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探出头时,那几个人已经到了小楼的门前,一闪身,都进去了。
她疾奔过去,豪迈地一步踏上楼前的三级台阶。门虚掩着,听了一会儿,里面很安静,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轻轻推开门,清冷破旧的客厅里空无一物,窗户没关严,山风透过窗缝,发出鬼哭狼嚎的怪声。
他们去哪儿了?
猛然间,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嚎叫声刺入她的耳膜,这声音里充满了痛苦的绝望。就在她的身后!
她一激灵,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忽地转回身,一眼看到大门旁的墙壁上,赫然有一扇同墙漆差不多颜色的小门。
心跳飙到快要爆表,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她犹豫着走到小门外,抓住门上的球形把手轻轻一拉,凄惨的哀嚎声骤然响亮。
面前,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阴暗的楼梯间,浓郁的霉味飘荡出来,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十多米长的楼梯下面,明亮的灯光从楼梯口照射出来,看来,底下应该是个仓库,陈云逸几人就在仓库里。
她潜意识里想要逃得远远的,可双脚不听大脑的指挥,像是上了发条,毫不迟疑地迈下台阶,一步步朝下走去,越是深入,腐败的霉味越是刺鼻。
“我……我真的不知道。”细弱的声音断断续续。
叶晚晴脚步一顿,他们动私刑?
“都三天了,哥,问不出什么了。他俩也就是喽啰,不如让我把他们送到林伯伯那儿,让刑侦大队的人处理得了。”
说话的人嗓音明朗,居然是白天守在她床边的男孩!他叫谁哥?
“放他们下来!”
这次是陈云逸冷漠低沉的声音。
扑通扑通——
重物落地的闷响伴随着哼哼唧唧的呻吟声。
“云坤,你那头有什么进展吗?”
“还没有。车里死的六个人都没案底,很干净,数据库里也没有记录,DNA比对根本没用。而且,他们的身上和车里,也都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无从查起啊。”他顿了顿,犹豫着说道,“哥,我觉得他们和地上这俩货根本就不是一起的,虽然他们是跟在他俩后面进了小区,但并没有马上上楼,而那个D国人似乎跟他们也不是一伙的。他们是在D国人和黑子他们上楼后离开小区的,而且,他们只用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找到了你的位置,哥,我怀疑他们是职业雇佣兵。看装备和衣服布料,应该是南美那边过来的。”
扶着冰冷的石壁,叶晚晴心跳如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雇佣兵?陈云逸究竟是什么人?捅了多大的娄子?怎么天下人都想要他的命?
听名字,云坤,云逸,合着他俩是亲兄弟啊,怎么一点儿都不像?叶晚晴对陈云坤的印象极好,这时感觉像是一池清透的湖水被废水污染了似的难受。可惜,好好的一个男孩,被哥哥给带入了歧途。
不过,陈云坤又是干什么的?听他的话的意思,这家伙似乎跟安全部门的领导十分熟络,试想,什么样的身份背景能让他敢在大马路上公然开炮?
这帮人,都不是好惹的。她咋就那么倒霉遇到陈云逸了?现在还被D国杀手盯上了,倒霉到家了!
“老板,二少说得有道理。”下面突然传来丹凤眼僵板的声音,“他们俩虽然身手不错,不过顶多算是混混,不成气候。那天我们进屋时,他们没捞着人正打算顺手牵羊。”
“妈的!手筋断了还敢偷!”一道痞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尖锐、跋扈,“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谁家你们都敢偷!我靠!知不知道她是谁的人!”
惨绝人寰的嘶吼持续不断地震荡在叶晚晴的耳中,叫得那个惊心动魄、撕心裂肺!
剜肉锯骨?火烤烫烙?剥皮点灯?没有抽打声,一定不是鞭刑或杖刑。
叶晚晴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精神抖擞地站起来了,小腿肚子也开始抽筋。
她捂住嘴,可隔着手掌,血腥味还是越来越浓厚。尼玛满清十大酷刑也没给她造成这么大的心理冲击啊,至少那还能看得着是怎么回事,这可好,全凭想象,偏偏,她的想象力是那么丰富……
惊鸿一瞥 第十三章 猜谜游戏
“行了!”陈云逸出声阻止,“疯子,待会儿让云坤把人带走。”
叶晚晴一愣,那痞子叫什么?疯子?啧啧,他还真对得起自己的名字。
“MLGB的,便宜你们了!”疯子骂骂咧咧,像是停了手,嘶声的悲号弱了下去。
“下个月我去趟M国,黑子,帮我联系吴尧,让他做好准备,别让那老家伙逃了。”
“是,老板。”丹凤眼的声音恭恭敬敬。
叶晚晴又是一愣,长得雪白,偏叫黑子!他起名字显然没有那个疯子高明。
“去看看,他们还有气没?”
