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啊,”南安安回过神友好地和心理医生打了招呼之后就表达了来意,“我想来治病。”
桌子后的心理医生略微惊讶地挑挑眉,“你想好了?”
比起第一次的排斥和上一次的小心翼翼和跃跃欲试,这一次和前两次完全不一样了……
南安安认真地点头,目光坚定,她知道她的问题更多是来自十二岁那年的心理阴影。南安安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耳边是轻缓的轻音乐和心理医生轻柔的低语,耐心细致地引导着她一点点挖开她陈年的心事。
即使如此,亲口描述那晚的事情还是让南安安靠在沙发上的脊背紧绷。
“放松,安安……”游离明明离她很近,声音听起来却有些悠远。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带着种安抚和镇定的力量,南安安停顿了一下,清晰地描述那晚的场景,“我很害怕……我觉得男人很可怕,微微被他们按在墙上,那天晚上很黑,路灯很昏暗,还有蝉鸣,我很自责。微微说即使不是那一天也会是别的时候,但是我还是觉得我有责任……”
“你很勇敢,也很坚强,你不是救了她吗?”游离顺着她的思路安抚她,南安安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布艺沙发里,微微阖着眼睛,整个人安静而美好。
“他们扒她的衣服,有时候我分不清我的噩梦和曾经,她一抬头就是我的样子,一模一样,我宁愿那个人是我,又觉得那个人就是我……”南安安手指微微颤抖,语气急促起来。
“不是你,当时你还冲过去捅了他们一刀,那个人才是你。”游离声音温和,淡淡地安抚着她,引导着她。
安安听进去了,攥着沙发垫的手放松了一些,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觉得那些男人很可怕,很恶心……我害怕他们碰我。”
游离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你记忆里,最后拉着微微,一手抱着你带你们跑出小巷子的人,不也是男人吗?”
安安半阖着眼睛,点点头:“有时候,我也这样想,我想也有很好的男人,就像那晚救我们的那个人一样,可我后来交了好多男朋友,他们都不喜欢我躲开他们,我和别人不一样,”南安安有些语无伦次,“何岳……他还和别的女人上%床了……”
“安安,那都过去了……”游离有些力不从心,很多事情当我们已经成年尚且难以接受,发生在年幼时更会是一生难以摆脱的阴影。
轻飘飘的安慰和语言太轻,太无力,“你做得很好,不用自责,不用害怕,你很爱你的男朋友,他不是他们。”
“嗯”南安安点点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
厚重的深蓝色窗帘被拉开,发出“刺啦”的声响。
南安安结束回忆,一睁开眼睛就被刺目的阳光刺激得赶紧捂上了眼睛,许久才适应了温暖的午后阳光。
说完这些,她第一次对南微微以外的人说这些,话一出口有些如释重负。
她不知道治疗有没有用,但是一旦迈出这一步就像是有了希望一样。
走出心理诊所时南安安步履轻快了很多,只是到大厅那里又看到了游秋,游秋提着一个精致的饭盒往里走,目光瞥到她之后有一瞬间的惊讶,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下,似乎难以置信……最后抬着下巴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南安安被那道目光扫射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们彼此都没说话,擦肩而过的时候向着相反的方向,游秋走进她刚才走出来的走廊,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南安安原本轻松愉悦的心情莫名地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霾,游秋怎么也来心理诊所了?难道现在心里有问题的人真的有这么多吗?可是她提着饭盒……南安安晃晃脑袋,不愿多想。
她走出心理诊所的大厅,抬手搭在额头上片刻又放下,午后灿烂的阳光让人心情都敞亮起来。
原本南安安住校就全是因为她家顾球球,现在顾球球实习去市中心她的公寓楼下住了,学霸唐胖胖也和她一样担着商院新生辅导员,同时还在做挑战杯和国创,忙得完全不沾宿舍。孤独的南安安在姜铭的一次提议下,爽快地答应搬到姜铭的公寓里。
说是搬家,其实她也是刚住进研究生公寓,宿舍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下午下课时姜铭只一趟就能她的全部家当搬去他的公寓。
全程南安安又是没搭上一把手,姜铭凭着老师的身份,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宿舍阿姨的许可到楼道上帮她搬东西,南安安拿着一瓶酸奶看姜铭把她的东西放好,以前顾球球就说过——真正的大男子主义不是逞强、自尊心爆表,而是妥善照顾好自己的女人。
南安安坐在副驾驶座上,心情美好地晃着脑袋哼着轻快的歌。
姜铭手搭在方向盘上,红灯的时候专注地听就听到她哼着:“我把全部都给你,不留一点余地,就算孤独寂寞伤心,也是刚好而已……”
初秋的风灌进车窗,把南安安的长发吹到他耳侧,带着微微的麻痒和淡淡的橙香。
他喜欢的小姑娘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上,白皙秀气的手指有节奏地扣着车窗,轻快地哼唱着:“我把全部都给你,因为这叫爱情……”
“安安……”姜铭在唱完一段的空当淡淡地开口。
“嗯?”南安安侧过脸,男神叫安安两个字时尾音拖长,像是宠溺一样,声音好听到她耳朵都要融化了。
姜铭趁着红灯抬手屈指敲了一下她脑袋,“我下周一去德国出差一个月,要不要跟我过去?”
