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眼睛一亮,隐约猜到了陈云逸的想法。
“你这话怎么讲?”
“赫梓的两个儿子都不成器,他后继无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冒险培养赫秋接掌华青帮。但他的大儿子赫振华一直看赫秋不顺眼,要是能让他们二人反目,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个倒是容易,交给我就行,不过,你说内部瓦解,是怎么回事?”
陈云逸没有直接回答杰克,“赫秋是赫梓的私生子,这个谁都知道,而这也正是赫秋目前面临的最大障碍,帮中不少元老以此为由,不承认赫秋是赫家人,认定赫秋没有资格胜任华青帮当家人的位置。”
他轻轻地敲打着桌面,斟酌片刻,又道,“我想,赫秋的心里一定迫切想知道,他究竟是谁,他从前是什么样子,他的母亲又是谁。”
杰克的脑海中蓦然出现大学时赫秋的样子,举止如谦谦君子般温文尔雅,内心却是火热而充满了激情。那时的赫秋,是众星捧月的赛车王子,是无数女生心中的男神,同时,他又是学生会的干部,不折不扣的校园公众人物。
他叹了口气,“可是他在那次事故中失忆了,据我所知,他私下底也找了不找医生专家,甚至是催眠大师,但他们都告诉他,恢复记忆的希望很渺茫。”
“他是失忆了,我问你,如果有一天赫秋知道所有的真相,知道他的母亲是被赫梓杀害,还故意伪造为一场意外事故,你说,赫秋会怎么想?”
杰克冷酷地一笑,“赫秋会剥了赫梓的皮。可惜,赫梓那条老狐狸也害怕赫秋知道,当时就把所有知情人给杀了灭口,可他千算万算,他没算到,那个司机也是保罗的人。不过……”
杰克迷惑不解地看着陈云逸,“就算保罗亲自去找赫秋,赫秋也不会相信保罗的话。”
“他不相信保罗,或许,有人他愿意相信。”
杰克蹭地站了起来,大叫道,“你让晚晴去找赫秋?我不同意!”
陈云逸静静地望着杰克,“不是我媳妇去找他,而是他会来找我媳妇。”
杰克僵直这脊梁,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哪儿来的酸味?奇怪,我记得我没有买醋回来。”
陈云逸没有理会杰克的嘲笑,换了个话题说道,“杰克,我有个想法,能让赫秋在赫家无法立足,但我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忙?”杰克心头一跳,止住笑,目光灼灼。赫秋是华青帮一只还未彻底苏醒的雄狮,一旦他真的接手华青帮,将会成为布莱克家族最大的劲敌。
“今晚,赫秋卖给阿卜杜勒的东西,我也很感兴趣。”
杰克一挑眉,双手撑在茶几上,笑问道,“你知道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知道。”华夏军方根据陈云逸提供的消息,在赫秋离岛后一直密切监视赫秋,昨晚赫秋抵达K市后,通过卫星,当即便探知藏匿战斧的具体位置,并在第一时间传达给陈云逸。
“你想怎么干?”杰克立刻兴致高涨。
“你认识菲利普吗?”
“当然,他是大卫的副官。”
“赫秋的货就藏在菲利普的营地里。”
……
第二天,天气晴朗,碧空无云。
叶晚晴睁开眼睛的时候,陈云逸已经霸占着大半张床,从后面搂着她,睡得正沉。
她一向警觉,但昨晚陈云逸什么时候进了她的房间,她竟毫无知觉。
下午,经过杰克的引荐,在M国军队驻地的一间办公室里,陈云逸与大卫见了面。
两人见面之后,相谈甚欢,很快达成了协议。
早在M国的时候,大卫就已经听闻陈云逸的名字,他很想结识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今日,为了给陈云逸留下一个好印象,以便将来还能有机会再次合作,他给陈云逸开出的条件十分优渥。
他所提供的各式武器和军事设备,都是M国撤离XX国战场后遗留下来的,有专人监管。
因为运输武器的费用远高于武器本身,加之M国对武器管束的条令繁琐陈杂,所以,M国军队走过的地方,除了留下了满目疮痍与血泪,就是堆积如山的枪支弹药。
当然,这些性能仍旧良好的武器是绝对不允许卖给当地武装分子,以及任何与恐怖组织有关的人,而是通过大卫这样的军官出售给有实力、能一次性全部购买的军火商,然后进入黑市进行再交易。
出售军火所得的钱,不可能全部落入大卫的腰包,他能拿到手的,只是一小部分。对于一名普通家庭的军人来说,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足够他的家庭几年的开支。
