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与其说是有事,不如说我很好奇。”黑子哲也的表情比刚刚看起来甚至还要平静。
“哈?好奇?”东本心和将吸管抛开索性将剩余的果汁一口气干掉。
“是,我好奇的是,东本君和黄濑君,发生什么了么?”黑子哲也不禁回想起的是黄濑凉太淋着雨把他叫到帝光,边笑边流泪的道别的样子。
而东本心和面色如常,比起刚刚甚至更加放松,以致于看上去刻意又假装。
“啊,我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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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黑子,我赢了。”金发的少年头发有些偏长,看起来像是有段时间没有修剪,此时却被雨水淋湿,和已经湿透变得有些透明的白色衬衫一样,*的黏在额头上,一绺一绺显得孤零零的。
浓密的睫毛湿后看起来更加明显,蜜色的眸子看起来带笑,但单薄红润的唇却被毫无吝惜的牙齿咬紧,眼角滑过的似乎是泪水,又好比是其他的什么。
黑子哲也破天荒的没有说话,两个人站在这里,像是奇异的回到几年前的某一天,这个场景看起来像是一直没有变过,可是人已经不同了。
黄濑凉太不再出声,把黑子哲也叫到这里来,也只说了一句话。看着雨天却还在训练的人——帝光篮球部。连队服都没有变,曾经被称为【奇迹】的六个人,有两个人站在这里,突兀却又像是理所应当。
可能谁都不会想到,前不久击败洛山的主力黄濑凉太,此时却站在帝光篮球部前独自流泪,黑子哲也一如既往的像个影子,仿佛黄濑凉太的意图也是在此。
他只是想要找个见证的人,见证他强迫自己好好的同这里存在的意义道个别。
再见,再也不想憧憬任何事,任何人。
这是黄濑凉太式的正视方式。
他赢了,并不后悔,不然其实他也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因为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发疯。
哪怕......哪怕代价是再也不能,再也不能再打篮球了。
所以他下场后第一句话,是和青峰大辉说的。
“再也没有憧憬了,I am winner。”
黑子哲也和黄濑凉太在帝光门口道别的时候,突然想起两年前的黄濑凉太,那时候的黄濑凉太还不懂自己去了诚凛的原因,不死心的叫他和他一起玩。
不仅对他,他当时觉得黄濑凉太说起来是个任性又天真的家伙。他大概对奇迹的任何一人都说过吧,再一起玩吧这样的话。
但后来他大概也懂了,黑子哲也这么想着,他想,黄濑凉太大概懂了,毕业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之前那个奇迹的时代再聚一起了,也许他还了解到了,所谓的自我。
所以当黑子哲也这么想着的时候,有一天黄濑凉太却像此时一样摆出一副难看又复杂的表情对他说:“我也要好好自己走下去了。”
黑子哲也感受到了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孤独。
他笑的那么难看,应该是对自己说的吧。
黑子哲也恍然大悟,原来几年前于此时无比相似的那个时刻,并不是黄濑凉太终于得知了大家变化后的想法,而是在自己说服自己,最终下了一个结论。
再也不能和大家一个队,一起打篮球了,我也要好好自己走下去了。
然后就假装毫不在意没有任何事一般,笑着挥挥手,留下孤身一人的背影缓缓消失不见了。
像是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抛弃了。
直到黑子哲也在诚凛遇到了东本心和,看到她的变化,黑子哲也平生第一次从别人身上,看到自己从未想过的一个可能。
一个人拯救另一个陷入孤独的人,到底可不可能。
☆、第39章
黑直长发的少女静静的坐在桌炉前,桌子上平放着一本翻开的练习册,东本心和一只手托着脸,另一只手用十分规律的频率转折一根圆珠笔,但看起来像在发呆。
“啊拉阿拉~BOSS原来在忙着发呆啊~真是悠闲~这让为BOSS每天忙碌工作的吾辈也突然好想怀孕啊~”不分季节穿着艳丽浴衣的俊美男人凭空出现在这栋公寓里,拿着扇子遮住半张脸的手修长白皙,纤细的手指因为过白的肤色,细细看起来指尖奇异的带着淡紫色。
东本心和听到最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被吞下去的那些杂碎们拉低了智商还是活了太久脑子秀逗了?”
