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完了,大大的宅院里一下子安静了很多,甚至可以听到雪落地面的沙沙声,何蔚蓝坐在窗前的躺椅上,望着窗外的飘雪发着呆。
有人进来了,她没有扭头,感觉到有人在碰她的手腕,她用力的甩掉,那人也不气恼,又要去抓,又被她甩掉,如此来回几次,她生气了,站起来,拿起躺椅上的靠背就扔了过去。
“滚出去,不要你假仁假义!我不想看到你。”
她又开始掰弄那个手镯了,“把这个拿回去,我看着恶心!”
陆承佑上前抓住她的手,上面已经擦掉了一层皮,他叹息一声,青紫交加的脸上尽是担心,轻声道:“小心别伤到
自己!”
何蔚蓝忽然间就冷笑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吗?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在狠狠伤害我之后,还假装好心的关心
我,这样做,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乖乖坐下来,我替你擦药!”
陆承佑欲拉她坐下,不料被他一把推开,“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永远都不想看到你!”
陆承佑脸色一沉,声音也不复刚才的轻柔。
“不要惹怒我,快点坐好,让我来帮你擦药!”
何蔚蓝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擦药是吧,好!”
她猛的扯下衣服,露出光滑洁白的肌肤,灯光下莹润着玉的色泽,“你看见了,我满身的伤痕,这都是你的伤痕,你擦不完了,即使是你擦了,它会留疤,那疤太深太大,轻轻一碰,血就会流出来。”
她又指了指心的位置,“这里,这里最痛,里面已经是千疮百孔,你信不信,不信的话,我给你挖出来看看!”
说着就去拿桌上的一把剪刀,陆承佑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拿剪刀反而指向了他自己,他看她的眼睛不再温柔,不再心疼,而是愤怒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何蔚蓝勇敢的迎视着他呃眼睛,一字一句道:“放我走!”
那一刹那,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嗜血的光芒,这句话她说过了很多次,几乎每一天的对峙里她都要说一遍,那样一
种狠厉的冷光她每每见到都要心惊胆战,这次也不例外,尤其是那光芒映着剪刀的寒光。
“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我发血誓!”
他话语一出,她突生惧意,一个不字还没喊出口,她直觉一股力量拉着她上前,一种细微的金属摩擦的声音传来,
剪刀已然刺进了他的腹部,她感到手上有温热的感觉,鲜红的血已经顺着她的手臂流个不停。
她一时吓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听到剪刀落地的声音,她才醒悟过来,忙跑上前去,扶住他堪堪歪倒的身子。
“佑,你、你怎么样?你不要死啊!”
陆承佑拼尽最后一份力气,将她紧紧抱住,俯在她耳边,道:“我……我不会这么……这么轻易死的,最起码,
在……在你死之前,我,我是不会……不会……死的……”
何蔚蓝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两人歪倒在地上,鲜血不停的流,她用手怎么挡也挡不住,温热的感觉流逝的好像就是
他的生命,她哭了。
“你醒醒,佑,你醒醒啊!救命,救命!”
一声声凄厉的喊叫声后,安静的陆家大宅再次热闹起来,十分钟后,一辆救护车停在了陆家大宅,随着鸣笛呼啸着
而去,陆家主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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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了一天*,陆承佑总算过了危险期,但依然昏迷。
文琴听闻,几乎泣不成声,陆子宵默不作声,不过眼底的泪花也掩盖不了他的喜悦。
最辛苦的当属陆老爷子,那么大年纪了,竟然就守在病房外一天*。
“老爷,既然少爷脱离危险了,您也会去休息吧!”
杜远在旁劝道,陆子宵也接着道:“是啊,爸,有我们在这里就行了,您还是会去休息吧,有什么事的话,会立即
打电话给您的!”
陆老爷子被杜远扶起来,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正如孩子般是蹲在走廊拐角处的何蔚蓝。
何蔚蓝是被杜宴枫劝说回去的,回到家里,她什么也吃不下,就回到了房间,房间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趴在*上,深深的买进被褥里,手指几乎要抠烂了棉被,一声声呜咽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为什么他要这样逼她?
