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浮没有元子对恒砚的盲目崇拜,所以在所有人中,或许她才是最担心的那个人。
她走到卧室门前,伸出手拍在了门上。
指尖与房门触碰的瞬间,屏障上的对抗之力仿佛感应到了外来的威胁,尽数对着莫笑的手掌而来,她险险拜托了这股追踪的对抗之力,收回手的时候,神色更加凝重。
怎么会在上面发现熟悉的感觉,好像——身体的一部分?
她转头看了眼波光粼粼的池水,心念一转,突然从大厅的落地窗门走了出去。
游泳池在别墅的后区,但是从外部来看,是和卧室以及大厅相连的,只是大厅已经宽敞明亮,卧室明明也是落地透明的玻璃窗,却笼罩着强大的禁制。
禁制没有任何受损,那么就不可能是花浅之对恒砚做了什么,甚至可以说,还没有人对恒砚做什么,那么花浅之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恒砚又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不在感应到元子和她的时候主动出现?
睡觉……那绝对是鬼话。
莫小浮思索着破开禁制的办法,只觉得玻璃窗后不是一个安全封闭的空间,而是着无法预料的画面,使得她不敢细想。
“啊!……”一声痛苦却带着巨大能量的吼声划破禁制,好似在屏障出割出了一道道的伤痕,顺着伤痕激射而出,骤然引起了整个别墅的巨大震荡。
莫小浮和元子及三名修士立即稳定身形,但是游泳池的水却被不可避免地搅动起来,冲上了池岸,淋洒了一大片休息区。
元子的脸色一阵煞白,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少爷会真的出事,那吼声虽然从没有听过,但一定是少爷的声音无疑!
三名筑基修士互相对视一眼,飞至莫小浮身边,问道:“莫小姐,我们要尽快破开禁制,请问您有没有想法?”
他们是恒家的修士,虽然修为上不算弱,但是对阵法禁制却是没有研究的,见到莫小浮不断四处查探,心知对方应该是此道中人,这才开口询问,元子只是练气期,也许不行,但是他们三人合力,没准在某些强制破开禁制的方法中能够发挥用处。“我尽量,”莫小浮抿了抿唇,破阵本就需要时间,更注重推演计算的平心静气,方才她似乎摸到了意思门道,但是房内的那一声痛苦的叫声却将她初具雏形的思绪尽数打乱。
静心,静心……
她不断暗示自己,连以前在进行内室弟子考核,面对艰涩狠厉的阵法之时,她都没有丝毫胆怯,能够沉静迅速地找出应对之法,难道现在会恐惧?
不,又不是她的事情,她有什么可以恐惧的,所以为什么会无法进入平镜之态,这不合理。
杂毛对于禁制没有研究,用它的话来说,如果他知道破解之道,就不会灵力被封了五十年,直到莫小浮出现才得以重见天日,是以它也只能无所作为地看着。
只见莫小浮再次以手为介质,触上个朦胧不清的玻璃窗,由于这次第二次试探,对抗之力被彻底激怒,在她反应脱手之前,便涌了过来,却在此时,游泳池反射的银光路线霎时一变,朝着莫小浮的位置设了过来,当两个本来转折相离的事物同时以她的身体为轴心相遇,异变陡生!
元子和另外三人只来得及看到一团灰黑的气体不知从何而来,就已经像蚕茧一样将莫小浮全身包裹,似乎出现了一双手,然后……
然后莫小浮就不见了!
“你妹!又不带上我!”杂毛仰天长啸。
她不见了,就像元子他们猜想的一样,进入了另一个地方。
室内可以清晰地看到手足无措地站立在游泳池边的四人,虽然他们都身居修为,却没有一个人能感知到她的境况,游泳池又恢复了平静,继续荡着不同寻常的波纹,然而卧室之内,莫小浮却难以平静。
她遇到了对手。
她曾经设想过遇到这样的对手,但是随着接触,这种设想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与面对金丹期的花浅之的情况,完全不同。
因为就算那人是金丹修为,她作为曾经在金丹期带了数十年的修真者,也并没有从内心产生恐惧。
最重要的是,她与花浅之,是完全的陌路,他是歪门邪道,她就可以毫不留情地对他展开攻击。
但是,这个人……
第一次见面,他们算不清楚到底是谁救了谁。
第二次见面,他对她的婚姻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第三次见面,他和她一起被雷劈。
第四次,还是他的帮助,虽然他们都称之为交易。
其实恒砚助她护她,莫小浮心里清楚,恐怕并不是能轻易撇清的,也并不是合作结束就能还清的,她可以是感激的,但是……
“趁我还能控制,一分钟,马上离开。”
剔透化成一根粗壮的捆绳将恒砚牢牢束缚在了墙边,然而恒砚眼中的戾气越来越浓,透过神识莫小浮能够感觉到剔透的力量正在被缓缓瓦解。
“主人,好累!”剔透稚嫩的声音响起,然后唉了一声,继续收紧。
莫小浮突然被拉了进来,完全不知道如何出去,听到恒砚的警告也没有办法,她倒是想出去,怎么出去?!
