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辛让人订的机票,两人简单收拾了下行礼,到机场就拿到了机票,通过安检,在候机室里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飞机才起飞。
再落到这座城市时,天色尚早。
两人在陆少辛的公寓安顿,她先去了自己家里,超市大门紧闭,里面还是自己走的样子。当时走的太急,很多东西都没有清理,有的已经发霉,郑晓晨果然不在。
茫茫d市,要找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陆少辛的人已经吩咐下去,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她记得郑晓晨提过顾东城,陆少辛便先去了顾家。
江小瑜将头发挽起,戴了围裙,将超市里过期和没过期的货品都分开清理,然后在门口竖起清仓的牌子。其实也不是钱的问题,只是那些东西堆在家里迟早也是等着过期,到时更不好清理,而退货太过麻烦。
她整理这些货品其实蛮熟练的,陆少辛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超市门口聚集了很多人。江小瑜就站在门口,里面有抱了东西出来的,她就收一下钱。
东西几乎都是进价卖出的,抢的人自然多,陆少辛看着忙的满头汗水的她,几缕发丝凌乱地垂落,可是那么多人围着,她却都能应对自如。
想起她说自己是郑晓寒的话来,看着她那样忙碌的状态,他想,她是郑晓寒的时候一定是个好女儿,应该无数次的站在这里帮她父亲的忙。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晚了,人也渐渐少起来。
“姑娘,算算我这些多少钱啊?”有个老太太抱了一堆洗衣粉、洗手液,香皂的出来。
江小瑜扫了一眼,说:“56块。”
那老太太递了钱给她,然后抱着东西颤微微地走了。
江小瑜将钱放进兜里,一抬眼就看到了陆少辛。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了,这才走过来,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问:“累了吧?”
江小瑜笑笑,此时的样子很是质朴,说:“还好。”
“坐下休息一会。”陆少辛说。
“不行,里面还有人。”江小瑜坚持坐在那里。
陆少辛看了眼,里面货架里间倒是还有几个人影穿棱,不由皱眉:“送经他们不就好了。”他们又不缺那些钱。
江小瑜叹了口气,知道他不会理解。只说:“这是我爸和阿姨的心血换来的,怎么能糟蹋?”
她是出身很贫寒的人,她知道每分钱来的不易,她不会轻易送给别人。只有别人付出了自己挣来的钱,买回去的东西才会被珍惜。
而且那么多东西,她如果派送,也许人家会以为有问题,或者会糟成混乱也不一定。
这里,有他们的生存法则。
陆少辛或许是了解的,也或许不能了解,不过他尊重她。只是心疼地让她靠着自己,陪她一起等着。等着最后几位顾客将东西抱出来,给了钱,像捡了大便宜似的开心,那是陆少辛一辈子不会体会到的乐趣。
终于,人都走了,灯光下一排排的货架都变成了空的。地上还有几包薯条、浴花散落着。她简单地清理了下,然后将剩下的东西分送送给邻居。
跑回来时,就见陆少辛的西装外套放在外面,陆少辛挽着袖子正在帮她擦货架子。那高大挺拔的身影,真是与这个脏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别进来,先在外面等一会儿。”陆少辛喊。
江小瑜就真的没动,站在那里,可以透过里面传来的灯光看到他忙碌的身影。做这些事他真的不擅长,有时显的特别笨拙,可是他仍在努力地做着。
她知道,他不做,她一定还会整理。
转眼,上半夜就这样过去了,周围的店铺已经陆续关门,身上沾满尘土的陆少辛,模样看起来十分狼狈。江小瑜直接带他上楼,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收拾之前就给太阳能里弄满了水。
这会儿试了试,正好可以。
郑家的浴室很简陋,平时也是一家四口共用的,没有浴缸,也只能站在花洒下淋浴。这个太阳能也不像他们用的那样,还需要多放一会儿水,用不习惯连水温都调不好。
江小瑜教陆少辛怎么调,自己示范了一次,然后让他试了试,哪知道他笨的很,喷头里的水直接洒了一身。
“啊!”她尖叫着跳开。
“没事吧,有没有烫到?”陆少辛紧张地把喷头扔掉,跑到她身边摸着。
当然,手落的不是地方,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抬头看着他,压着声音装成很冷静地提醒。说:“陆少辛,水是凉的。”
陆少辛仿佛这才反应过来,手却像烫着似的收回。
“你真是笨死了。”江小瑜气恼地骂他,然后赶紧从浴室里溜出去。
真是,真是太尴尬了。
陆少辛却不觉得,知道她害羞,笑着将花洒捡起来,研究了下,终于会弄,然后脱掉衣服开始冲洗。
江小瑜听到哗哗的水声松了口气,心想他自己应该搞的定吧。然后去了爸爸的房间,在里面找了件郑大海还舍不得穿的新衣服出来,给他挂在门口。
自己的房间很久没住了,她的衣服也不在,几乎变成了郑晓晨的私人空间。不过幸好她的衣服自己都能穿,以前也经常换着穿的,便拎了她件睡衣出来。
陆少辛洗完之后,江小瑜又进去洗的。
这里是郑家,破破旧旧的家具,却是江小瑜备觉亲切的地方。尤其陆少辛穿着郑爸爸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别扭,怕是打死他都会出门被人看到。
“要不,咱们今晚住这里吧?”她忍着笑提议。
陆少辛点头,倒没有嫌弃的意思。
两人选了她与郑晓晨从前的房间,两张单人床隔着距离,以前的摆设基本没变,除了东西大多是郑晓晨私用的。
其实陆少辛蛮好好奇的,这里看看,那里摸摸,问她:“这是以前的房间?”
