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无声地白了她一眼,袁可遇装作没看见,侧头看窗外的风景。道路两侧春意盎然,姹紫嫣红把眼前世界染得五彩缤纷。
姜越又想起最近一件趣事,笑眯眯地说给袁可遇听。有客户要来拜访,车到了司机才发现自家老总没在车上。司机明明听到关车门的声音才开的车,人去哪了?穿越了?
如此神奇之事。
姜越连忙打电话给那家老总,才知道他上车时发现车门边有滩水洼,因此关了车门打算从另一边上车,谁知司机绝尘而去扔下他在原地。此类琐事是秘书安排的,老总气恼完了才发现没有司机的联系方式,秘书打过去又发现司机把手机忘在家里;一路上老总不发话,司机也不敢出声,沉默着到了目的地才发现出了状况。
袁可遇怕吵醒齐文浩,边听边抿着唇笑,然而姜越绘声绘色地说完,后面先爆发了一阵大笑。齐文浩本来只是假寐,哪里忍得住不笑。
姜越得意地摇头晃脑,“人人都爱我,我也爱人人。”
这种无耻的自恋在抵达目的地后被“镇压”了,袁可遇和齐文浩几乎同时出的手,一个扯住他右脸颊,另一个伸手环抱住他,把他固定在座位上。
姜越嗷嗷直叫,几分钟后三个人撑不住全笑作一团-快三张的人还这么玩,太幼稚了。
开发区虽然工厂林立,但也有隔出几块景观绿地,白色的大鸟成群结队地在草地上歇息,也有胆大的缓缓飞过大路,滑翔着慢慢降落。与之相比,未开发的地块就比较没有看头,杂草丛生,嘤嘤嗡嗡飞着各种黑色的虫子。
姜越试探着往里走了两步,立马退回来,换上了袁可遇替他们准备的安全鞋。开玩笑,自己洗鞋子没那个功夫和耐心,送店里洗一次也得二十元,还不算鞋的损耗。
小的地块走一圈也有几公里,更不说大的那块,他们还扛着沉重的皮卷尺和其他一些工具。太阳晒、路面差,回到城里三人完全没有了去时的轻松。姜越平时应酬多运动少,腰腹间靠西装偷偷藏了点脂肪,遇到动真格就暴露出耐力不够。他倒在齐文浩住处客厅的沙发上,边捶腰边很认真地认错-他不该动不动给袁可遇找活干。
皇帝不差饿兵,齐文浩比姜越强点,在厨房摸摸索索做了两菜一汤出来,清炒西兰花,凉拌莴笋和蕃茄蛋汤。菜虽然简单,但因为实在太饿,所以谁也没挑剔,姜越更是有滋有味吃了一碗饭又盛一碗。
齐文浩看袁可遇吃得很慢,以为她嫌菜太素,想想又从冰箱里翻出瓶豆豉肉末酱,是钟点工帮他炒了备着下面时吃的,好歹能算荤的。姜越见了眼前一亮,舀了两大勺,又把剩下的西兰花全倒进自己碗里,口齿不清地说,“可遇你不喜欢西兰花,我包干了,这可是健康食品。”
袁可遇欲言又止。
姜越见状追问,“怎么了,有话只管说。”
既然他大力要求,袁可遇不客气了,“刚才我吃的那朵西兰花上有条虫。”
……
姜越傻眼了,好半天才呐呐地说,“怎么没吐掉?”
袁可遇发现的时候已经只有小半条,看姜越和齐文浩吃得欢就没吭声,不动声色地扔了剩下的小半条,吃下去的也就算了。
姜越和齐文浩端着饭碗呆了片刻,袁可遇勇敢地说,“蛋白质而已,又煮熟了,不怕。”
也是……对!姜越认命地继续往嘴里扒饭和菜,还对齐文浩说,“吃,凉了就不好吃。”连可遇都没唧歪,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九章
收集过基础数据,袁可遇问别人借了预算软件开始动手做。院里接私活的多的是,她说替朋友帮忙,别人心领神会的不多问。如今的软件把参数都设置好了,虽然她不是内行,但马马虎虎也能对付。
埋头做到午饭时间,等周围渐渐沉静袁可遇才意识到别人都走了。在“继续做事”和“休息一会”中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决定出去吃饭略做休息,做得太累容易出错。
在常去的咖啡店点了份三明治,袁可遇看到他们有新推出的甜品组合,只是配搭的大多是咖啡,唯一的另一选择是红豆奶茶。她不嗜任何提神的东西,能不沾就不沾,所以拿了红豆奶茶。
“没想到你这么酷的人,口味跟小女生差不多。”
袁可遇接过盘子,背后突然冒出郭樱的声音。既然遇上了,袁可遇笑笑道,“奶茶挺好的。”郭樱老实不客气地说,“等等,我们坐一起。”她肆无忌惮地打量袁可遇托盘里的食物,摇头说,“又是奶茶又是芝士蛋糕,不怕肥死。”她自己要了一杯清咖,主食是一杯水果。
伸手不打笑脸人,郭樱的近乎虽然套得生硬,但袁可遇也不是特别计较这些。两人找到一个长桌的相邻位置,坐下吃午饭。
