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在异国他乡的机场,一切都显得陌生而新奇。我决定了要重获新生的,所以我对温桁说:“桁哥,请多多关照。”
温桁把大帽子扣在我的脸上,蒙着脸敲了我的头一下:“必须关照!不过,这桁哥嘛,怎么听怎么怪!”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继续叫:“桁哥!”
温桁拿我没办法,径直往专用通道去了。外面有人在等着,挺白净的一个年轻人,和温桁年龄相当,许是他的经纪,或者助理。
温桁上了车,我屁颠屁颠的跟进去。
温桁跟我介绍:“这是小和。这是我的新助理,言寸心。”
很简单的介绍语,在他的同伴面前,他似乎是个不喜多言的男人。
我朝小和笑,说着请多多关照的话。小和点头,不咸不淡。径直踩下油门,飞驰起来。
车窗外是不断倒退的陌生的街道,建筑,和面孔,这一刻我才有点真实感,我是真的离开J市,离开祖国了,我是真的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我摇下车窗,手伸出去,风从光裸着的小臂上穿过,这种新鲜感和陌生感,让我觉得很舒适,很安全并且充满希望。
到了维也纳,不像温桁所说的那般忙碌,有赶不完的通告之类,很清闲,他每天只出去一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呆在家里。小和并不和他住在一起,而我,有那个荣幸。
关于我住在他公寓的这件事,温桁和小和发生了一些争执,由这一点可以看出来,小和的确就是温桁的经纪人没错。
“你这些年从来没有闹过绯闻……”小和的声音。
温桁漫不经心:“也到了闹绯闻的时候了。”
小和道:“你不需要!”
温桁收起了漫不经心,一本正经的说:“不,我需要!”
小和沉默了片刻不说话,最后摔门而去。
他竟然还跟温桁发脾气?真是有个性。
温桁进来对我说:“日常起居,你照顾。”
我啊啊大叫:“你说我煮的饭不能吃!”
温桁说:“买菜会吧?饭我煮!”
于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不是助理,我其实成了保姆。原本商定的工作由买咖啡变成了买菜,偶尔跑跑腿变成了全天候陪同。
他出去一个小时,指的是离开我的视线一个小时,我对他的日程安排表示万分好奇,于是在他这天出门的时候,悄悄的跟了上去。
温桁竟然没有开车,他只穿着简单的休闲装,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走在马路上。
跟了大约十多分钟,他拐入了一条街道,再跟过去,却是一家天使福利院。
他每天抽一个小时来这里做什么?我满腹狐疑,紧跟其后。
福利院的孩子们都在等他。有各种肤色。他们用当地话和他打招呼,显得热情而亲切。
他每天抽一个小时就是到这里来么?他被孩子们簇拥着进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过身来,远远的一眼就看见了我,扬着嘴角道:“进来!”
我惊讶的张大了嘴,他竟然知道我一路尾随。
进去的地方是一间琴房,大约三十平米,里面放着数架钢琴,孩子们坐在钢琴前的椅子上,目露好奇的看着我。
温桁说了句什么,孩子们鼓起掌来。
温桁说:“他们在欢迎你。”
我笑着感谢。
温桁这一个小时的时间,主要就是教孩子们弹钢琴。看见他们陶醉在音律里的表情,我第一次觉得,艺术是这样的可爱和可贵。
回去的路上,我问温桁,他不需要工作么?
