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天只有一章,不好意思。
第132章
待童嘉赶到法院正值中审休息,他转身就去找了童威。
单间休息室里,童威面无表情地望着和自己争锋相对的儿子,怒道:“乔以梁把自己搞得众叛亲离,你还想跟他学,让自己也变得众叛亲离么?你倒是我养的好儿子,工作不要了,家也不回了,好不容易回来了,现在却要在外头闹?”
童嘉铁青着脸,在外头颠簸也算吃了不少苦,他整个人清瘦了不少,浑身的线条变得更加硬朗,原本时刻挂在嘴边的笑也隐而不见了,怒道:“爸!你够了!你为晴缘做伪证,你为她开脱,我都不怪你。但是,阿狸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外头的流言都是指向她?为什么你要搞得她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童威冷笑,沉肃的面上划过恼色,“方家原本有什么家产?方家的那两块地本来就是我给她们的。”
“是你给的,可方悦给了你什么?你毁了她的半辈子,恨了她半辈子,现在,她死了你还不放过她的女儿!”
“有你这么目无尊长?如此和父亲说话的么?”童威怒喝,粗厚的手掌拍向椅背,震翻了桌角的茶杯。他恼羞成怒,又道:“童嘉,放你出去是让你清醒,不是让你发疯的!她生下你后就没给你尽过义务,你别忘记是谁养大的你!”
“可我也不能忘记是谁十月怀胎生下了我!”童嘉猩红着眼吼了一生,他瞪着面色狰狞正是极怒的童威,突然,放低了声音道:“爸,放了阿狸吧!方悦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也没有了。你再怎么欺悔阿狸,方悦也不会再记得你。”
童嘉的话,直让童威面如死灰,他一怔,竟是呆了几秒,惶惶然问他:“她死了?”这一声很轻,仿佛灰尘卷在空气中几不可见。却突然,童威盯住童嘉,似是想在他身上看出什么,看着看着,童威的表情也变得颓然,他竟然也放低了声音,目光从童嘉身上移开,望着窗外,又好似是在望着极远的地方,他说:“我真的不喜欢阿狸,明明是她的女儿,却为什么那么不一样?悦儿是多好的姑娘啊,温柔,娴熟,善良。可阿狸,和她一点也不像。”
童威的语气是失望的也是愤怒的,就好似他多么希望能够再见到当年的那个方悦,又或许当初他是多么的希望和方悦有一个漂亮可人的女儿。而显然,童阿狸的脾性太不符合他的期望与喜好。
见自己的父亲都是如此,童嘉恍然又想起了乔以梁的那一声叹息,她不厉害可怎么办!这一刻,童嘉却是自嘲一笑,放松了全身的力气,摇头苦笑道:“阿狸怎么能像方悦如果她像她,才是真正的悲剧!”说着,童嘉已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他却落了泪,“她狠,她凉薄,她淡漠,她不温柔,不娴熟,也看着不善良。所有人都嫌弃她,讨厌她,说她是扫把星。但偏偏就是这恶毒的名声保住了她。要不然,她那样的长相,温柔善良无依无靠该会受多少苦?被多少人欺凌?!她狠,狠得好啊!”
说着,童嘉已是推门而出,边走边道:“争什么?他们自己都不争我还来争什么?是我糊涂了,留着那块地做什么?留着给你们威胁她么?没了地没有关系,她还有乔以梁。乔以梁不在也没有关系,她还有我。从此以后,我这个迟到的哥哥,再也不会容她受半点委屈!”
一番谈话,童嘉也猛然看清了形式。狐狸精就狐狸精吧,扫把星就扫把星吧,有时候,坏也是好。什么都没了,名声也坏了,那孩子,倒也清净了。所以,当他听见童威叹息般地又道:“收手?怎么收手?我收手了,还有乔家。乔家更狠。”的时候,童嘉只是嘲讽的轻嗤了一声就扬长而去。
他又往童阿狸那头去,真到了休息室,站在半开的门前,手扶在门把上,却终没有推门进去。因为,他实在不想打扰那份美好。
这时的童阿狸正依偎在乔以梁怀中,她竟然还在笑,用那么温柔那么细腻地语气在轻轻的背诵,
“叔于田,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叔于狩,巷无饮酒。岂无饮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
叔适野,巷无服马。岂无服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这并不是诗经中广为传颂的一首,但,古人是这样排行的,老大为伯,老二为仲,老三为叔,老四为季,“叔于田”的“叔”,可以翻译成三哥哥。这首诗是在讲,三哥哥出门打猎去了,我感觉整条巷子都空了,难道巷子里没有别的人吗?当然有啊,但哪像三哥哥那样英俊又厚道呢?