“没死。老板,你还信不过我?我心里有数。”疯子自大地夸耀道。
“你和黑子把他们拖上去,放云坤车里,马上送走。”
“是!”
叶晚晴的心咯噔一下,手心冒出冷汗,扭头就跑。回程漫漫,明明不长的一段路,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天涯海角?
底下的仓库又传出微弱的哼唧声,她一晃神,脚开始不听使唤,直接踢到了台阶上,她的身子猛然向前倒去。
“啊——”
嘹亮的惊叫声回荡在楼梯间,震耳发聩。
***!她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下面里立刻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全都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跑来。
“谁?”疯子的声音阴嗖嗖地传了上来。
叶晚晴忍着伤口撕裂的剧痛,手拄地站了起来,贴着墙壁继续往上跑。如果他们开枪,她挨着墙总比站在楼梯中间安全些。
天完全黑了,下来时特地敞开的大门,像一张黯黑的大嘴,似乎也在焦灼地等着她入口。
“叶晚晴!别跑了!”
楼梯口,陈云逸冷沉的吼声,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信心与期望——这厮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接着,蹬蹬蹬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她心里一慌,脚再次绊在石阶上,尼玛真疼!紧跟着,她眼前一花,顿时感到天旋地转。
头重重地撞到了坚硬的棱角上。
眼前好黑。
就在她周身疼痛、惊慌失措地想要大声尖叫时,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的身体,绷紧的心弦一松,她立刻昏了过去。
……
黑暗中,耳畔响起低淳的呼唤声,从没人将她的名字叫得这么动听。
紧闭着双眼,她的意识慢慢苏醒,头已经没那么疼了,只是喉咙干的要命,里面像装满了干燥剂颗粒,把所有的水分都吸走了。
她干渴难耐,终于睁开了眼睛。心惊的是,她竟然又躺在了原先那间屋子。
黑黢黢的房间十分安静,根本没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身旁,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整间屋子似乎只有她和床边的那个人。
他没有杀她?
还是有别的目的?
跌下去时,是他抱住了自己吗?她不喜欢这个结果,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她盯着棚顶吊灯的暗影,嗓音沙哑地问道。
“很想知道?”陈云逸的声音十分轻缓,但口吻仍是难掩冷冽之色,犹如一片冰凉羽毛轻轻掠过她的心头。
她吃了一惊,这只冷血动物什么时候学会温柔了?她扭过头,一眼望到坐在身旁的男人,他灿若星辰的眸光闪着耀眼的火焰,在黑暗中分外夺目,她的心跳莫名地加速,这样的目光,竟让她想起了那个人。
“想告诉我就快说,不想说就别废话。”她口气不善,但心底的一个角落却在隐隐发疼。
“我想你可能已经猜到了,说出来。”男人不以为意,目光中饱含鼓励的情绪。
叶晚晴心中一动,试探地说道,“你不是混黑道的。”
“当然不是。还猜到了什么?”
“我不能确定。”她谨慎地盯着陈云逸的眼睛,心中暗猜,这厮该不是在套她的话吧?一旦发现她知道的太多,立刻斩立决。可这时的她偏偏中了邪似地渴望知道,这男人——究竟是不是走私军火的,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他的命。
男人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定凝在她脸上,绷得紧紧的,似乎有些紧张。但嘴角的淡淡笑意,即便是处在黑暗中她依然看得分明,他心情不错,这给了她很大的鼓励。
“说说看。”男人又怂恿道。
“你的枪不止一把,就目前的法律规定,公民禁止持枪。”她没正面回答,即便是说错了,也有个回旋的余地。
“嗯……?”男人似乎有些吃惊,“好眼力,那你认为,该不该对枪支解禁?”
“当然不。”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男人的语气开始有所保留,“你不认为,当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时,有枪在手,会解决所有困扰吗?至少,罪犯看到你有枪,他就不敢轻易冒犯,从而避免一场犯罪行为的发生。”
“当然不,有了枪,会发生更多的流血事件。”她在M国留学期间,曾亲眼见到流弹射死路边行人的情景,鲜红的血,洒满路面,刺伤了人们的眼。要是枪支没有解禁,就不会发生这类意外伤亡。
“全世界,每天死于交通事故的人要比死于枪杀的人多得多,难道说,为了安全,车商就不卖车了?老百姓也别买车了?这跟买枪不是一个道理吗?”男人说得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