按照合同约定,陈云逸在支票上签了七成的货款,待所有武器和军事装备装入鸿基的运输机运离K市后,他再给大卫支付剩余的款项。
不过,令陈云逸意外的是,大卫考虑周到,居然在上午的时候就已经把货物准备妥当,并藏在了机场的仓库中,只等着陈云逸去取。
机场,是M国军队的天下,也是恐怖袭击的多发地。
整个装货过程十分隐蔽,也非常顺利,没人过来盘查,更不见阿卜杜勒的信众,这一切,都是源于大卫的精心部署。
飞机顺利升入天空,朝着华夏国的方向飞去,而杰克也搭乘下午的航班匆忙赶回了M国。
与此同时,在机场的停车场,陈云逸的装甲货车也已抵达,场面一片繁忙。
炎炎烈日之下,大批的A国军警在长官的指挥下,大张旗鼓地将一个个沉重的木条箱子搬进陈云逸的货车。货车周围,聚集了大批的看客,在那些人眼中,这些箱子才是陈云逸购置的武器。
装车完毕,在荷枪实弹的卡车护卫下,货车驶入塞雷纳酒店外的停车场。陈云逸对外放出口风,明天一早,货车便出发去J市。
忙完所有事情,大卫亲自驾车赶来,带着陈云逸和叶晚晴驱车去郊外游览K市优美的自然风光和仅存的名胜古迹。
车队阵仗很大,全副武装,连步战车都开出来了。
这么做,大卫也是不得已,他不得不时刻提防歃血组织的人搞突然袭击。
目前,已经有不少M国的军官和士兵死于恐怖组织武装分子的炮火之下,M国军方的形象与威信全面下降,国内已经开始有人质疑军方的行为是否合适,甚至有人开始抵制战争,抵制所谓的国际援助行动。
大卫是个幽默的男人,沿路,他不带丝毫军方色彩地谈论了自己关于战争的看法,关于战争带给当地居民的伤害,以及对整个伊斯兰民族的创伤。
他毫不忌讳地告诉叶晚晴,他很思念J州的亲人,思念自己还未满三岁的儿子,思念他的妻子,他很想家。
说到家这个单词,大卫的眼里浮出一层细碎的朦胧,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嘴边却仍挂着温暖的笑容。
但紧接着,他看了看表,又笑道,“还有835小时25分钟,我就可以回家了。”
他话音一落,车里的几名M国大兵都笑了起来,纷纷起哄。
叶晚晴依偎着陈云逸的肩,望着大卫年轻而沧桑的脸,由衷地说道,“你很勇敢,希望你能忘掉这场战争给你留下的阴影,好好跟家人生活,你将是你全家人的骄傲。”
对大卫,她心怀敬佩。
她不觉得一名军人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情绪便是软弱,便是懦夫,相反,他才是真正的勇者。他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敢于直面错乱的局面,大胆地说出心中所想,不怕别人嘲笑的目光与讽刺的言语,不怕自己成为人群中的异类。
或许,他不能改变人们的观念,更没有权力去说服某些人而改变国家的命运,但至少,他能说出别人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并让他周围的人知道,他们并不孤独,大家的心是在一起的。
在这场残酷而特殊的战争中,他们看到了许多不该发生的惨剧,看到了许多让他们心灵同样受到打击的画面,道德与信仰,理智与情感的种种冲击中,他们这些M国大兵同样是受害者,同样遭受了难以磨灭的心理创伤。
他们也需要关爱与温暖,也需要心理治疗,若是大家都能像大卫这样坦言自己的内心,或许能舒缓他们心理上的压力,暂且抚慰他们受伤的心灵,让他们感受到自己是人,而不是魔鬼。
晚上吃完饭,天已经暗了。
陈云逸照例给她放好了洗澡水,守在门旁催促她进去,深沉的目光让她莫名紧张。
躺进热气腾腾的水中,她的眼前总是浮现大卫和煦的笑脸,在提到妻子时,男人坚毅的目光立刻柔情万种,笑容也变得羞涩。K市的阳光照在他洁白的牙齿上,闪出彩虹的第八种颜色,那样的璀璨。
她可以想象得到,当大卫荣归故里,一身轻松地坐在他家后院的秋千上,怀中抱着他的小儿子,他的笑必然会是另一番景象。
她在水中泡了很长时间,洗完时,水已经微凉。
轻软的白色浴袍裹在身上,服帖舒适,勾勒出她玲珑曼妙的曲线。浴袍的布料应该是棉线的,但极薄,贴身穿着,仿若丝绸般柔滑,却没有一分丝绸的冰凉。
推开门,富有伊斯兰艺术风格的豪华房间里,灯光柔和,空气暖融,随处可见的精致装饰与陈设处处透着A国的民族风,温馨浪漫。红色的挂毯色泽鲜丽,玻璃器皿在氤氲的光线闪着奇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