为什么他做什么事情就只会想到他自己?
他到底要把她逼到何种境地他才肯罢休啊?
天黑的时候,她醒了,外面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很大的雪,有些不同寻常。
她披了件外套下去,见张妈一人在厅里,便问道:“医院来电话了吗?”
“没有,可能少爷还没有醒来。”
何蔚蓝哦了一声,坐下来,张妈给她一杯热茶,她接过来,端着也不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愣愣的发着呆。
“小姐。”
杜远叫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手里的茶早凉了,她放下茶杯,站起来。
“杜叔,什么事?”
“老爷有请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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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佑昏迷了两天,醒来的时候满屋子里都是人,每个人笑着。
他只是随意的扫视了下房间,便把视线停住在杜宴枫身上,那带有询问的视线,让他一下子不知该如何闪躲,他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又把视线停住在明轩身 上,后者朝他一笑,目光却躲闪着。
他感到不安,一下子坐了起来,不想到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又差点昏了过去,额头上都是汗珠,他咬着牙,坚持
着。
“她呢?”
没人回答,只是每个人的脸色已经呈现了悲色。
“她呢?在哪里?”
他又问了一遍,想来是真的愤怒了,黑幽的眼睛里已经腾升出焦灼的火焰。
许久的沉默后,一个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不要再幻想了,她已经走了,永远的走了,离开你了!”
“小露。”
“祁小姐。”
文琴和杜宴枫同时开口,却已然阻止不及。
陆承佑看着祁雨露,半响道:
“我不相信。”
祁雨露掏出一封信丢给他,“至于相不相信,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陆承佑拿起信,拆开,他的手颤抖着,脸色由开始的愤怒,到不敢置信,直至悲痛欲绝。
他猛的丢掉信,不顾伤痛跑了出去。
“佑!”
杜宴枫拾起那封信,俊秀淡雅的字迹,的确是何蔚蓝的笔迹,寥寥几笔,他却相信比那一刀让陆承佑来得痛。
“陆承佑,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遇到了你,我从来没有像恨你一样恨过谁,我走了,永远的走了。相信我,没
有你,我一定会让自己幸福的!”
陆承佑再次被人抬了回来,而这次昏迷时间之久,长达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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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蔚蓝走出陆家的时候,外面鹅毛大雪飘得厉害,她看也没看手里的支票,就将它扔掉了,再回头看一眼,她生活了七年的地方,眼眶心底就那么酸涩的疼了起来。
再见了!
她拜别了母亲,便踏上了行程。
她不知道去哪里,自己一个人,只带了些衣物,看到车就坐,遇到旅馆就住下,就这样,身上带的钱很快用完了。
她只好徒步行走,老天爷像是和她作对似地,风雪不断,她艰难的行走着,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一个小村庄。
但那时天已经晚了,严寒加上饥饿,她坚持不住,终于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时候,满眼还是如撕裂的棉絮般的雪花,这辈子她没见过这么大,这么美得雪花,却是在死的时候,有如
此美丽的雪花来冰冻她的尸体,或许,她就可以在这个世上多留一段时间。
她的人生太过短暂,在如此短暂的人生里,她遇到了他,爱上了他,她是幸福的!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奢求生命是对还是错,她让太多的人受到伤害,她无法令自己幸福,更没有能力保护她的孩子,
这样一个失败的人,她应该是没有脸面在去奢求生命的。
活着的时候她多次想求死,以为死了就可以摆脱一切,包括哪些眷恋,痛苦,伤害。可是,当死亡真正来临时,她
却努力的想要记住哪些眷恋,痛苦,和美好。
是的,她不想忘记,她害怕忘记,所以她不想死去。
即使没资格,她也想奢求的活着,因为这世上的某些人,因为她人生记忆里的某些事。
黑暗一点点淹没了她,她终于触摸到了手镯的冰凉质感,一片雪花落在她的唇角,随着她的笑容慢慢消融……
“说你永远都不离开我。”霸道的语气。
“嗯,我永远都不离开你。”顺从的语气。
“说你爱我。”诱哄的语气。
“嗯,我爱你。”疲惫的娇软声。
“叫我的名字。”低沉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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