“吾辈不是任何一种哟~”玉漱前迈着悠闲的步子缓缓的走到桌炉旁边挨着东本心和坐下,然后把邪恶的爪子伸到了东本心和的肚子上,揉了揉。
“啊~~~~~~~多么美妙的生命的开始~~~~~~~”
哪怕那只手很快被东本心和“啪”的一声打掉,他仍不在意的独自陷入自己的世界里。这是近来玉漱前和东本心和之间最常见的相处状况。
再次缓缓的将手覆盖在上面“啊~~~~~我感受到了和这个美妙的生命之间的交流~~~~他在和我握手~~~~~~~”
“啪”
“人类的胎动,要在四个月才会开始,如果你再以这种拙劣的借口骚扰我或者我没出声的孩子,我就决定对雅和神山老头说你对我xing骚扰。”东本心和一本正经的结束了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交流。
玉漱前一瞬间背后升起了无数带着怨气的狐火,导致屋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东本心和(正经脸)“别这么看着我,虽然机会不大,但是现在我正在胎教阶段,万一被肚子里这家伙误认你这只活了几千年的犬类才是他父亲就不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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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结束每次必有的无营养对话后,玉漱前才开始汇报正事。
“新的事务所已经迁移完毕,东京的客源和新的情报线也基本上了解的差不多了。最近雅那边很少接警署的案子,基本上都是一些棘手的问题,收获很多。而且他最近好像有把天宫家拉下马的意思。”
“哦?那家伙最近还真大胆啊。”
“神山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啊~我可是也出了不少力呢~那个散发着腐臭味的家族最近像疯了一样,四处在找无辜的人做容器,据说是因为某些能力无法靠繁衍融合到天宫家的血液里,所以他们在实验将力量移植这种事。神山接手了这个案子,据说死了不少人,其中有一半都是10岁以下的孩子。”玉漱前的表情明显冷漠了几分,对天宫一族的不屑和触犯禁区的厌恶感都使得他很乐意的在这件事中插了一脚。
“这种事根本就不少见,天宫那帮杂碎的野心可不是现在才有,我碰到你之前就开始了吧,要不是碰巧遇到你,我估计也是那些里的其中一个。”东本心和和玉漱前表情一样冷漠,手渐渐习惯性的放在腹部,嘴角扯开的弧度又跩又嘲讽。
她幼时被丢进的那家孤儿院,刚好建在天宫家老宅的那座山里,杀生石那么明显的气味,会召来很多奇怪的东西,而若不是有什么原因,天宫家也绝不会把自己的老宅迁移到这座山里。
她是命大,刚好解开了杀生石的封印,和当时的玉漱前缔结了互为半身的契约,以她的生命力作为交换玉漱前的一般妖力,她用生命力供给他有实体,他给她妖力转化为灵力自保。
直到她帮他找到足够的,犯了恶性违背阳世规律法则的鬼怪,让他有了新的身体为止。
有仇必报,是无关契约两人早已达成的共识,就像什么也没说就被怒气碾为灰烬的那只曾经差点要了她命的妖怪一样,更别说天宫一族对雅做过的过分事。
被父母以那种目的生下,又被利用和抹去。和她的过去稍许不同,但感情上惊人的相似。
东本雅甚至比她更惧怕这些,所以从没有交往的女朋友,不给予任何承诺,除了东本心和外,没有任何亲人。
她也一样。
在送走玉漱前后,东本心和看着桌上多出来的一份大学的资料书,还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断延伸。
当黑子哲也问她和黄濑凉太之间的羁绊是不是真的那么简单就被抛开的时候。
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她回答了,是。
没有一刻的迟疑。
不是的话,怎么可能会完完全全断了联系?何况他们之间,可能从来就没有过羁绊吧。
他讨厌鬼怪,恐惧恐怖的怪谈,也迟早会开始厌恶每天行走在人类和鬼怪边缘行走的自己吧。
“能和我永远在一起,不离开我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永远这个词对东本心和来说从来就是一片茫然,不相信,不曾见过,不存在。
除非永远这个词指的是一个个体的消亡,但东本心和见多了死亡,不仅见过,也时时刻刻地在感受。
但这个词在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似乎自己从来都没读懂过一般。
不一样,和自己所意识到的那些永远,都不一样。
她从神山手里拿到过的有关于自己身世最完整的资料,是几卷录像带。
当父亲去世后,那个无处可去的女人在一个没有任何尖锐棱角的房间里,不间断的被人监控保护,被迫注射镇定剂前冲着试图安抚保护她的人声嘶力竭的说着另一种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