温桁说假期还有大半,可以慢慢挥霍。
我以为他一回来必定是忙得不可开交的,他竟然还有一大半的假期简直匪夷所思。
之后的一个多月,除了每天陪他来福利院弹琴之外,其余的大多时候,他都会开车带我到周边的小镇去玩儿,每一个小镇都各具特色,每一个小镇都有他的一两位朋友,这样的日子过得悠闲而自在。
我想,我是真的重获了新生,梦也慢慢变得平稳,不再出现那些让我难过到窒息的场景。
到了十月底,温桁重新投入工作,我的工作内容虽然没有太大变化,但很多时候,也必须跟着他外出。小和仍然冲在前面,处理好了一应事务,而我,要做的能做的,就是如温桁之前所说,给他买买咖啡,跑跑腿。
我的打扮都是休闲装,马尾辫,平底鞋,为了便于行动。像我这样不起眼的一个角色时时出现在温桁的身侧,很符合我助理的身份,他当初所说的需要绯闻,看来绯闻女主不可能是我。
温桁工作很忙,尤其以圣诞节前的那一段时间为最。平均每天不能睡够三小时,我跟小和商量,他这样下去不行,得补补身体才是。
小和说,之前家里有一位保姆,再请回来就是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敢情之前那段时间,我的桁哥在耍我?让我白白当了这段时间的保姆。
小和请回来的那位保姆也是中国人,会做地道的中式菜,尤其汤品最甚。听她的普通话不甚标准,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广东人。
广东人善于煲汤,我跟在她的身后偷师。
圣诞前两天,温桁准备圣诞汇演连着两天没有好好休息,趁着他在彩排的功夫,我回了家,准备给他炖汤。
食材都是新鲜的,保姆已经处理过了。
按照她之前的步骤把汤炖下去,我伸了个懒腰回到房间。
21点多,估摸着再有1个小时应该能回来,为了后天的演出,他得休息足够。
桌上的台历显示着我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一个季度。从秋到冬,马上便是新的一年了。虽然时间不过近四个月,可却像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一般。那些发生在J市的事情,也正在渐渐的远离。
这几天着实累,我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间,手机响了,号码我并不熟悉。
“喂。”我的嗓音略显沙哑。
那边是沉默,能听到呼吸声,应该不是信号出了问题。
我又喂了两声,那边仍旧沉默。手机滑落下去,我困得不行,翻了个身继续睡觉。梦却变得并不平顺,那些我以为远离了的情绪和回忆一起冲回脑海,声嘶力竭的梦伴着冷汗,在夜里惊醒过来,温桁坐在床沿。
“又做梦了?”温桁问我,手机被反扣在桌面上,“你睡觉还是那么不老实,把手机都给掀翻在地。”
他会知道我的睡相一点都不奇怪。小时候吧,天气热,在果园村,很多大人孩子都搬竹凉床到院子里去睡,夜里有风凉爽。温桁就住我家隔壁,和我们家院子是打通的,于是夜里竹凉床就和我的放在一起,中间不过隔一米的距离。
我睡觉不老实,总爱翻来翻去,有时候“咚”的一声,我就翻落在地。温桁习惯浅眠,时常我一有动静他就知道,一咕噜坐起来,看我揉着额头,就会温和的笑。
有时候摔疼了,我不想爬起来,伸出手指着温桁,让他抱我到凉床上去。温桁也只是柔柔的顺着月光,抱我回去。
今天又见这般丑态,真是……
“好像有人给我打电话来着,不知道是真实还是梦境。”我嘟哝着去拿手机,一面是不想他借机再说儿时的糗事,一面是真的分不清真实和梦境。不知道你们是否有这样的感觉,在梦里觉得很真实很真实的事情,醒过来后却发现那真的就是梦境。我现在就是处于那种状态。
手机里的确还有一个陌生电话,我抬头疑惑的看他:“你刚用陌生电话打给我了?”
温桁摇头,我抓了抓头发:“估计打错了!”
手机扣下的一刹那,我突然想起,那个号码是J市的号码。这里是夜里九点多,那边该是凌晨两三点。谁在这个时间用陌生电话打给我?
心情变得糟糕,我起身道:“彩排完了?我炖了汤!”我去厨房,温桁在身后跟着。
炖锅的电竟然关了!
温桁笑道:“你还是别下厨了,不是怕东西不能吃,是怕厨房会着火。”
我白他一眼,哪里有那么严重。揭开盖子一看,果然,汤只剩了一点点。
把汤舀出来放到温桁的面前,我讪笑着:“浓缩就是精华,你这段时间太忙了,需要补充营养。”
温桁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道:“你这样好像一位称职的妻子!”
我差点抓起平底锅给他一下,笑道:“桁哥您这是褒是贬?”
温桁抿了嘴笑笑,开始喝汤。
我坐在他的对面,心绪纷繁。
称职的妻子,妻子这个身份已经解除四个月了,回溯过去的两年,我也从不曾做过一次温桁口中所谓的称职的妻子。
我从不下厨,心情很好的时候也只是自己鼓捣一些新奇的玩艺儿,通常担心杜辰渊笑话我而自己处理掉,没有给他煲过汤,没有给他洗过衣服……
今天很奇怪,很久不曾想起过的婚姻生活,竟然又回到了脑海。
我起身去浴室,对着镜子笑,对脸色有些许苍白的言寸心道:“人不能不承认自己的失败,那一段过去的确存在过,没有必要淡忘,当你能正视的时候,就表示对你不再构成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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