莫小浮四处查看,在瞥见灵犀戒上不断交替的明暗之光之时,身体骤然一僵,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暗系灵气……
难道是和她当初一样的情况?
不,不对,她当时完全没有出现灵气相斥的情况。
而且没有暗系晶核中那个魔修为引导,灵气也不可能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如果恒砚是在和花浅之的对战中被侵入了暗系灵气,那么也应该和她对付器灵那样,那些暗系灵气化成腐蚀攻击气体,而不会是在恒砚的体内盘亘不散。
莫小浮一时根本不知道如何出去,于是就放弃了寻找出口,倒是心中一定,决定将恒砚的情况弄明白再说。
这一界了解暗系灵气的少之又少,外面那四人完全不了解,而她也不可能把恒砚留在这里,一旦处理不当,很可能就会让花浅之有了新的筹码,所以现在,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留下来。
即使对方现在对她的杀意极为强烈。
听到恒砚不断对抗剔透发出隐忍的低吼,莫小浮神色一动,双手相合触及他的眉间,空中的灵气骤然一荡。
“恒砚!凝神!”
莫小浮周身灵气四溢,发丝受到周身灵气的震荡在空中轻柔飘动,恒砚眼中的暗光流动逐渐慢了下来。
她触及恒砚眉心的指尖,隐约可见一道灰蒙蒙似光似气的物质在两者之间流动,随着莫小浮不断运转的灵气,丹田内渐渐开始空乏,而恒砚原本暴风般的双眸也仿佛出现了片刻的宁静。
莫小浮不敢大意,暗明决超出极限地运转对恒砚体内的暗系灵气产生了吸引力,将隐藏在他体内深处的险恶灵气不断吸引而出,然而这样的诱惑依然不足以令它们全数离开这具千年难遇的绝佳体质。
莫小浮可以肯定,恒砚的身体绝对有古怪,一个人能够在刚刚买入修真门槛的时候,就得到仙器的认主,一个人能够在短暂的时间内不靠旁门左道、没有和她一样曾经经历过心境的考验就能迅速进入筑基期,一个人的体内能够隐忍不够精纯的暗系灵气,若说恒砚普通,那绝对是骗人的,但是连她也无法说出来,这到底是怎样诡异的一种体质。
这是她在击杀空间器灵御木数个月后,再一次感到了灵气空洞无法支撑的状态,莫小浮眼看恒砚已经有了恢复的迹象,心底那根紧绷的弦骤然一松,同时因为没有莫小浮的灵气支撑,剔透在禁锢恒砚的过程中受损严重,它哎呦了一声,也在莫小浮全身一软的时候放开了恒砚,化作八棱小球转进了她的神识海内。
她没有给自己留下防备恒砚的余地,也是在她倒下的那一刻,莫小浮才惊觉自己竟然犯下了如此愚蠢的错误。
只是悔之晚矣,失去剔透制衡的男人一个箭步便将她笼入了怀中,身上还带了点受过灵气涤荡之后的阴寒之气,令莫小浮不觉打了个哆嗦。
她疲惫地朝后一跌,他就势跟着她倒落。
“蓬!”
柔软的queen大床因为突然承受了两人的重力而发出满足的一声轻弹,身上那种熟悉而陌生的清冷气息令莫小浮原本力竭而昏沉的大脑下意识地清醒了过来。
糟糕!她判断失误!刚才没有成功!
莫小浮心中一惊,用尽最后的力气祭出攻击符。
微凉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腕,钳制了对方释放攻击符箓的行动,恒砚在她耳边低低笑了一声,那种仿佛穿透耳膜,滑过心弦的强调再是熟悉不过。
“呵呵,浮儿,别闹了。”
莫小浮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侧了侧头,企图看清这个将头埋入缎被中的男人,却在耳边气息一热的时候,彻底失去了行动力。
她发誓,下次绝对不能容许出现这种不带保留地治疗办法,这种全身无力的感觉,简直无凡人还要弱上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