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刘燕是同村,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却很一般。
在她眼中,刘燕虽然人长得美,家境也还不错,但她大学毕业后去了私企打工,是社会的最底层。而她就不同了,有人民教师这个铁饭碗,又嫁了社会名流,自然要高刘燕一等。
不过,看在哥哥卫明和侄子卫岚的面子上,也看在她们是同乡过来的姐妹份上,她对刘燕还算客气,也时常给她送来自己不需要的高档化妆品和首饰。
但在卫岚去世这件事上,她和刘燕却少有地达成了一致观点。
她们的心里都认为,卫岚的死,跟叶晚晴一家脱不了干系!
要不是萧妍死乞白赖地非要让卫岚去见她那个疯野成性的女儿,而卫岚又鬼迷心窍地答应娶叶晚晴,他也不会大老远地跑到a市,也不会客死异乡,还是被恐怖分子误杀!连个赔偿都弄不到!
更让她们愤怒的是,叶晚晴明明私下底已经交了男朋友,她却没有告诉萧妍,让卫岚一家都蒙在鼓里。直到卫岚的尸体送到了太平间,卫明夫妇亲自过去,她才亲口承认。卫家自然不知道叶晚晴当初的想法,只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去揣度别人。
这事,她们没脸宣扬出去,怕被街坊邻居们耻笑,只能哑巴吃黄连,苦在自个儿肚子里。
赵敏对表哥的死,表现得很冷静。
她没像母亲和婶子那般把责任都推到叶晚晴身上,她也并不相信警方的说辞,但她只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女孩,尽管心中有疑问,也没有能力去调查。
知道整件事的,除了当事人卫明,只剩下叶晚晴和陈云逸。而陈云逸倒是毫不隐瞒,在来叶家看望叶建国和萧妍的时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说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减轻萧妍的自责。
此时,卫淑芬和赵敏看到叶晚晴,俱是吃了一惊。
赵敏见到叶晚晴是十分高兴的,她刚抬脚准备迎过去,却被卫淑芬一把给拉住了。
“呵,小晴回来啦。”卫淑芬扬着下巴,摆出一副名门淑媛的端庄样子。
自从卫明升任部长,便跟叶建国的级别相当,虽然叶建国的军衔比卫明高两级,但卫淑芬认为,卫家已经可以跟叶家平起平坐了。
更何况,她的老公赵有德,在商界里也算得上知名企业家,金钱、地位,她都不缺。
而她从教多年,即使现在已经赋闲在家,仍保持着教训人的习惯,骂人也不带一个脏字。
她是个有身份的人——这是她对自己的评价。
叶晚晴见到卫淑芬和赵敏的一刻,心中惊喜,她原想立刻过去打招呼,再问问赵敏的工作情况,但卫淑芬这阴阳怪气的声调,让她随即止了步。
她抿紧唇,笑容凝结,一双猫儿似的眼睛倏地变得雪亮。
“卫阿姨,您好,我是今天回来的。”
卫淑芬嘲弄地一撇嘴,“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明天是你卫叔的生日,你是不是得过去看看?”
叶晚晴淡然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卫叔的生日,我自然是打算去的,只怕,有些人是非不分,把我的好意,当成了别有用心。”
卫淑芬见叶晚晴识破了自己的意图,脸皮有点发紧。她是看着叶晚晴长大的,这丫头虽然大大咧咧,举止粗鲁,但头脑精明,思维敏捷,不好糊弄。
“你说谁是非不分?”她拔高了音量,“怎么说,你也是个晚辈,还去m国留过学,也算是个有文化有修养的知识分子,懂得的道理应该不少。在长辈面前,说话要讲究礼貌,难道,老叶没教过你?”
叶晚晴冷笑,这女人,竟把一件小事扩大上升到家教的层面,竟然指桑骂槐地责骂她的父亲了。
“我父亲自然教育我,要尊长爱幼。可是,卫阿姨,我有指名道姓说你是非不分了吗?你紧张什么?”她眼中射出凌厉的目光,紧盯着卫淑芬,“对于心地仁厚、胸怀坦荡的人,不论长幼,我都会尊敬。”
她缓步走到卫淑芬跟前,讥诮道,“但对于连自己都没把自己当人看的,你说,我怎么尊敬她?”
