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意地笑过,说道:“直接告诉你,你差人送的信已经被我调包,你想运到左长亭的货物被我略施小计运到了别的地方。”
“货物运到了别的地方?”他面上疑惑,思量着复述了一遍,一秒钟急转,深埋在夜色中的脸瞬间紧绷起来,额头青筋暴突,整张脸铁青得可怕,抓住我的手紧紧掐住,厉声问道:“说,地点换在哪里了?”
“我不会说的,今晚你拿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见我并不配合,他扣住我的手紧了几分,拽得我手臂生疼。
“告诉我。”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那种声音听着便让人胆颤,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了。
“不可能!”我硬声回复,“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告诉我,算我求你了。”他又是一字一句地说道,而后的那句话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我心下不解了,强势如他,就算货物被劫,也不会轻易向人屈服的。意识到什么,顿时一种不安袭上心头。
“那不是所谓的货物,那是我妈。”
“夫人?”我大脑转不过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把我妈弄到哪里去了?”他见我迟钝,大嚷着问道,捏住我的手又紧了几分,我被掐得疼痛难忍。
“詹爷,老杨刚才来报,说情况有点不妙,老夫人没有被带到左长亭,而是被带到了右边的祠堂……”一个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出来,对吕詹说道。
“右边祠堂?”吕詹看着我,那一双深潭重眸似要将我生吞活剥。然后狠狠地甩过我,大步离去。
“阿进,怎么回事?”我拉住黑衣人问道。
“老夫人被日本人劫了去当人质,詹爷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找到老夫人,今晚准备把老夫人救出来,却有人暗中使诈,” 阿进咬了咬牙,“我们的计划好像出了点问题。”他说完也不再理我,快步跟上吕詹。
怎么会这样呢?那不是吕詹和日本人私下交易的货物么?不是很有可能是栾大哥丢失的好批军备物质么?怎么成了吕老夫人?怎么成了吕詹的母亲?
我也不待思考,赶紧追了上去。
☆、第三百零一章 无力回天
还未靠近祠堂,便见那方已经火光冲天。山上本就风大,此时凌晨午夜,更是狂风呼啸,迅猛不止。熊熊火焰也已经变成了一条条长长的火舌伸出数丈吞噬着邻近的树木和房屋。不出半分钟,火舌便蔓延开来,顿时犹如一条肆意妄为的巨龙在烈火的汪洋大海中叫嚣翻腾。几个和尚手持扫帚等物试图进入,但还未靠近便被炙热的浓烟给逼退回来。又有几个和尚不知从哪里提来了几桶水,但无奈风威火猛,泼水成烟,完全无济于事。
火舌巨龙仗着迅猛的狂风在空中飞舞旋转,愉悦地炮制着一场猩红大火。屋瓦禁不住大火的炙热高温,噼里啪啦爆裂不止,如骤下的冰雹般四处溅散砸了下来,“咚咚咚”落在地上让人更不敢靠近。从祠堂中连滚带爬地跑出已经满身是火的两人,全身焦黑的他们一边跑一边发出痛苦的惨叫声,见有人跑出来,一些人上前帮忙,但还未能将他们身上的火扑灭,就见他们迎头栽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詹爷,你不能进去!”已经燃起熊熊烈火的祠堂前,吕詹的诸多手下抱住吕詹恳求道。
“放开,我让你们放开!”吕詹大脚踢中一个手下,质声道,可是那人仍死死抱着他。
“信不信我杀了你们!”他大声喝道。
大火肆虐,浓烟滚滚。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房子半边塌了下来。
“詹儿。”此时,祠堂内有人高声叫道,正是老夫人。一节节燃烧着的断梁横七竖八地倒在她周转,将她困住,大火在她周围肆虐,她的衣服已经燃起了火焰。
“妈,你别害怕,儿子这就来救你!”吕詹大声对着祠堂说道。
“詹儿,别过来,”见吕詹要往里冲,老夫人爱子心切地说道。
“妈,别害怕,你不会有事的。”
“詹儿,你别过来,你听我说,”老太太制止住吕詹,“妈吃斋念佛白活了一辈子,唯一骄傲的事就是有了你这么个儿子,詹儿,不要再顾忌我,拿出你的魄力,做你该做的事!以后,妈不能照顾你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说着,老夫人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登时额上染血,倒了下去。
“妈——”吕詹双目赤红,对着那方质声大吼,拔腿就要冲上去。
“詹爷,你不能过去,火势太大了,” 阿进紧紧把他拖住,但是他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阿进给甩开了去。
“吕詹,你不能过去,”我也跑上去,紧紧把他抱住。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祠堂全部坍塌下来。
