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大大,喝汤咯,你最喜欢的鸡汤。”
之前元嘉怎么喊都不出来的人,只需白小薇说一句就嚯地拉开了门,小薇差点撞扁自己的鼻子,忙跳开,一脸笑地迎向他。
栾炎却抬手,将鸡汤打翻。
“要我说几遍,给我滚。”
小薇的手被烫着了,她的心更如烈焰灼烧。
“都说不走了。”她只能笑,然后耍赖。
栾炎狠狠摔上门,不再理她。
***
这一晚,小薇没有再来烦他,栾炎看不见未来,只记得曾经。
他对自己一直很自负,他不缺钱,进这一行一开始只是为了跟某人对着干,他说他一事无成,他索性就站在荧幕前面,作为公众人物将自己无限放大给他看好了。
他们曾有一次争吵,那是在他离家很久之后,他不让他继续这份职业,不承认他这些年自己打拼的成绩,正是那一次,让他彻底知道自己对于这一行有多喜欢,他放不下,发誓要拿一尊金熊奖给他看。
他说他在外面丢人现眼,他说他老古板老迂腐,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不欢而散。
这样想着以前的事一整夜,很快便天明。
白小薇天一亮就出门去了,小雨开车来载她,他们回璀璨抱了一个大纸箱回来。
天开始下起毛毛细雨,小薇抱着一条被子坐在栾炎门口,开始念粉丝的信。
房间里一片漆黑,厚厚的窗帘挡住了那个夺目明亮的世界。栾炎坐在门的这边,静静的睁着眼睛。
小薇说:“这个灯笼才十八岁哦,她说她很喜欢你,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有簌簌的纸声,小薇又拿起一封拆开,里面有一张照片,那是个坐着轮椅的灯笼,胖胖的,笑起来很甜。
她将照片从门缝塞进去,接着拆下一封。
人生有多少难事呢?世间百变,能手脚齐全的活着,已是庆幸。
念完了整整一箱书信,门不见开,她又拿出另外一小盒,里面是那些被他资助的孩子。
小薇说:“大大,今年你还没去看过他们呢,他们想你了。”
栾炎摸到那张照片,房间里太黑了,他看不见,只是用手细细的摩挲。
门外的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在吵闹,孩子们的字都不算好看,可以想象他们在电视上看到栾炎的报道,焦急地用脚趾夹着笔写字的样子。
敏敏的来信中夹着青青的一道,他们年纪大一些,想得也比较不同,他们说自己在大学里什么都好,如果方便,想过来看看栾炎。
年纪小的孩子们到是没有顾虑实话实话。
月儿说:“大哥哥你真的毁容了吗?可在月儿看来,你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好看,你不丑的,你一直那么好看。”
孩子在信上画了五角的星星,上面写着“栾炎”二字。
小薇说:“你一定不想让孩子们来看你吧?放心,我会给敏敏打电话说的,他们会理解你的,但你也要快点好起来,你是他们的榜样啊,你不能倒下。”
栾炎在黑暗中安静的听小薇说话,他觉得这姑娘很烦,却无法与她交谈,他沉溺在这片黑暗,独处在自己的世界,等想要回头时已经太晚,他回不去了,他无法走出这个房间,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新脸,他知道自己生病了,病得很重。
白小薇一直认为她的大大无所畏惧坚而不催,却不想,他病得那么重。
她一直怀着希望,每当太阳下山,她就期待着第二天太阳重新升起,第二天,栾炎会不会走出来,冲她抱怨:靠啊,你太吵了,扣工资!
念完了孩子们的信,小薇开始自说自话,她说:“你知道我喜欢你多久了吗?嘿嘿,你别误会啊,我一直是以一个粉丝的心情来喜欢你葱白你哒,那种喜欢……是后来,是你亲我了我才知道的。”
一句话说到一半啦啦哒哒,自己羞红了脸,可门那边的男人却呆呆的坐着。
小薇说:“大神,我们很早以前就见过,那时我在上高中,我翘课去你的粉丝见面会,你说你讨厌翘课的学生,你说你喜欢成绩好的孩子。”
“那时全场只有我穿了校服,你一眼就看见我了,那天我很幸运,你单独对我说了几句话,把我教训得灰头土脸,可我很开心,我怕你继续生气就从见面会离开了,我后来乖乖念书,我脑子不灵光啦,勉勉强强考上大学,但总算是做到了。”
她说起那次的遇见,记得的都是笑。
后来,每次去给白爸扫墓,她也都带着笑,他们家扫墓与他很不同,她与白妈都说说笑笑,只挑好事说,说认识了哪个老头老太太,说舞蹈队的台柱子跳的不如她,说小薇在璀璨的工作。
说娱乐圈里的大神人都很好很亲切,教会她许多。
照片里的白爸那样英俊的微笑,很放心的微笑。
小薇说:“大大啊,你给当时快要奔溃的少女带去了希望啊,现在少女我来拯救你啊,你别躲了,我吻醒你好不好?”