袁可遇以为郭樱又要提介绍男朋友的事,暗暗做好打算,她开口的话就说刚认识一个,不好脚踏两头船。谁知郭樱只字不提,边吃边翻看自己的手机,间或抬头聊两句天气、服饰,倒像一场同事在就餐地方的偶遇。
奶茶过甜,幸好红豆香糯可以相抵,芝士蛋糕的口感不错。郭樱态度随意,袁可遇也乐得自在。落地窗外的花坛里种着大片月季,枝桠顶满是花蕾,间中有一朵已经绽放,在绿叶间显得格外娇艳。天气不好不坏,洒着层淡薄的日光,长尾鸟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抬起头神气活现地甩出整串的嘀里咕噜。
袁可遇吃得快,郭樱的食物少,两人差不多同时消灭掉盘中物,不由相视笑了笑。郭樱懒洋洋地叹了口气,“我真羡慕你……”话才说了半截,袁可遇不知道她何以发出如此感慨,但也没兴趣追问普通同事的内心世界,因此只是客气地笑了笑。
郭樱自己转了话题,说起所里的事。头头脑脑分配不公,干活的拿得少,拍马屁的钱多升得快;老油条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没一个真诚的;新人们资格嫩、态度老,让人吃不消。
袁可遇大开眼界,原来业务菜的郭樱也不是不懂那些安排背后的关窍,瞧她把弯弯绕绕一针见血地说透了,就证明全看在眼里并且全懂。至于和她平时的形象不符合,袁可遇还经常被同事当作不晓世事的小姑娘,每个人愿意被别人看到什么样的自己而已。
袁可遇自然不会把这些挂在脸上,然而郭樱也真是反应快,“哟”了一声推了她一下笑了,“你啊……”
余音袅袅。
和袁可遇一样,郭樱的头发也没染烫,乌黑到隐隐发青。但郭樱的是短直发,齐耳边的长度,衬上她的凤眼和红唇,难怪曾经有合作过的外资所同行称她为中国娃娃。
袁可遇知道郭樱漂亮,不漂亮不活泼也不会经常代表所里出去应酬,但难得的是禁得住再看、细看。
她看人人也看她,郭樱也打量袁可遇。白棉布衬衫,藏青色开衫,极普通的牛仔裤,唯一的修饰是颈间的白金链子,吊坠是碎钻镶的小狗。不知道为什么,郭樱敢肯定这是碎钻,而不是别的。
听说袁可遇虽然父母不在了,但给她留下一笔财产,让她过得颇为丰裕。看来不假,虽说所里工资不低,但大多要考虑房贷、车贷、养家糊口,能花近万买个玩意儿,起码证明生活无忧。
郭樱一边想一边升起微微的妒忌,差不多的年貌,袁可遇在设计院的名声比她好得多。几乎没错过任何机会,同批进来的人里数她目前职称最高。可想而知,将来再有什么好事,她被领导考虑到的机会也比别人大。
不过,像她活得循规蹈矩的,恐怕一辈子也体会不到肆意的快乐。
想到这里,那点小妒忌也就消失了。
在设计院的大门口,她俩遇到另两个女同事,后两位和袁可遇同室。这俩当着郭樱的面没说什么,一回到办公室,立马拉着袁可遇批评开了,“你怎么跟那种人一起午饭?别人不熟悉你的,说不定把你也当成那种人。”
从何说起?袁可遇知道大家不太喜欢郭樱,但没想到她口碑如此之差。
“你慢慢跟小袁说,她一心扑在工作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哪知道我们的小道消息。”年长些的女同事制止说话急的,转过头对袁可遇说,“说起来你还是未婚的小姑娘,我们也是好意,不是我们喜欢说人家的八卦,就怕你蒙在鼓里,上了别人的当。”
她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向袁可遇,“以前光听说郭樱在搞婚外恋,现在她被举报了,说是‘作风不正,跟甲方公司的好几个男的乱搞男女关系’。”最后一句话差不多一字一顿,“是甲方公司的人举报的。院里领导已经找她谈话,不许她再跟对方单位的人再有任何接触。”
说话急的笑着推了推年长的,“你也去那个项目驻过现场,跟她住的是一间房,到底有没有?”
年长的笑着嗔道,“他们做事也不会当着我的面,我怎么可能知道。所里的小姑娘都不肯跟她住一个房,我有什么办法,反正我快退休的人,也不怕被她带坏。别的我不知道,她这个人是有点麻烦,每天早上五点就起来,洗头洗澡,光吹头发就要大半个小时。我不管她,拉紧被子继续睡,换了别人就吃不消了。”她看着袁可遇,意味深长地又说,“跟多个男的乱搞男女关系,我是不信的,她这个人挺骄傲,说不定得罪了谁,被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