“啊——”对面母亲的惨死,他嘶心裂肺,不禁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
漆黑的天幕已经被火光冲红了半边天。大风依旧迅猛,火势更为猛烈,火舌巨龙像是得到了鼓舞,更加嚣张地在空中飞舞旋转,愉悦地欣赏着最让人痛不欲生的生死离别。
“对不起,对不起,吕詹,我不知道他们绑架了老夫人,我认为……”
“呯呯——”祠堂旁冲出一队人,个个荷枪实弹,见这方有人,纷纷朝这边开枪。
“詹爷,快走,他们的人已经来了,老夫人自尽就是为了保你周全,您别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阿进苦劝道,奋力将吕詹拖拽出去。这时从外面又冲进几名吕詹的手下,我们全力几番拖拽,才将他拉出了院子。
夜色漆黑,夜鸦高飞。层层黑云集压下来,挡住了月亮的光华,密林之中,更是漆黑一片。四周的树叶像抽风般地颤动着,肃杀的狂风在头顶上掠过,“吱噶”一声折断了又一根粗大的树枝,枝繁叶茂的树枝从高空一路掉下来,惊得藏在下方的鹰雀黄麻四处飞逃。
他一直站在一棵巨大的古树旁,扶着大树的狠狠地抓着树皮,单凭手指,已经将树皮剥掉了一层,血渍已经将泛白的树表沾染得斑斑血渍,他却像毫无知觉般,仍然狠狠抓着树皮。
“吕詹。”我终于鼓起勇气走过去,“对不起。”
他眼睛紧紧地闭着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说话,但额间青筋已经突现,两鬓抽动着,听得到咬着牙齿的声音咯咯作响。我知道,他在压抑,压抑着冲天怒火。
“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
“我杀了你!”他猛然转身掐住我的脖子,咆哮道,眼睛红光一片。我不挣扎,一个人必须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我不哭泣,因为一个人应该有担当,勇敢地面对错误的抉择导致的后果,哪怕,只是过失。可是,看着他通红一片的眼中泛起的涛天怒火,知道他再已无法原谅我,胸中某处酸楚疼痛犹如浪潮一样阵阵袭来。几年来九死一生,看过无数生离死别,感受人生百态,世事无常,我认为我已经心比石坚,视世坦然,但此时我却没有勇气看向他那双我已经贪恋上的黑眸,我闭上眼,等待着早就应该属于我的死亡。
桎梏的手指渐渐收紧,脖间的力道渐渐加重,我呼吸越来越困难,大脑陷入混沌,意识已经开始不清晰。但是那些过往的事情越犹如跑马灯一样在眼前浮过,初见时的惊鸿一瞥,而后是他的阴毒手腕,他的表里不一,他抽动嘴角时邪佞地一笑,他明明礼貌谦和,却让人胆颤心惊的神态举止,再是他受我误会,受我打骂却对我依然呵护有加,照护周全,抱我在怀不肯放手,他的关怀,他的体贴,他的温度,他的气息,我现在依然能感受到。一路走来,一步步,一幕幕,一切都是那样的深刻,一点一滴都让人不敢也不能忘却,所有都是那样的清晰,近在眼前,但是,却又是那样的模糊,慢慢飘散,我呼喊着想要留住它们,它们却毫无反应,离我越来越远,我无望地伸出手去,费尽全力却怎么抓也抓不住,看着那些美好的曾经离我飘然远去,我再难以自抑,眼泪不由自主地不争气地就滑了下来。
意识渐渐收拢,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我像一个溺了水的孩子扑打着四肢,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咳咳——咳咳——”彻底清醒时,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放开了对我的桎梏,我此时干咳着,正伏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
“我不知道那是你母亲……”恢复神志,我立马解释道,将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脱口道出。
“那你认为是什么?”他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说得十分艰难。
“我认为……”我嗫嚅。
“你认为我和日本人勾结,你认为我把货物卖给日本人,你认为我趁国难当头,民族危亡,滥发国难财。”他一口气把我对他的误会统统说了出来。
“吕詹,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从来就不曾相信过我。”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森冷,以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不仅平静,而且飘渺,被风轻轻一吹,就已经飘散在空气中,若不是我离他近在咫尺,根本听不到他在话音,那平静的语气和刚刚咆哮的语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让人更加胆颤心惊,犹如愤极过后的人万念俱灰,等待他的只是狠绝的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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