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仔在身侧提醒道,“二少,您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元老们这边已经安抚好了,您可以先静养身体,再和医生研究一下手术的事情……”
邵明阳微笑,他听完他的提议后,反问了一句,“庄仔,你说我要是听医生的话,能成功吗?”
庄仔一时哑然,他说不出话来。
就在当时,邵明阳也问过医生这样的话语,那是脑科的权威医生,很是闻名。
邵明阳问道:成功几率有几成?
医生一脸的凝重,难以微笑,认真告诉他道:手术成功的几率不到三成。
邵明阳听后,也不过是笑着,他又是问道:如果不动手术,我还可以活多久?
医生沉默了下,沉声说道:情况如果好的话,可以有一年,两三年也是够的,如果有奇迹,那么也许十年二十年……
医生说的太美好,那无疑是安慰人的话语。
邵明阳从来一阵见血,他只问了一句:医生,你告诉我最短的期限吧。
医生紧皱了眉头,最后说道:半年。
庄仔听后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竟然不到半年!
然而邵明阳只是点了个头道:我想我现在可以出院了。
医生大惊,他劝说道:邵先生,您现在不能出院,我建议您静养,不然的话,病情会加快的……
邵明阳从椅子里起身,他还穿着白色病服,那身姿如此桀骜。
他说:我的时间有限,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医生依旧在劝说:再重要的事情,都比不上你的健康你的身体啊!
他却已经开始换上自己的衣服,很是迅速的,穿戴整齐了,医生拦也拦不住。
一回头,他已经整装待发。
邵明阳道:有人还在等我,我一定要回去。
此刻,庄仔双眼一涩道,“二少,总是要尽力一试的,况且,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几率。”
“庄仔,这一次,我赌不起。”邵明阳幽幽说道,“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庄仔当下没了声。
这一个下午,邵明阳在海上坐到了夕阳落下,他这才起身离去。
复又赶回邵氏的路上,邵明阳已经知道,蓝星夜早在办公室里等候着他,已经等了一天。
他迟迟没有回去,却不是因为不想见到她。
只是蓝星夜,他又该如何面对她。
站在办公室的大门前方,邵明阳心中一沉,他的手握住那把手,将门推开了。
只在一刹那,他看见了那落地窗前方,她伫立的身影。
他原本已经告诉自己,要平静以对,却发现当自己看见她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那步伐。
这样无法忍耐的,急切的想要往她走去。
她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了他。
邵明阳也终于在这个时候看清了她。
一个月未见,她明显瘦了。他懊恼皱眉,她一向就纤瘦,好不容易将她养胖了些,现在又反弹了回去。
蓝星夜,今后我不在,你会更加瘦吗?
你这样,我怎么能够放心?
她一直沉默看着他,他也沉默瞧着她,最终他动了动唇,主动询问,“都好?”
其实想要说的话,还有太多,其实想要问的话语,也还有更多。
这一个月来,你是怎么过来的。
是不是为了张思思的事情,辗转难眠。
一个人带着城城,有没有很辛苦。
你在担心我吗。
你是不是,在等我回来。
可是千言万语,邵明阳却发现自己只想听见她说她都好。
果然,她的回答如他所愿,她说都好。
她又是说:“你在城城画板上的留言,我看到了。”
邵明阳又怎么会不记得,那是他离开之前去学校看望城城,在他的画板上留下的话语。
是用红色的蜡笔所写。
他对她说:等我。
蓝星夜,如果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如果我可以探测到那些不可预计的事情,那么我一定不会让你等待,一定不会许下这样的诺言。
他看着她,胸口如此发闷,脑神经也隐隐作痛起来。
邵明阳点了一支烟,他需要尼古丁的摄入,才能让他做出此生最难的决定来。
蓝星夜,我这辈子,最不想放开的人就是你。
“我同意了。”他竟然这么说出了口,连自己都感觉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离婚,我同意。”
在那烟雾缭绕里,邵明阳看见她的脸庞,是那样的空茫,是她深深的落寞和心伤,被她掩盖的完全,却还是被他捕捉。
“真的?”她问。
蓝星夜,真的,这是真的。
这一次,我赌不起,更输不起。
阿夜,我也会怕输。
***************************************
明天上午九点。
邵氏办公室的座钟,钟摆不断的摇摆着,指向了午夜十二点,距离明天的九点,却也是只有九个小时而已。
再过九个小时,他们就要在民政局见面。
就在那里,他还在不久之前和她登记结婚,可是谁能料到不过是这么少的时间,却又要分道扬镳。
好似,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大班椅上,邵明阳抽着烟,他独自坐着。
此刻,他将椅子反转过来,他是多么希望黎明不要到来。
可是就在眨眼之间,那曙光还是亮腾起来,照亮了眼底,却照不亮心底。
邵明阳就这么静静坐了一个晚上。
直到秘书郭倩前来敲门,“邵总,已经八点了。”
邵明阳这才起身,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他即将要出发,出发去民政局。
八点三十分,时间是刚刚好,从邵氏出发到民政局,半个小时已经足够。
他搭乘电梯直下。
“邵总早上好!”