当然,还是自说自话,她将饭盘留下,回房间准备第二天的“演讲稿”。
☆、第31章
第二天,还来不及演讲,那个“他”来了。
小薇去开门,下过雨的地板潮湿,一个高大男人几乎挡住了整扇门,小薇目瞪口呆,“你,你找谁?”
男人让开一些,她才看见后面站着的人。
他们的五官很像,但栾炎多了一丝秀美,应该是遗传了妈妈。
“他在吗?”栾父上前,问说。
“在,在的。”小薇将人引进来,忙着要端茶倒水。
“不用了。”栾父摆摆手,“我想上去看看他。”
小薇踟蹰片刻,说:“我认为……现在并不是好时机。”
栾父的手里拄着一支拐杖,他直直立在那里,听见楼上有人在哭。
他长叹一声,坐下来静静的听,半晌后自言自语:“他小时候也特别爱哭,一刻见不着妈妈就哭鼻子,他妈妈躲在树后面突然抱住他,他就笑了,那么小丁点儿的,很可爱。”
小薇可以想象,小小的男孩,闹着要妈妈。
栾父缓缓抬起头,问:“你是?”
“我是他的助理,在这里照顾他。”
“辛苦了。”栾父说,手指摩挲拐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手术结果并不好。”小薇从未对人说过这些,但他是栾炎的父亲,有权知道。
“是爆破事故,他被卡在车里划破了脸,缝了一百多针,我们去国外做过修补手术,但没能让他恢复从前。”
栾父带来的人退至门外,他说:“我昨天才知道的,我们俩脾气都不好,他总是跟我闹脾气,我不怎么关注你们这个圈子,人又在国外谈事,连夜的飞机赶回来,连面都见不着。”
楼上的哭声渐渐小了,不知他砸了什么东西,一阵翻箱倒柜。
小薇觉得很抱歉,出事时她就在现在,她没照顾好他。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小薇说。
“唉……”
接下来并无谈话,楼上重新安静下来,栾父静坐半个小时就离开,离开前说:“你照顾好他,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说着,身后的人递上一张名片。
“我会的。”小薇接过名片,那上面印着的公司家喻户晓。
她从不知他生在那样的家庭,他也从没提起过。
他说,他的父亲是个普通人。
她曾见他在电话中与父亲激烈争吵。
他的父亲,很担心他。
栾父走后,小薇蹲在他门口问:“饿不饿啊?发脾气累不累?想吃点什么?”
门内没有动静,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砸东西,不肯走出房间一步,小薇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照旧是没被搭理,小薇拍拍屁股下楼给他做饭。
***
栾炎虽然他平时毒舌又傲娇,但好友却不少。
小薇的微信都爆了,好意还是恶意她能分得清,真正关心他的人,不会多问,只一句祈福,就足够。
冰冰姐也来看过栾炎,离婚后她的身价水涨船高,现在已经是国际级大腕。
她刚从国外拍戏回来,一路风尘仆仆。
小薇见她踩着高跟鞋踹了踹栾炎的房门,说:“是我。”
门内如同一个巨大的树洞,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有回应。
冰冰姐将他当自己的弟弟一样看待,忽然转身问小薇:“他这样多久了?”
“从国外回来后他就没出来过。”
冰冰姐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拿起手机要拨电话。
“别!”小薇摁住了她的手,“别,他再也受不了刺激了。”
冰冰姐看着小薇,在做衡量。
“我会让他好起来。”小薇很认真的保证。
“你凭什么?”
小薇咬着唇,摁着她的手慢慢滑落。
冰冰姐却将手机放回手提袋里,隔着门板告诉栾炎:“如果你自己不愿意走出来,你这辈子就完蛋了。”
她也与小薇说:“你也许觉得我当初的做法很狠,但如果不那样做,我走不出来,我这辈子会在不甘和怨怼中度过,我不愿意,我做了选择,我不后悔。”
这是一个与她完全不同的女人,她独立自信,她需要无数的掌声和鲜花才能呼吸存活。
而她白小薇,只需要会笑的栾炎。
人各有志,小薇虽不理解,但是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