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励老妈石可君又得意了一把,觉得儿子大有前途,却没注意汤励上班闲得天天抱着手机煲电话粥。
汤励一大早就出去了,并且把车也开走了。毕岚推掉了几个发小的聚会邀请,一人呆在家里查看水产品进口的数据。毕岚到中国后,发现在家乐福之类的超市里,进口高档水产,像三文鱼,对虾,雪蟹,都很有销路,而小吃烧烤摊上,美国小鱿鱼是主料之一,需求量很大。但是做水产,尤其是冰冻水产,货源的数量质量,新鲜程度变异太大,运输储藏销售各个环节都容易出问题,风险很大,毕岚不敢贸然尝试。
毕岚正在家里忙活,10点钟不到,手机响了,是卫旭打来的,两人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了。毕岚看见卫旭的头像闪动,无端的心头一跳,发现自己竟然有点隐隐的兴奋和期盼的感觉。
卫旭昨天刚从老家回来,今天要到他导师张轩家拜年。张轩儿子在读初中,老婆在清华任教。张轩反正经常要回北京出差开会,所以去上海没把老婆孩子迁过去,还住在清华园。
卫旭笑:“怎么样,再借你车一用,把我送过去吧。”
毕岚笑:“今天你揩不成油啦,汤励把车开走了。我自己都出不了门。”
卫旭起劲了:“你出不了门么?嗯,对,你没自行车。我来带你吧。我们骑到地铁站,把车停那,然后坐地铁过去,这两天大家都回老家过年去了,地铁很空。”
毕岚笑抽了:你带我干嘛去,张轩是你老板,不是我老板好不好。
不到15分钟,卫旭的自行车就出现在别墅门外。毕岚穿着长过膝盖的哥伦比亚加长款羽绒服,跳上了卫旭自行车的后座。这天天气很好,既无云也无风,但是气温却是零下十几度,在北京冬日浅淡的阳光下,路边的积雪来不及融化就直接气化蒸发了。
毕岚坐在自行车书报架上,忍不住发牢骚:“你这车也太破了,嘎嘎做响,吵死我,而且这路也太坑坑洼洼了吧。哎呦,你要把我颠下去了。”
卫旭不好回头,就问:“你手抓在哪里?”
“嗯,揣兜里。羊皮手套太薄,不保暖。”
卫旭又好气又好笑:“你抱住我腰吧,然后把手反过来,塞我羽绒服的兜里。”
毕岚生气:“你占我便宜。”
卫旭喊:“哎,小姐,你抱着我腰,手塞我兜里,是你占我便宜还是我占你便宜,你不要倒打一耙好不好。”
毕岚笑了,伸出胳膊围过卫旭的腰,身体自然的就靠在了卫旭的后背上,毕岚发现卫旭后背挺厚实的嘛。
两人到了地铁的起始站,这一带很偏,住着的人都是外地来京的租户,所以大过年的地铁确实很空。两人上了车,并肩坐下。说说笑笑。
就在这时候,卫旭的手机响了,原来是他在美国的师弟打来的电话,说是自己爸妈因为春节火车票太难买,只好提前赶到北京,明天就到。
卫旭说:“行,我明天去车站接。他们也不用住旅馆了,何必浪费这钱,我屋里反正还有多余的房间,也有床,就是没铺盖,我问朋友借一套,他们签证前就在我那凑合着住吧。”
卫旭合上手机,却皱起了眉头,面有忧色。毕岚问:“怎么了?”
卫旭苦笑了一下:“我师弟的家事。”
“我师弟前年硕士毕业,去哈佛读博。他有个女朋友,跟周音韵同校的,人长得很漂亮,家庭条件也很好,独生女,爸爸是经理,妈妈是律师。我师弟自己是农村出来的,父母都是农民,几乎不识字,他自己长得......嗯,你看照片。”
卫旭把照片点开给毕岚看,毕岚看了看:“嗯,有点丑。”
“喂,我师弟不丑的好不好,他五官很端正的,就是个子矮点,皮肤黑点。”
毕岚又看了一眼:“嗯,相貌平平,皮肤黑黑,再加上个子矮,那不叫丑叫啥。”
卫旭哭笑不得:“你这什么标准啊。”
卫旭继续往下讲:“我师弟女友人特别好,又体贴又大方。我们都说他能遇到这么好的女孩,真是运气......”
