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宋流丹若是有力气,肯定要踹他两脚,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呢。“江屿辰!”她有些气急败坏的嚷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哭腔。
江屿辰不愿意让她担心,探手过去揉了揉她的发心,叹了口气,尽量说得平缓,“不就是几道伤口,有什么要紧的?等我们出去了,包扎一下就好了。”
她皱了皱鼻子,把眼泪逼回去,“那我们快点出去!”
江屿辰点头,又要背起她,宋流丹挽着他的胳膊,一边趋步向前,一边说:“你背着我体力消耗太快了,万一待会儿你先晕倒了,我可背不动你。”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因为两个人这会儿都挺虚弱的,所以走得特别慢。这丛林望不到尽头,到处都是草木荆棘,一步步向前走着,宋流丹紧紧挽着江屿辰,却还是觉得害怕。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同江屿辰说:“等回去了,我想吃李妈做的松鼠桂鱼。”
江屿辰笑:“还有糖醋排骨。”
“还有……百味蒸虾合。”
“最后一道我可以做给你吃。”
宋流丹惊讶极了:“怎么可能?我怎么从来没见你下过厨?”
江屿辰轻轻咳了两声,宋流丹看出他有些闪躲的意思,于是追问:“说,什么情况?”
这情况不说也不行了,江屿辰吸了口气,支支吾吾道:“唔,不就是沈霏……”
话还没说到一半,宋流丹的反应果然如他想象中那般激烈,她啧啧两声后,说:“还说你跟她没有猫腻,江屿辰,其实你早就跟她假戏真做了,对吧?”
江屿辰头疼极了,讨饶道:“没有,你听我把话说完!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沈霏真的是清清白白,比你和薛承睿还清白!”
唔,他终于肯相信她同薛承睿之间早已没什么了?她皱了皱鼻子,却是不屑的轻哼一声:“我才不信你。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你连碗都没给我端过,更别提做饭给我吃了!沈霏到底是你江少的未婚妻呢,这待遇可真真是天差地别!”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江屿辰后悔死了,无奈的解释:“你误会了。我学百味蒸虾合那道菜,不是因为跟沈霏怎么了,而是那时候去见沈家的老太爷,被那老人家给逼着学的,非说是沈霏最爱那味道,我这不也是被赶鸭子上架么!”
宋流丹斜着眼睛睨他,问:“江屿辰,你觉得自己这解释好么?”
实在是……差极了,江屿辰觉得现在自己在宋流丹面前,可真是一点气场都有了,从前他只消一个凌厉的神色,宋流丹就乖的跟只猫似的,可现在情况完全反过来了,但凡是宋流丹有点生气的征兆,江屿辰这心就七上八下的。明知道宋流丹最介意的就是宋翼和江北的事,他却又在她面前提起去沈家做客的情形,这不是往她伤口上撒盐么。“丹妹,对不起……”
“哼,等我们回去,看我不好好修理你。”她表现得挺傲娇,江屿辰怔了一瞬,而后隐约闻到她话中浅浅淡淡的那点“奸-情”的味道,不由得愉悦起来,然而愉悦之中更多的是落寞,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当宋流丹被突然蹿出来的毒蛇给咬到时,江屿辰只来得及抓住蛇身扔到远远的地方去,又即刻去查她的伤势,那蛇咬在她小腿的位置,他不确定那蛇有没有毒,可是这丛林里多半的生物都是含有毒素的,“疼么?”
宋流丹咬着牙,摇头,说:“不……不疼……”
来不及多想,江屿辰抬起她的小腿凑到唇边,用唇将血液吸出来,然后吐到一边去。宋流丹咽了咽喉咙,待江屿辰终于抬起头来,她发现他的嘴唇都发紫,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她探手抓住他的衣袖,犹疑的问:“辰哥,这蛇没有毒对不对?”
“没毒,我就是怕你伤口被感染了,所以才吸出来。”
江屿辰又重新背起她,咬着牙加快速度往前走,可是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感觉到圈在自己脖颈处的双手渐渐有松开的趋势,再加上自己身体的反应,江屿辰可以确定那蛇的确是有毒的。“宋流丹,不要睡,不能睡。马上就能出去了,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他反手搂紧了她,微偏头一遍一遍的叫她,“宋流丹,不要睡,听见没?不准睡!”
她特别困,困极了,可是听见他一遍遍的唤她,所以强忍着睡意睁开眼睛,视线穿过高大的数木,她仿佛看到了希望,于是扯着唇角,说:“辰哥,我们终于走出来了,是不是?”
