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有人叫了我一声。
我抬头,原来是秦莉和她的老公赵先生。
“莉莉姐,是你啊。”我笑了笑。
秦莉也回以我一笑,她别过头去看了一眼车里的时宇锋,眼神暧昧:“半个月不见,原来倾心已经名花有主了啊,怎么不介绍一下你男朋友?”
我大为尴尬:“不是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他……”
“时宇锋?”这回开口的是赵先生。
车窗慢慢下移,时宇锋扫了一眼秦莉夫妇,“赵远?”
赵远?对,秦莉的老公是叫赵远来着。他们认识?
秦莉也愣了:“咦,你们认识?”
赵远对妻子淡淡一笑:“这位是我们信源的总经理,时宇锋先生。”
“时、时宇锋?”秦莉瞳孔瞬间放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眼神闪烁,秦莉是知道我的事的,此刻她头顶一定压着一个巨大的问号
吧。而我的心情也没比她平静多少,甚至可以说更乱。
之前秦莉跟我提过,她的老公在某房产公司任副经理。这么看来,秦莉口中的某房产公司应该就是信源。时宇锋和赵远认识,那么他是否知道秦莉的事?
如果他知道,那我今天出现在这里并且表现得和秦莉如此熟络,他……
我不敢再往下想,幸好此时秦莉反应过来了,她说:“我约了张姐吃饭,时间就快到了,倾心要一起吗?”
“好啊。”我求之不得。
“时先生,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秦莉嫣然一笑,回头对赵远说,“你回家好好休息,不用来接我了,晚点我自己打车回去。”
说完秦莉拉了我就走,她手上的力道有些大,许是急于知道答案。
早在我遇见时宇锋的那一刻,我心中就已经把事情的原委整理了千万次,这是给张姐的答案,也是给我自己的答案。
餐厅里放着优雅的古筝曲,是我熟悉的《渔舟唱晚》。那时候为了古筝考级,我几乎把这首曲子给弹烂了。
张姐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和秦莉的惊讶不同,她显得特别淡然,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她看了看我,温和地开口:“倾心,你确定你已经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我不明白张姐这句话的意思,我想要的……她是指时宇锋还是我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错乱的记忆?
“张姐,当初我来做治疗,是因为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梦,梦见一个大家都说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的男人,我被这个梦搅得彻夜难安。”
张姐点点头。
我又接着说:“恰好,梦始于我溺水之后,所以所有人,甚至包括我自己,都以为那是溺水的后遗症。可是现在我知道不是,谜底都解开了,不是吗?我只是太过执着地暗恋一个人,一直以来我都被我身边的人误导了。我的记忆根本没有出现任何错乱,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我对以前的很多事情记得很模糊。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秦莉赞同:“是啊张姐,倾心跟我是不同的。我是被日夜颠倒的写作生活和天马行空的想象给扰乱了心神,而倾心只是太执着于这段朦胧的感情,这才是她梦的根源。”
我和秦莉你一言我一语,张姐始终没有发表任何观点。
最后,张姐笑着说:“既然你已经找到了你想要的,那么恭喜你,倾心。我们虽然不再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了,不过还是好朋友吧。以后如果有什么心事,随时欢迎你来找我聊天。”
“还收费吗?”我开玩笑说,“要知道张姐你收的咨询费可是很贵的呢。”
“呵呵,你还跟我计较这么几块钱啊。当然不收你钱,不然我还不得被你们念叨死。”
一顿饭三个人吃得都很开心,张姐始终挂着恬淡的笑,可是我不清楚究竟是不是我多心了,我总觉得张姐的话中带话,她好像有另一层意思。她不说,我也猜不出来,作为旁观者的秦莉更加看不透。
我一直问自己,都结束了吗?真的只是这样吗?明明云开雾散,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模糊不清?
吃完饭秦莉约我逛商场,我因为还抱着雨点,实在不方便,所以婉拒了。
秦莉笑着说改天再约。
她也看出来我一直心事重重的,忍不住问了句:“你好像不怎么开心,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脑子里有些混乱。”
“哦,我知道了。”秦莉恍然大悟,“是因为时宇锋吧?喜欢了就去争取呗,女追男隔层纱,你又漂亮又优秀,还怕搞不定一个时宇锋?”
“莉莉姐,我……”
“难道他有女朋友了?”