卫旭顿了顿:“我师弟做得很尖端,他是做气动机器人的,就是那种一寸多高的侦查用小机器人,开战的时候,用飞机将机器人往阵地上一撒,机器人靠风能和太阳能发动,不断的把阵地上的即时信息发送到接收器上来,由于体积小,数量多,漫山遍野,对方根本无法清理,这样对方所有的行军数据都会显示在电脑上,坦克,装甲车,速度,重量,热辐射......哪辆数据异常,疑是装载特殊设备,都会一目了然,就跟打电游似的清晰。美国研究这种机器人也就20多年,所以非常前沿。”
“因为他研究方向好,师弟很早就拿到了哈佛的offer。于是那年春节,他带女朋友一起回家过年,打算跟父母说一下,两人等他一毕业就结婚,然后一起去美国。当时两人走的时候,我们那个妒忌羡慕恨啊,都说,这小子也太得意了吧,25岁,哈佛全奖,又带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回家,这不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嘛。咋啥好事都让他给赶上了。咱们也不比这小子差啊,怎么啥好事都轮不到我们捏,难道是家里祖坟位置不对?”
卫旭又停住了。毕岚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第39章 师弟的烦恼
毕岚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卫旭叹了口水:“师弟爸妈死命反对,哭天抢地,把他女朋友从家里赶了出去。”
毕岚顿时精神一振,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上了:“为毛?”
卫旭苦笑:“他爸妈,哎,一心指望儿子找个当大官的岳父,抬高自家门第。他爸妈过去最远到过县城,于是他们宏伟的人生理想就是让他们那前途无量的儿子跟跟县长,至少是县里的局长家攀亲。这样父母都可以跟亲家平起平坐了,村长乡长从此看见自己就要低声下气了。现在儿子这么带了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孩回来,他爸妈都快气疯了.....”
“他爸妈当场哭天抢地: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啊,你爸妈一辈子受够了穷,吃够了苦,唯一对得起祖宗的事情就是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啊,你一定要娶个好媳妇啊,你要光宗耀祖啊.....”
毕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肚子喊疼:“我肠子要笑断了。”
卫旭皱着眉头:“这很可笑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可笑。”
毕岚笑:“后来呢?”
“后来,女孩在县城的旅馆里住了一夜,回来了。然后师弟回到北京,他爸妈禁止儿子再跟女朋友往来,说如果儿子不听,父母就要去上吊跳河。”卫旭叹气,“有些父母真是,因为自己没受过教育,没见过世面世面,看见儿子考进清华,读到博士,去什么美国留学,就以为儿子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今后就会有什么无量前途,无限风光在等着似的;以为女孩们一个个都会争先恐后的往我们怀里扑,大官富豪都急着要来招我们当女婿。然后父母,亲戚也能跟着沾光,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爸妈看见:在一片祥云笼罩下,儿子头带乌纱帽,身批紫蟒袍,皇帝正在招他当驸马爷.....”毕岚一本正经的说。
卫旭横了毕岚一眼,叹气:“哎,他们不知道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我们那点工资还不如北京天桥上摆地摊的好不好。他们不知道,其实我们真正的生活是,科研压力大,就业范围有限,生活紧张枯燥,收入低微,前途渺茫,社交圈狭窄,根本没有机会认识异性,大龄未婚,加上经济上捉襟见肘,根本就是对象难找,买不起房子,结不起婚,最终女友离去......”
“哎呦,真可怜,比农民工凄惨多了,说得我好有同情心。来,给你两块钱,赶紧谢谢我吧。”毕岚掏出两个一元钱硬币放卫旭手里,“那后来呢?他们就此分手了?”
“没,他们感情很好的,不过转入地下了。师弟怕父母跑到学校来闹,就骗他爸妈说分手了。然后师弟毕业,签完证,要走了,两个人那个哭啊。我说:‘哭嘛哭,赶紧去把结婚证领了,然后叫你老板再发张i-20过来,你陪她一起去签证,两人一块走呗’。师弟胆小,还不敢,怕他爸妈知道。我说,‘你不说,你爸妈知道个屁,你爸妈在北京民政局有暗探啊’。师弟左思右想,犹豫来犹豫去,终于跟女朋友去领了结婚证。两人出国前,师弟爸妈又赶到北京,送儿子上登机,顺便来北京开开眼界。我师弟怕结婚的事情被父母知道,结婚证东藏西藏的。”
“师弟到美国后,还不敢告诉他爸妈结婚的事,我说,‘你怕啥啊,在中国你怕,因为你爸妈可以来闹。现在在美国了,他们去哪闹?美国大使馆么?’但是师弟就是不敢,给他爸妈打电话,都要先跟老婆说一声,叫她别出声。”
毕岚听得目瞪口呆:“你这师弟真是,床都上了,婚都结了,还把老婆塞床底下哈。尼玛,他当他老婆是充气娃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