卫淑芬的脸刷地涨得通红,她没想到,叶晚晴出去几年,嘴巴变得不仅粗鲁,还刁蛮了许多,可她偏又找不出破绽来。
陈云逸此时静静地站在原地,深黑的眸子已经结了冰碴。
卫淑芬视线一转,刚定在陈云逸的脸上,立刻打了个寒战,腿也开始不听使唤地发软。
这个陌生的高个男人,那双眼沉得比黑夜还要深邃,比野兽还要冷漠。他看到自己为难叶晚晴,居然没表现出一丝愤怒或是别的什么情绪,他的平静,就像暴风雨来袭前的宁静。或者说,在他的眼中,自己已经是个死人。
可侄子的死,让她怒火难平,也给她平添了几分勇气。
她对叶晚晴的暗讽装作没听见,伸手撩了下耳边的头发,优雅地笑了笑,“既然做人的道理你都懂,我也就不多说了。”她指着陈云逸,假装关心地问道,“他就是你那个男朋友吧?我听你卫叔说,在卫岚去a找你商量结婚的事之前,你已经交往了别的男人。”
她这话可谓一语三关。
一是指责叶晚晴在男女感情上不道德,脚踏两只船;二是提醒她,要不是因为找她,卫岚也不会死在a市,死在恐怖分子的抢下;最后,她这简单的一句话,也是说给陈云逸听,让陈云逸明白,叶晚晴这女人对他不贞,除了他,还有别的男人,而且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她不信,她说完,这个可怕的男人会轻饶了叶晚晴。
但她不知道的是,正是她这句话,给她的家遭来了灭顶之灾。
还没等叶晚晴开口,陈云逸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他孤冷凝重的的气息骤盛,带着沉沉的杀伐,周围的温度,似乎也跟着降了好几度。
但是,此时只有叶晚晴感受到陈云逸的变化,卫淑芬还一脸嘲讽,等着看好戏似的望着叶晚晴。
叶晚晴转头看了陈云逸一眼,这男人的脸都黑了,冷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毫无察觉的卫淑芬。
她才不要陈云逸为了卫淑芬这种女人,在军区大院里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影响了他的前途。
她爷们似的爽快地拍了拍陈云逸的胳膊,既是安抚他,也是做给卫淑芬看。
“他是我哥的战友。”她不是非要打着叶子皓的旗号介绍陈云逸,只是,时机未到时,她不希望别人用自己来中伤陈云逸,卷入不必要的纠缠之中。
“明天,我哥就到家了,他是来看我哥的。”既然已经给所有人都是这么交代了,她也不想到了卫淑芬这儿,就换了说法。
陈云逸凝了叶晚晴一眼,又看了看拍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没再动作。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敏听了叶晚晴的话,突然抬起头,一贯平静而略显忧郁的俏脸泛出了红晕。适才母亲与叶晚晴的对话,她插不上嘴,同时,她也不想说话,她为自己的母亲感到羞愧。
“小晴,你哥明天能回来?”她尽量压制自己的激动心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叶晚晴。
叶晚晴望着赵敏的脸,莞尔一笑,这个女孩还跟从前一样单纯,并不像她的母亲那般市侩。
“我哥可能会中午到家,你要是愿意,就来我家玩吧。”
赵敏顿时两眼放光,随即,又暗了下去。
“我再看看吧,明天是我大伯的生日,恐怕我没时间过去。”
“那后天好了,我哥能在家待上几天呢,具体是多久我还不知道,电话里他没告诉我。”叶晚晴上高二那年,赵敏就去了y国留学,从此,只有过年她回家的时候,两人才能匆忙见上几面,对赵敏,她还是很有好感的。
卫淑芬没理会女儿与叶晚晴的对话,她偷瞥了眼陈云逸,不敢直视他。
“你哥的战友?他以前没来过你家吧?”
叶晚晴转回头,淡漠地看着卫淑芬。既然这女人抓住这个把柄,穷追不舍地问,她也没必要跟卫淑芬客气了。
“是没来过,但卫叔见过他,就在他和刘阿姨来a市那晚。”
卫淑芬一愣,叶晚晴深不可测的眼神,让她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弟弟见过他?”
“卫阿姨,您真该多了解了解您的弟弟,问问他,卫岚究竟是怎么死的?责任到底是在谁的身上?别成天疑神疑鬼,看谁都像凶手。这人啊,要是一步走错,还真就是步步都错。”叶晚晴淡淡一笑,既没对卫淑芬表现出反感,亦没有亲近的意思,疏离的笑容里,倒是带着威胁的味道,“卫阿姨,你可以把我的话带给卫叔听,我既然敢当您的面说,也不怕你回去跟卫叔一家人宣传,至于您是不是能把我的话原封不动,不经过您的聪明脑袋加工,原原本本地表述出来,那是您的事,我犯不着去管。”
“顺便,您还可以问问卫叔,我身边的这个男人,究竟是不是我哥的战友,是不是我男朋友,所有的疑问,您找卫叔一问便知。大可不必站在这里,当着街坊邻居的面,现场表演您的侦探天赋。要说您在家闲着还真是浪费,这么有天资的头脑,不当警察实在是浪费。”
叶晚晴嘴边挂着冷笑,要是卫淑芬回家真的跟卫明转述了自己的话,对卫明的震动定然不小。他在外面包养情妇,结果自己的儿子被情妇的老公射杀,这种事说出去,只怕他今后再没法抬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