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渐暖的午后 (旎旎果子)

　　“吓倒？开什么玩笑啊小丫头——”
　　“你别开口闭口小丫头小丫头的行吗？听着烦！”
　　“哦，原来你是对小丫头这个称呼有意见？”
　　“对啊！不行吗？”
　　“不是不行！只是……”吴雄笑着转头问肖扬，“哎，肖扬，我听说，越是那种年纪小的家伙，就越是在意别人把他当做小孩子来看待，是不是这样啊！”
　　陈单简直气疯了！这不是哪壶不开他提哪壶吗？
　　“哎！大叔！你这是逼我骂脏话吗？”
　　这时，肖扬看向了陈单。
　　其实他明明就看不见，陈单本不该被他的眼神所吓退的，但那个瞬间，她还是感到心头一凛。
　　他看着陈单，然后睫毛一闪，默默地说，“我不知道。”
　　他说他不知道。
　　但这不知道的意思，是什么呢？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小孩子，还是不知道要不要参与讨论她该不该喝酒这件事？
　　但总而言之，他就是不想管她了，是这样吧！
　　陈单一想到这一天下来她为他忙前忙后挖心掏肺的，而他只兜头给了她这么一瓢冷水，她一下就心灰意冷了起来。
　　陈单和吴雄开始碰杯了，一口干，哗——红酒的味道，比她想像的更为苦涩，可她，却为了心底的那一股气，而甘之如饴。
　　连干三杯后，陈单开始舌头打结，但她仍继续为自己加酒，这时，她恍惚看见，肖扬正一脸隐忧地看着她。
　　她莫名地心跳了起来。
　　他是在担心我吗？
　　他是在责备我吗？
　　但不管是担心也好，责备也好，老天，请你让他开口说说话吧，不管说点什么，只要是有关于我的话就好。
　　陈单用力地揉揉眼睛，想借此将他看得更清楚些，却又发现，他已经把脸转过去了。
　　他侧头对吴雄说了句什么，吴雄叫了起来，“怎么，你要走？”
　　陈单瞬间酒醒。
　　肖扬拄起手杖，站起身，面容僵硬地说，“你们慢慢喝吧，我先回去了。”
　　他生气了，是这样吗？
　　一时间，悔恨包围了陈单。
　　她也立刻站起身来说，“对不起，肖扬，是我做错了，我不该耽误你休息的时间！”然后她又对吴雄说，“大叔，咱们也一起回去吧！”
　　她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既像是宣告，又像是在赌气，而肖扬显然是理解成了后者。
　　他冷冷地对着陈单说，“我不想打扰你们的雅兴，我自己可以回去！”
　　瞧！他又在讽刺她了！
　　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啊！陈单火冒三丈地对吴雄说，“大叔，我要出去透透气，拜托你送肖扬回去吧！”说完，她就想逃。
　　但她刚一转身，就有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她。
　　她以为是吴雄，却没想到，竟然是肖扬。
　　“陈单，你要去哪里？”他神情紧张地瞪着陈单。
　　那句“我去哪里都不关你的屁事！”差点就脱口而出了，但肖扬眼里的急切与关心，瞬间打败了陈单。
　　她投降了。
　　她必须得承认，此时此刻，她真想扑入他怀里，好好地享受一番这段时间以来他曾经给予她的像哥哥般的无私的宠爱。
　　但她什么也没做。
　　这样实在是太蠢了，不是吗？
　　陈单叹口气，对他说，“我还能去哪儿呢？当然是回酒店的房间，好好地洗个澡，然后就一头躺下去，睡大觉喽！”
　　她轻快的语气，逗笑了肖扬，也逗笑了吴雄，一场僵局，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来了，又莫名其妙地走了。在当时，陈单完全没想过能轻易地左右这一切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不过过不了多久，她也就明白了。
　　他们结了账，往酒店的房间走去。两位男士先把陈单送到了房间门口。吴雄跟陈单道晚安，“早点睡吧，祝有个好梦。”陈单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接着又望了一眼肖扬，她有些期待肖扬也能和她说点什么，但他没有，他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她，她忽然感到有点羞涩，便咬了咬唇，匆促地和大家说了声明天见，便转身回房，关上了门。
　　陈单扑向了床，将脸埋入棉被，一股喜悦之情，像海水般漫过她的全身。
　　她闭上眼睛，很快就沉入了梦乡。她在梦里，见到了葛晖。葛晖潇洒地骑着他的摩托车，但那两只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里，却饱含着泪水。
