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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蚀爱,欺心总裁算你狠 (眠夭夭)



小小的我傻傻等

……”

这首歌毕沈岸听过好多回,因为是沈絮的手机铃声,现在听到她亲口唱,低沉暗哑到近乎悲泣的声音,一字一句都沾着血泪。

她就像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固执地垂着头,抱着手里的骨灰盒重复唱着那首歌,院门外的风起起停停,挂起书上的枝叶和地上的纸屑,不远处的工地机械声轰鸣,正在将这里铲平并试图建立一个庞大而又繁华的广场。

毕沈岸在那一个下午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从前她对沈诩的感情,不是爱而是占有!

他清楚地知道他与她不可能,因为存在血缘关系,即使没有傅毅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可是他就是要一意孤行地让她呆在自己身边,尽自己所能对她好,宠到极致,可这些并不是沈诩所需要的。

沈诩去世之后,毕沈岸在她电脑里找到一张房子的设计图,上面写着“DreamHouse”。

她的梦想之家,小,甚至拥挤,但温馨又精致。

他的诩诩要的一直都很少,而他给她的太多太多,多到她无法承受,多到他以为这辈子除了自己再也没人有资格对她好。

可是毕沈岸错了,他混淆了爱和占有!他对沈诩的感情是占有,而他现在看着沈絮抱着白沥辰的骨灰盒哭到无法自持,他才明白,他对沈絮的感情才是爱。

因为爱,他才愿意操办白沥辰的丧事,因为爱,他才愿意陪她站到现在,更因为爱,他才明白沈絮歌里的意思。

“白沥辰走前,有样东西让我转交给你!”毕沈岸因为右膝疼痛,无法维持下蹲着的姿势,只能单膝跪在沈絮面前。

“其实你在茵湖公馆晕倒的那晚他就已经不大好,看护走了几分钟,回来就见他滚在了地上,看护说可能是他自己拔了呼吸机。你应该知道那时候他已经不能动,可他居然可以去拔呼吸机,可想他求死的毅力有多强烈。因为可能他真的撑不下去了,无法说话,只剩下喉咙里一点咕噜咕噜的声音,无法大小便,接着尿袋,无法吞咽,口水流了一身。如果那晚他没有拔呼吸机,按照医生的计划第二天就准备给他切开食道,这几乎是

所有渐冻人必经的阶段,呼吸机,通过食道输入营养液……”

毕沈岸沉了一口气,握住沈絮的手继续讲下去:“所以我觉得,至少他这样死得有尊严一些,但是那晚我赶到医院后,他经过抢救后清醒了几分钟。”

毕沈岸讲到这里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塞到沈絮手里。

她一时惊讶,愣愣地看着毕沈岸,他苦笑一声,说:“这纸上有他留给你的话,临走前清醒的那几分钟,他用他唯一还能动的半截手指在屏幕上给你打了字。”

沈絮手指颤抖地打开那张纸,可能因为折得太好,也可能因为她太过紧张,所以中途还将纸掉到了地上,最后重新捡回来打开。

偌大的一张A4纸,就在角落里孤单地站着两个宋体黑字——“别哭”

没有标点,没有任何其他的多余话语。

沈絮一只手拽着那张纸,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汹涌澎湃的悲伤席卷而至,挡也挡不住。

她知道他有很多话要讲,可是已经说不出,最终临走前的留言,用尽生命里最后一丝力气跟她说。“别哭!”

眼泪来得愈发快,她只能半躬着上身趴在骨灰盒上。

小时候被奶奶打,白沥辰会跟她讲:“别哭,我还经常被我爸抽呢。”

院子里的小朋友笑她没有爸爸妈妈,白沥辰会跟她讲:“别哭,我不陪着你嘛。”

后来白沥辰被确诊为渐冻人,他也对她讲:“别哭,我会撑下去。”

如今他走了,闭眼前最后一次跟她讲:“别哭!”

毕沈岸索性坐到她身边,将她低垂到膝盖上的头揽到自己怀里,她依旧毫无挣扎,像哭到快要断气的孩子般缩到他的肩膀上,哽咽声不断,压抑却又轰然。

他就那样轻拍着她的肩膀,跟她讲:“这两个字他打了好久,全身已经不能动,脖子上戴着充气颈托,靠两个陪护一左一右地架着他的胳膊才勉强维持平衡。我想他应该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已经说不出了,所以他才把所有想说的话浓缩到这两个字…”

毕沈岸将她的头撑住自己的下巴,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安慰:“沈絮,他走了,走前希望你别为她哭,所以别哭了,他都听得见。”

