?”
马特拉齐夫人抱着箫小杞亲了两口,激动道:“噢,小可爱,你昏了两天了,我很担心你,还有卢卡都担心死了,不过他居然敢这样对你,等他出来以后,看我不揍他。”
“两天了?我昏迷了两天?”箫小杞惊呼,奥利维尔还在机场等她啊!她立马拉开身上的被子想要坐起来,“不行,马特拉齐夫人,我有个朋友还在等我呢,我要去找他。”
想不到脚刚碰地,眼前又没理由地发黑,她脚步一软,被一直站到一边的亚伯拉罕扶起来,又被强硬按回床上。
马特拉齐夫人的腿也现在还不方便行走,她着急地拉住箫小杞挣扎要起来的手腕,“亲爱的,你当然可以去找你的朋友,但是……你看,你现在额头还需要在医院呆两天,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要不你告诉我你朋友长什么样,我让亚伯拉罕或者让皮尔诺去找他……”马特拉齐夫人语速飞快,似乎慢了一步,箫小杞就会立马不见,“而且……卢卡很担心你,你能再去看看他吗?他那天把你的头撞破了,清醒过来后很伤心……”
把奥利维尔带过来?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能行?但马特拉齐夫人小心翼翼的祈求的眼神又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思前想后,箫小杞只好道:“要不让亚伯拉罕帮我带个纸条给他吧,我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如果看到就给他吧。”
“好好,这当然好。”马特拉齐夫人忙不迭地点头。
箫小杞看着更心酸了,不用求她,不用这样小心谨慎地对待她,明明,明明,是她害的。
亚伯拉罕就守在一边,箫小杞也只是用法语匆匆写上,“奥利,抱歉,我有急事现在无法离开,请原谅,很对不起回到法国后,我定当向你当面道歉。”
可惜的是,亚伯拉罕回来后,告诉说,在比萨机场没找着箫小杞形容的类似的人。
在医院再躺了两天,箫小杞头上的伤口慢慢地愈合着,创面恢复得很好,还长出了柔软的新发,表面看来与从前无异,但结果竟意外地留下了后遗症,她常常会没由来的眼前发黑,有时还会忍不住恶心,马特拉齐夫人对此感觉很抱歉,一旦箫小杞偶尔头晕什么的,她就抱着箫小杞一边亲吻她的脸颊一边抹泪。
箫小杞对此却很乐观,这下好了,完全符合“病美人”的第一个先决要求了,以后装起可怜来更得心应手了。
亚伯拉罕说,卢卡情绪很不好,戒毒所的人没有允许他出来探箫小杞的病,看着马特拉齐夫人每日长吁短叹,箫小杞也只好忍着头痛,再去一次戒毒所。
刺眼的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箫小杞走在空荡的走廊上,所在之处不再是之前那个从外被锁上的房间,工作人员为防止上次的事再发生,这次把他们带到了戒毒所外附带的一个户外活动场所,这里四周都有着警卫,有什么事他们会立刻过来。
卢卡早就坐在那了,箫小杞顺势打量着他,卷卷的黑色头发乖顺地贴在头上,眼神明亮,鼻梁挺直,轮廓深邃,穿着灰蓝色的格子衬衫,这才是她之前所认识的卢卡。
“萧……”见箫小杞走过来,卢卡抖动着嘴唇,半晌只挤出一个字。
箫小杞长长地舒了口气,看起来卢卡终于是正常了,但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有默声并排和卢卡坐在一张长木凳上,视线越过稀疏的栏杆,能看到对面一望无际的大海。
箫小杞一直看着海,被卢卡灼热的视线看得尴尬,这才侧过头,抽出一只手,移到他领口,“衣领折了。”
卢卡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看着箫小杞的动作。
把卢卡的衣领整理好,箫小杞擦擦鼻子,也不说话。
“你的头……”卢卡小心地伸出手,想要去碰箫小杞缠满绷带的额头,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了,绿色的眼眸眨啊眨,要有多委屈有多委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那不是你。”箫小杞笑了笑,颇为大度地想要继续开导卢卡,“我不怪你,但你要努力快快把药戒了,我就离开那么两个月,你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你看我后脑勺都破了,搞不好以后那里就破了个洞,没以前聪明了,现在这里还留疤呢……”
说啊说啊,对着自己熟悉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卢卡,箫小杞的本性开始暴露了,“你知道留疤对一个女孩子有多大的伤害吗?你个王八蛋,居然敢掐我……”bababal说着,箫小杞越说越觉得自己吃大亏了,越说越不忿,这侧头一看卢卡,却发现他居然在发呆,表情上好像他在思考哥赫巴德猜想,一个永世难解的迷题。
不过他的迷题跟她可没关系,箫小杞只看到他在她说着影响女孩终身大事的问题的时候走神了!
简直不可原谅!
箫小杞怒了,一脚蹬在他小腿上,把他蹬得一歪,可这一蹬,好像把他给蹬高兴了,不是,是把他蹬兴奋了,也不对,反正箫小杞这一蹬完,卢卡站稳后,看向箫小杞的表情,怎么说呢。
直接的形容就是,箫小杞就是他生命中从天而降的女神,带给他新的人生,带给他无上的幸福。
这就是看上去卢卡的表情中所代表的含意。
然后他扑过来要拥抱箫小杞,被箫小杞一掌挥到一边。
问题还没有谈完,少套近乎。
但此人现在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悍不畏死,被箫小杞暴打不停仍是坚强地抱住了对方,口中呼喊不休,念着“你也是你也是……”什么的。
说的是神马玩意,箫小杞烦了,又开始上手,一拳狠狠地捶在卢卡的肩上。
卢卡的身体向后仰了一下,却仍止不住地笑,嘴里依旧用中文念叨着,“蛋,你刚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