“没事你就躺下睡吧,这屋里现在都是晓晨的东西。”人家一个女孩,他看到不该看的多尴尬。
“我睡哪?”陆少辛看着两个床问。
江小瑜指了指自己新铺的那张床,说:“那是我以前的床。”
陆少辛很乖地走过去,盖上被子。
江小瑜却躺在郑晓晨的床上,两人将灯关了,仰头看着黑糊糊的天花板,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少辛闻着被褥间陌生的洗涤液味道,问:“江小瑜,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故事吧?”
“小时候?”江小瑜思考着,说:“也没什么好说的,肯定跟你这个大少爷不一样。”
“说来听听,我想听。”陆少辛说。
“好吧。”江小瑜应着,然后想小时候的事:“小时候我其实没有很大的印象了。反正从记事起我就和爸爸在一起,那时候家里还没开超市,我们家也是这个位置,不过就只有一个平房的院子。”
后来外冲了街道,他们才跟邻居学盖的两层小楼,然后继母的张罗下开了家小超市。
“爸爸很忙,我就跟隔壁的奶奶玩。我记得她家院子里有很多的小石子,还养了很多鸡、鸭的,我天天追着那些鸡、鸭的,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脸上都是泥巴,肯定不是你能想象的。”
陆少辛沉默着,他仿佛在努力想像那样一个小娃娃。
江小瑜接着又说:“我小时候很胆小的,爸爸上夜班的时候,会把我锁在屋子里。到处黑漆漆的,总觉得会有邻居奶奶讲的故事里,那种拖着长长的红舌头、穿着白衣服,飘来飘去的鬼会把我抓走,我然后我就用被子把头蒙住,眼睛都不敢睁开。直到撑得睁不开眼睛睡过去。”
她的语调很轻松的模样,虽然那时候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那可能是毁天灭地的事情,可是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辛酸可言,最辛苦的还是郑大海。
“爸爸很疼的,他上班很辛苦,一天要工作12个小时,发工资的时候还是会给我买很多很好吃的。上班前也会给我兜里塞一些零钱,我最喜欢吃街对面的棉花糖了。
对了,你一定不知道棉花糖是什么,怕是见都没见过吧?五毛钱一支,我常常吃成个大花猫等在巷口,爸爸回来就抱起我,把我抗在肩头上。
那时候我最喜欢坐在爸爸的肩头,感觉特别好玩,像能飞起来。也不怕摔下来,因为爸爸总是能稳稳地把我托着……”说着说着,大概是想到了现在郑大海的境况,语音渐渐低下去。
原本很热烈的环境,因为这样的静谧突然有点压抑,陆少辛仿佛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却没有安慰。
半晌,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问:“这被子原来是谁盖的?”
“被褥是新的,阿姨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的,怎么了?”江小瑜紧张地问,以为他嫌弃。
毕竟陆少辛怎么说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她本来就怕他睡不惯自己家的床。
“好像有东西?”陆少辛回答,声音微低,显的比较认真,又有点紧张。
江小瑜赶紧起身,准备去开灯。
“别开灯。”陆少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