沈絮摇头,哭声却变得更大,手里包着骨灰盒的绸布被她揉得皱巴巴。

*********

故事快要接近尾声了,感谢一路支持的读者和朋友。

曲终:全盘皆输

夜幕降临的时候沈絮将白沥辰的骨灰盒埋在了桂花树下,他看着她拿着铁锹一点点地挖泥,不准他帮忙,忙活了好久才挖了一个坑,再把骨灰盒放进去,用泥一点点盖上,压平淌。

毕沈岸从头到尾就站在旁边看着,那时候沈絮已经不哭了,做这些事的时候情绪很平静,最后将铁锹往树杆上一靠,转身就往屋里走。

那夜沈絮非要住在了院子里,她不肯走,要留下来陪着白沥辰,毕沈岸劝都没有劝,也知道自己劝不住,只能留下来陪她。

因为前院被拆除,许多家具和物什全被堆在后院,桌椅板凳堆积在一起,本就狭小的后院里勉强腾出走动的位置。

眼看天都要黑了,毕沈岸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沈絮一边铺床一边说:“你走吧,谢谢你这几天为阿辰办后事。”

“那你呢?这屋里没有暖气,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真的住在这里?”

沈絮铺床的动作停了停,随即说:“我不走,我在这里陪他一段日子,你放心,协议我会签,但是能不能让我再在这里住几天?”说完就回头,双目幽然地看着毕沈岸。

毕沈岸用手指揉着眉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我陪你。”

“不需要,走吧。奶奶那间屋堆满了东西,所以不能住,再说你也住不惯这种地方,走吧。”她说着就要去推毕沈岸,毕沈岸膝盖疼得很,被她一堆倒有些站不住,借势抓住沈絮的手腕说:“你这样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怎么放心,没关系,我睡在外间的沙发或者椅子上就可以。”

沈絮听着眼眶就红了椋。

之前她冒雨拖着残躯去求着见他一面,他却心狠地不出来,硬是让她在雨里淋了好久,现在却又如此温柔相待,这样亦狠亦暖的男人,她自知承受不了。

可是毕沈岸脸皮厚起来的时候简直无敌,任由沈絮怎么赶都不走,不但不走,他还一路跟着。

沈絮去巷口的小店吃晚饭,他坐她对面跟她点一样的东西,穿着精良的大衣跟民工混在一起吃五块钱一碗的鸡蛋面,临走前想要埋单,但掏空了钱包都找不到一张零钱,最终沈絮抽了十块钱递给老板。

回来沈絮收拾屋子的时候他便在旁边看着,倒不是不愿意帮忙,实在是因为出生的家庭原因导致他在做家务上白目到近乎“无能”,只在沈絮搬重物的时候他才愿意搭把手。

最后收拾好屋子,铺好床已经很晚,沈絮知道已经赶不走他,所以抽了两张长椅子摆在外间的厅堂,扔了一条被子给毕沈岸。

“如果你非要耗在这,随便你吧。但是屋外很冷,你自己看着办。”沈絮口气很冷,但是毕沈岸依旧笑着接过了被子。

两人虽然在一个屋檐下,但是话少得像个陌生人,所以很早便熄灯休息,沈絮睡在自己的卧室里,关着门。

毕沈岸睡在外间的长椅上,又冷又硬,自然睡不着,便坐着看窗外的月光,皎皎明月,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万物寂静,毕沈岸却感觉这么多年心中的挣扎和痛苦都在这一夜沉淀下来。

关于沈诩的死,其实这六年来内疚和自责大过悲伤,所以长期压抑着自己,但是经历过沈絮,让他想通了许多事。

比如痛苦没有尽头,谁也无法救赎你,上天让他在六年前失去沈诩,却又在六年后让他遇到沈絮,这是恩赐,他必须懂得珍惜。

比如孤独也没有尽头,层层叠叠交错的四季,漫无边际,他靠酒精和回忆只能勉强抵住膝盖的疼痛,又如何放过自己?唯独这个女子,可以借给他暖如晨曦的温腻,过去的已经过去,错过的已经是过错,所以他是否应该牢牢抓住现在,他还能触碰得到的东西?

沈絮躺在床上,其实也睡不着,屋外静得很,仿佛那个男人不存在。

她反反复复地辗转不眠,想着他是不是睡着?会不会冻着?或者他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是不是走了?她不是希望他走吗?为何又怕他离开?

那一年沈絮好像是22岁,人生经历里第一次尝试“全盘托出”且“全盘皆输”的感情,第一次交付,第一个孩子,第一场背叛和离弃,所以“毕沈岸”这三个字早就注定要刻入她生命的脉络里。

如今爱恨皆尝尽,在她人生最孤独无助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还是这个男人,这本身就是一种讽刺,可是讽刺归讽刺,她躺在床上难眠之时想的还是他,就说明她对他还没有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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