正是早上的上班时间,大厦大厅里满是前来上班的职员,来往不断。一瞧见他,纷纷停步打招呼。
邵明阳微笑以对,就带着庄仔,往大厦外直走。
“二少,是赵。”庄仔在身旁低声呓语。
邵明阳瞧见了来人,他已然能够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是没有感到半分烦恼,而是有些高兴。
“赵,这次是要来请谁回去坐坐?”他开口询问。
果不其然,听见赵说,“邵先生,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邵明阳笑了,他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那就走吧。”
这个刹那,庄仔在一侧,他看见了赵脸上一瞬间露出的诧异表情。他也悄然侧目瞧过去,却也发现二少脸上浮现的笑容。
那不是礼貌的微笑,而是真的在笑。
他笑的那么轻松自在,好似烦恼一扫而空一般。
车子辗转很快就到了警署。
警署大厅,邵明阳跟随着赵慢慢走入,但是里边却正发生着一场争执。
那是一个男人,大抵是犯了事情,被暂时扣押了,而女人瞧见了他,就狂奔上去抓住他不放!
女人无助凄楚的叫嚣声不断袭来,这样的声嘶力竭!
“那是我的孩子,你们家凭什么要带走?你坐牢你就去坐!孩子是我的!把孩子给我!我要告你爸妈!……”
女人不肯放弃,这样愤怒痛苦地质问着,男人也是怒道,“给我滚!孩子是我们家的,你有什么资格要?就你那点工资,你养得起?我爸我妈愿意养,你就该高兴了!你最好别去我家里发疯,要是把我爷爷也给惹火了,到时候你想看孩子也看不到!”
最后的尾声,那男人被警员给带走,而那女人无援的嚎啕大哭。
大厅里顿时乱作一团。
这一幕,却是深深的刻进了邵明阳的眼中,让他完全定格住!
“邵先生。”直到赵在耳畔呼喊叮咛,他才回过神来。
邵明阳这才继续迈开步伐,随着赵进了房间里进行调查。
“邵先生,你是负责人,作为邵氏集团的总经理……”赵在询问,邵明阳已经恍若未闻。
方才那一幕画面,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消去。
邵明阳的心里突然萌生起不好的念头来,那是他之前还未曾想过,此刻却必须要去面对的问题。
如果手术失败,如果他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那么蓝星夜,还有城城,他们又要怎么办?
邵家的家规,只要是邵家子女,都要认祖归宗,可是孩子的母亲,如果不是正式娶进门的,那么都不会被认可。而被认可的条件,却又是如此的复杂。就像是欢姨,邵凌劲的母亲,纵然邵凌劲被认进了邵家,她这一生也不过是无名无分而已。可就算是认进门了,他若是死了,那么孩子的抚养权也不可能归为女方。就像是邵三的父亲,他纵然是死了以后,邵家也没有准许邵哲东再和他的母亲有所联系,断的那样彻底!
邵家一定会把孩子夺走,把城城归入邵氏,而蓝星夜却是未知数。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她又要怎么办?谁能够帮她?
方才大厅里的女人,却好似是蓝星夜未来的照影,她也会这样的崩溃无依,这又该怎么办!
邵明阳想到这里,突然感到如此的恐慌!
耳边,那呼喊声却还一遍一遍回响,好似是在催促他快点做决定,“邵先生,请配合调查!邵先生,你这样不配合调查,我只能让你留在这里四十八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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