这样的关头,他们俩却依旧沐浴在阳光下,女人蜷在男人怀中亲昵示爱,男人抚着她的发,望着窗外的目光突然垂落,低眸,靠上了她的鼻尖,吻上了她的唇。
那一刻,童嘉也释然了。你看,外头风大雨大,他们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作者有话要说:童嘉,其实也是个好孩子。
我觉得我长大的具体表现就在于,我理解了人性的多面性,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和绝对的坏人,有的是立场。而真相揭开那一刻,其实很多人的立场都站在了阿狸这边,哪怕是童威,他坑了阿狸,还能有留手,他要是收手,乔家来了更麻烦。
第133章
童情缘的官司赢了,童阿狸的官司输了。有时我们总是无法理解,正义的伸张为何如此的艰难,更有的人耗尽了精力,十年二十年,甚至死去也等不到正义。或许,这世上没有正义,真正的正义是一个人内心的平衡,唯有平衡,才能正义的,向阳的,快乐的活着。
乔以梁和童阿狸的平衡,就是摆脱这一切的束缚,离开这座发生过太多故事的城市。其实,若不是童阿狸官司缠身被限制处境,他们早就走了。
有人想离开,有人却回来了。真是莫名其妙的友情,方舞竟是阴错阳差地踩着点正巧回来了。方家人见着这一走就是不见踪影,仿佛消失的孩子简直乱了套,一家人哭的哭骂的骂,直到宝宝的哭声一响,方舞小心翼翼地把儿子从身后的娃娃车里抱起来,方家人更是惊掉了下巴。
根本就不用问孩子是谁的,但凡是认识江海波的,一见到方舞怀里的小毛毛,那眉眼间的那股子漂亮劲,无需细看就什么都能知道了。方母的眼泪那个流啊,先是骂自己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怎么就一个劲地往死胡同里钻?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给人家生孩子,还是一个人跑到异国?这该吃了多少苦?骂着骂着方母到底是个母亲,又是心疼地哭了起来,一声声叨唠方舞真是受了大罪了!
方家的女人们哭成了一团,男人们都红了眼眶愤愤然。方舞这个当事人反倒看开了,不过淡笑,“我可是个真公主啊,这不是回来继续当公主了么?”是啊,她从来都是方家的公主。她这辈子,也就只在情爱这件事上受了大罪,不过没关系,她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也吃够了苦,心也算宽了。
回到家,方舞自然而然也就得知了童阿狸的这些个窝囊事,方舞皱了皱眉眉头,一脚把萧逸晨那个二货踢出了门,又问了哥哥法院开庭是在哪一天。开庭那日她也没有提前给童阿狸打电话,算准了时间,给宝宝喂了奶,方舞才优哉游哉地推着宝宝车去了法院。
方家人见她拎了瓶82年的拉菲去法院很是无语,方母就说了:“这事情你要站在童阿狸那边我也不反对,童家现在因内讧搞得一团乱麻,就是童家不乱我们也不怕站在他对立面。但是人家落难了,你带瓶酒去不合适吧?”
方舞挑挑眉,“有什么不适合,这才需要庆祝好么?童阿狸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样鱼死网破反而是种解脱,再说了,她不是还有乔以梁么?表面上的“倾家荡产”怕什么?乔以梁就是个无价宝。在世上,最让人畏惧的恰恰是通向自己的道路。倒是童家那一大帮子人为了护一个童晴缘做尽了缺德事,童晴缘现在看着是假神经,但只要给她点刺激,或者哪天她良心发现有了愧疚感,怕就要成真神经了。”
说这话的时候,方舞的表情异常的严肃,但见宝宝在摇篮里冲自己笑,她的目光也不禁变得柔和,没忍住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见她这样逗孩子方母不赞同的摇头,伸手就打了过去,心疼道:“有你这样的亲妈么?小孩子骨头都是软的,别乱碰。”
方舞却不在意,笑睨一眼母亲,意味深长道:“方家的孩子可不是泥娃娃,我会护着他长大,给他最好的,让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他该摔还是得摔,该哭还是得哭,我不希望养出一个外强中干,四处闯祸的泥娃娃。”
漫长的申述,反复地举证,终于一切都落了幕,形式上都有了它的结果,每个人的内心也都有了一个结果。
孰是孰非,时间久了,事情淡了,反而会越发明透。你会发现原来不可原谅的人原来也不是那么的不可原谅,原来善良的人也不是那么的善良,很多事情的界限都会变得模糊,但最现实的事情却只是,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重来。开始了,划下了句号了,就再没有回头路了。回头了,也是另一条路,一条完全不同的路,或是一条相似的路。而在那条路上,可能还有更多的好人坏人,更多的好事坏事在等着你。只是希望,坏人会有报应,好人会遇见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