　　陈单大声地问他，葛晖，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为什么要哭呢？但他不肯回答她。过了会儿，他突然踏下油门，将摩托车如箭一般驶离她的面前。陈单大叫起来，向他狂奔而去，但他的身影还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连一个字都不肯跟她说，就这样离她而去了。陈单瘫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浓雾升起，一道身影走向了她。他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又用一只手，轻轻地抹去了她脸上的泪。她抬起头看他，发现他也正低着头看着她，在他那双灰色的大眼睛里，有着无限的温柔。
　　陈单紧紧地抓住了他，向他大声祈求着，肖扬，我要我的葛晖，我要他，我愿意拿我的一切、甚至是我的生命去换回他！
　　肖扬无言地看着她，“不，陈单，你已经失去他了，在你喜欢上我的同时，你也就已经把他给抛弃了……”
　　一道惊雷响过。
　　“不！！！”
　　陈单惊恐万状地大叫了起来，“这不是真的！我没有！我没有忘掉葛晖！我没有要抛弃他！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她不停地否认着，一边狼狈地向后退去，突然，肖扬神色大变，“陈单！小心！你后面是悬崖！！”但已经来不及了，陈单一脚踩空，整个人掉了下去……
　　“啊！！！！！！！！！！！！！！！！”
　　陈单尖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感到胸口发紧，仿佛那上面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住了，让她喘不上来气。几秒钟后，她开始回忆梦里的一切，包括葛晖，包括肖扬，也包括梦里的肖扬对她所说的那句话“你已经失去他了，在你喜欢上我的同时……”
　　不，这不是真的，我并没有喜欢上肖扬。
　　陈单感到十分沮丧，她起身去倒水喝，希望借此能平复这纷乱的心情，但一杯水下肚后，她仍感罪孽深重，于是她果断地关上了门，离开了房间。
　　陈单一点都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走，吴雄后脚就跟上了她。
　　陈单离开了酒店，在半道上拐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几罐啤酒，准备去河边走走。
　　她想，她真得好好地醒一醒脑子，把这两天使她性情大变的原因，好好地找一找。
　　她在堤岸上来回地走了一圈后，便选了个没人的空地坐了下来，她“哧”的一声打开了啤酒，刚仰脖准备痛快一饮时，吴雄出现在她面前，“好哇！在酒店里还喝不够，大半夜的居然还一个人偷偷地跑到这边来喝！”
　　她差点被他吓出心脏病来！一口酒，噗的一声，全部喷了出去。
　　“搞什么啊大叔！玩突击咩！！”她抹了一下嘴巴，没好气地冲他大嚷了起来。吴雄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你还敢说我？我是看你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偷跑出来，怕你出事才不放心地跟着你的，你可倒好！就这样欢迎我？”他指着裤腿上被她喷湿的一大片，愤愤不平地说。
　　陈单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好嘛好嘛，我帮你擦就是了！”她转身去找餐巾纸，一边嘴里还唠叨着，“明明是个大叔，却还那么小气……”
　　“喂——别以为我听不见，我今年才三十出头，耳朵没背……”吴雄拉长声音，故意跟她唱反调。
　　陈单没理他。
　　找不到纸巾，陈单说要去买，结果吴雄拉住她，一脸无奈地说，“我有。”
　　“你不早说！！”她又冲他发脾气。
　　他摇头，一副被她打败的样子，“谁会知道你一个姑娘家的会没带纸巾的习惯？本来是想给你个赔罪的机会，可惜现在，唉，还是得我自己擦喽……”
　　陈单被他那唉声叹气的模样给惹笑了。
　　等吴雄擦完裤子后，陈单递了一罐啤酒给他。
　　“谢喽！”他愉快地接了过去，并且马上打开，痛快地喝了起来。
　　头一次，陈单觉得他比肖扬要顺眼许多。
　　“要是肖扬也能像你这样通情达理就好了。”她莫名其妙地就吐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她发现吴雄正默默地盯着她。
　　“我发觉，你很在意他对你的看法。”他说。
　　“哦？有吗？”
　　陈单有些心慌。毕竟，她还是不太习惯被别人看穿她的心事，但同时，她又有些小小的期待，期待吴雄能对她说点什么，好帮她理清一些思路。
　　“我能问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和肖扬认识的吗？”
　　“唔，没多久，你知道，就是我妈受伤那一会儿，我妈希望我能代替她的工作，帮忙照顾肖扬一段时间。”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陈单有些困惑，“除此之外什么？”
　　吴雄笑了笑，把酒罐放到了一边，“除此之外，”他侧着头，深深地看着她，“除此之外，你有没有对肖扬付出了别的感情，例如，有没有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