南安安思索了一会儿,她倒是跟顾球球去过好多次了,但是这一次可以说是她和男神两个人的旅行,南安安充满期待正要答应突然想到自己的课程,她听课已经很吃力了,再跟姜铭出去一个月回来就得自挂东南枝了。想到这里,南安安坚定地摇摇头:“我要好好学习。”
“真不去?”姜铭悠悠地又问了一遍,看南安安一边点头一边说“真不去”,这架势,哪怕他再多问一句南安安就会马上同意。
姜铭见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也就没再逗她,他的钥匙和门卡在安安考研的时候就给她了,当晚姜铭又带着她逛了一趟超市,把冰箱塞得满满的。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看南安安睡成一团,想到她周一上午没课就没叫醒她,俯身啃了一下她的嘴唇拖着行李箱下楼去机场。
南安安是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安安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走到楼梯那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睡衣,跑回去换衣服的过程中敲门声越来越大,又要把门敲碎的节奏,南安安飞跑下去开了门就看到了那天自称是姜铭妈妈的女人。
女人美艳的脸愤怒得有些扭曲了,看起来很狼狈却在一眼看到她以后挺直了脊梁高高在上道:“姜铭呢?”
“出差了。”南安安如实说。
女人冷哼了一声,踩着十多厘米的高跟鞋居高临下地斜睨了一眼穿着拖鞋的南安安,连拖鞋也没换直接走进客厅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就大喇喇地坐下,抬抬下巴指使她:“倒杯水,不会吗?”
南安安看了一眼茶几上就在女人手边的果汁瓶子和干净的水杯,走过去开了封倒了一杯果汁没有递给他,只是推到了她手边。
“你知道我是谁吗?”女人傲慢地伸手拿过杯子,看着她。
南安安看看她,诚实道:“不知道。”
“呵,现在的小姑娘真是行得可以,都跑男人家里住了连人家妈是谁都不知道?”女人冷冷地嘲讽了一句。
“姜铭说他妈妈去世了。”南安安淡淡地回答,许是听说过秦怡当初做的事情,她对秦怡本来就没什么好感,现在她又趾高气扬,耀武扬威,这种姿态让南安安更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女人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喝了一口果汁定了定神开口道:“说实话,我很不喜欢你。”
南安安点点头,没反驳,听着女人继续说道:“你和姜铭到哪一步了?上过床了吗?”
后一句话她说得有些意味深长,南安安出于礼貌还是诚实地摇摇头,说了句“没有。”
秦怡双腿交叠,点了支烟抽了一口,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出言讽刺道:“他不行还是你不行?”
南安安没说话。
秦怡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你不行吧,我就知道……”
“说实话,你们南家和我们姜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你爸虽然是个金融暴发户但是也算曾经出身书快世家。但是……”秦怡话锋一转,“我们姜家不像你们南家,断子绝孙了也不在乎,”她意有所指地讽刺南是只有安安和微微两个女儿,看南安安脸色不变继续补刀,“到姜铭这一辈,也算是三代单传了,我的意思你应该很清楚了,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你有病,我知道。”
秦怡惬意地弹弹烟灰,也不再看南安安的反应继续吐出一个烟圈,轻飘飘地开口问道:“以你的病,你会生孩子吗?”
南安安看着秦怡得意洋洋的样子,她忍耐得足够久也给足了秦怡面子,但是她还真不是朵圣母白莲花,站在这里扇脸专用。
南安安语气平静,面不改色地开口,“那你会吗?”
她问得意味深长,秦怡刚说了一句“当然……”就戛然而止,面色苍白,指间的香烟都被她捏得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