她还醒着,就好。“对,我们马上就到了,这丛林外有村户的。”他的体力几乎已消耗殆尽,只剩最后一口气,艰难的往前走。
*
封霆与手下两位兄弟站在丛林外,看着晕倒在路边上的江屿辰和宋流丹,封霆反手从背后拿出匕首来,锐利的刀刃在日光下明晃晃的耀眼。
他身后的一个男子却突然间走出来,挡住封霆的去路。封霆凝眉怒道:“滚开!”
那男人微俯身,提醒说:“二少,大少爷再三叮嘱,不能经咱们的手闹出人命。”
封霆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差点忘了封舜的叮嘱了,但是只折磨他们,岂能泄他心头之恨?那手下已经上前去检查了江屿辰和宋流丹的伤势,又折回来走到封霆的面前,狞笑着说:“二少,他们俩已经身中剧毒,这荒郊野岭的,没有人来救他们,必死无疑。到时候,也只会被当做意外身亡来处理。”
封霆眯了眯眸子,嘴角勾起诡谲的笑意:“阿光,跟了我哥这么久,你总算是说了句聪明话!”
眼角余光瞥向晕倒在路旁的江屿辰,被称作阿光的男子扯着唇笑得特别谄媚,说:“二少,今晚单家的酒会,我们该回去准备了。”
提起酒会封霆的心情才终于缓和了下来,挑了眉尖道:“是啊,应该喝酒庆祝庆祝了!”
跟在封霆身后的阿光抬手摸了摸唇角。
江屿辰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平房中,抱起还在昏迷中的宋流丹,又去检查了她的伤口,才发现她小腿处的伤口四周的皮肤已经发灰发暗,虽然他已经及时将毒液吸出来,可是她还是受到了感染。
两人是被附近的村户给救的,江屿辰原本没有怀疑。可是当这家的主人将可以解毒的血清拿出来时,江屿辰难免疑虑这家人的来历和目的。男主人说:“的确是有人给我们一笔钱,让我去救你们俩的,可是那人的身份,我不能说。”
江屿辰皱起眉头,他们没有死,已经是万幸,若是这家人想要害他们,早就趁着昏迷的时候一刀了结就是了,不会等到现在。那么出手相救的人又是谁呢?而更让江屿辰觉得苦恼的是能够解毒的血清只有一人份的,也就是说——如果两天之内没拿到第二份血清,他们俩当中只能活下来一个。
男主人将血清交给他时,说:“你自己决定吧。”
*
宋流丹清醒过来时鼻尖很灵敏的闻到了香喷喷的饭菜味道,几天没吃东西了,她真是饿极了,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桌子旁,拿起碗筷就开始狼吞虎咽。江屿辰进屋时看见她极为狼狈的模样,走过来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说:“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她满口塞得全是食物,只能朝他点点头,然后专心致志的吃东西。饿到极致,吃什么都觉得味道好极了。等到她终于填满了胃,才来得及问他:“我们逃出来了,是不是?”
江屿辰告诉她:“对,我们安全了。”
宋流丹差点喜极而泣,抱着他的颈子说:“太棒了,我好想念善善,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她紧紧搂着他,耳边传来江屿辰的声音,又低又轻的,仿佛是失了力气,“我已经联系到了容骁,他今晚就会到,他会带你回去。”
宋流丹松开他,抿了抿唇,说:“是带我们两个一起回去!”她觉得江屿辰的脸色不大对劲儿,嘴角的浅笑也是若有似无的,她伸手去摸江屿辰的额头,担心地说:“也没发烧呀?你还没吃饭么?”她这会儿吃饱喝足,觉得身子已经没那么虚了,可是江屿辰的脸色怎么像是越来越差了。
手被江屿辰抓住,宋流丹这才发现他的手好凉,仿佛是从冰窖里拿出来似的,她的心脏咯噔跳着,而江屿辰抬起另外一只手去轻抚她的脸颊,他的掌心竟也是冰冷至极。他说:“其实如果没有我,也许你会过得更好。”
她渐渐开始惊慌,抓住他的手紧紧握在掌心,哆嗦着说:“你说什么呢?江屿辰,你再胡说八道我就生气了!”
他嘴角还挂着浅笑,可是没有回答她,就已经晕倒。宋流丹抓着他的手,不住的发颤,全身都觉得冷,冷到了极点,他歪靠在她的肩头,嘴角的笑容那样温柔,她哆嗦着将手指放在他的鼻翼,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有呼吸,他还有呼吸。
这家的主人告诉她,江屿辰将唯一的一支血清给了她,所以他体内的毒没有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