“没有。”
“那不就成了。我看他也挺顺眼的,倾心你加把劲,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被秦莉说得羞涩难耐,反而更加不知所措了。
★、深深藏在云上的记忆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黄敏娟的电话,她很生气,确切地说是非常生气。
“你究竟给时总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什么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黄敏娟开门见山,“文倾心,看来我是小看你了,你走了也不肯放过我们,你是存心不让我们好过是不是?”
“时宇锋?他提了什么要求?”
“少装蒜,那天在会议室我就看出来你们不对劲。不然他怎么会说,除非你文倾心回公司担任这次合作计划的总负责,否则他宁可毁约也不会跟我们合作。
行啊文倾心,你还真给你奶奶长脸!”
我也火了:“别总是拿我奶奶来压我。是,我是给时宇锋灌了迷魂汤怎么着,有本事你也去给他灌迷魂汤啊,看他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不过,就算他毁约你也没损失,等着拿违约金好了,应该有不小一笔钱吧。”
“你……”
我不想再听她说下去,啪的合上手机盖。
虽然时宇锋说过要我考虑回到美科,不过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的确令我很意外。也难怪黄敏娟会发这么大火,信源房产的威慑力很大,如果传出去说信源宁可毁约赔钱也不肯和美科合作,那美科设计就名誉扫地了。
惊讶之余我又有几分幸灾乐祸,这回黄敏娟可有的受了。我们萧总一直想和信源合作,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一次机会,合同都签了,没想到却突生这样的变故,萧总不炒了她才怪。
我躺在床上,忍不住坏笑。雨点在我身边走来走去,喵喵喵地叫。我无聊,揉着它的毛玩。
几分钟之后楼下传来了一阵争吵声,越来越大。我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推开缩在我怀中的雨点就往外面跑去。
我刚出房门,奶奶和妈妈都已经站在楼梯中间了。
妈妈伸手去扶奶奶,却被奶奶一下甩开:“这事不用你管,滚回你的厨房去!”
“妈——”
“还不快走!”
妈妈眼中晶莹闪动,她看看我,无奈地下楼去了。
我原本就猜到,奶奶之所以发这么大的脾气,肯定是她的亲亲干女儿黄敏娟打电话跟她说了什么。果然不出我所料。
奶奶扶着楼梯的栏杆,气呼呼地说:“你到底在背后嚼了什么舌根!你敏娟姑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自己不好过就让大家跟着你一起倒霉是不是?”
“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的事?哼,你除了在男人面前献媚卖乖吹枕边风之外还有什么本事!你们母女都一样,没规矩没教养,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你骂我什么都好,但这事跟我妈妈无关。你说得对,我没规矩没教养,那么就请有规矩有教养的奶奶您能不能不要每次冲我发火的时候都把我把我妈妈一起骂进去,她为这个家做得已经够多了。”我仰起头,越说越激动。
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了。不知道为什么,奶奶突然死死盯着我看,她瞳孔涣散,犹如见到了鬼一般,指着我的脸高声尖叫。她手指颤抖,一边不停地喘着气:“你你你……你……诉……诉……”
话还没说完,奶奶扶着栏杆的右手忽然一松,往后栽去。
“奶奶——”我惊叫,顾不得一切扑上去拉住她,同时我耳边响起妈妈的惊呼声。
可是我的重心已经失去,等我抓到奶奶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叠在一起往楼下滚去。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全身骨头扑啦啦散成一块一块的。楼梯顶上悬着
的水晶吊灯在我眼前一晃一晃,仿佛上面的每一颗水晶珠子都掉下来砸到了我身上。
自始至终,我的双手都抱着奶奶的头,把她紧紧护在胸口。我的确很讨厌她,可她是我奶奶,这是我无法选择的。
意识的最后,额头上传来一阵刺痛,我感觉自己的头都快要裂开了。我想喊痛,一开口,疼痛和黑暗同时席卷而来,吞噬了我的全部知觉。
孙浩宁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我摇摇头:“我没胃口。”
“你醒来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这怎么行。”
“可是我真的没胃口,我……”我捂着额头,刚才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我想哭。
除了额头不小心撞到了楼梯栏杆之外,我撞了一身淤伤,估计要涂好一阵子的跌打损伤药水了。不过幸好没有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