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奈禾犹豫地抬头,迎上了小龙怨恨的目光。这孩子从未接受过她这个大姐,现在怕是更觉得是因为她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既然无力回天,她又何苦勉强自己去贴他人的冷屁股呢?张奈禾抿了抿嘴角,淡淡道:“我上楼看下小雯。”
张奈禾基本是落荒而逃,楼下一家人生疏的气息让人窒息,她快承受不住了。曾经的彼此就算不像亲人,至少不曾怨恨,如今……
张奈雯安静地躺在床上,楼下的吵闹声她不是没有听到,也知道张奈禾此时就在门口。她撇开头,望着窗外,直到张奈禾坐到了她的旁边,才缓慢启口,说:“你回来干什么?”
张奈禾怔住,不是妈妈说小雯让他必须回来吗?又或者蜀青在的时候她希望她回来,如今张蜀青走了,她又不想见她了?
“呵呵,你知道张蜀青走了,所以回来看我笑话吧?”张奈雯尖酸的言语徘徊在空气里,她讽刺地盯着张奈禾,道,“你是故意的吧,装可怜,让张蜀青觉得愧疚,所以放不下你?”
张奈禾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的可悲之处还需要装吗?至于张蜀青愧疚与否,真的已经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了。
“其实是我自己小心眼,蜀青哥都说过了,他爱的人是我,但是你们毕竟好过那么一段,这总需要时间来沉淀,但是我无法接受自己的亲姐姐主动地撩拨他的情感。”
张奈禾轻笑了一声,主动撩拨?
张奈雯恼羞道:“你别装得无所谓,现在我只问一句,你可是想和张蜀青言归于好?”
张奈禾愣了一下,十分坚定摇摇头,说:“你觉得我还不够让自己恶心的吗?”
张奈雯瞪大了眼睛,不信道:“你不过就是说说吧?那天你不是还说永远不会祝福我们?你心里肯定很恨我夺走了属于你的东西,对不对?”
张奈禾闭着眼睛,双手攥拳抵着额头,喃喃道:“张奈雯,你不用以己度人似的来揣测我的想法,我和你性格本就不一样,我就算放不下也会命令自己必须放下的。你就算面对不了张蜀青可能对我有情的事实,也不要往自己的亲姐姐身上泼脏水,好吗?”
张奈雯明显愣住,咬着下唇冷笑道:“可笑,你少自作多情了,莫说张蜀青不过是利用你,对你没有感情,单是我就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何来污蔑一说?”
张奈雯嘲笑的言辞像是一根针似的刺张奈禾。张奈禾闭了下眼睛,道:“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逞口舌之快吗?把自己的亲姐姐伤得遍体鳞伤你就觉得好受了?你和张蜀青吵架关我屁事?从小到大,我忍让得还不够多吗?”
张奈雯不置可否地耸肩,冷漠道:“忍让?这些东西本来属于你吗?我本来是父母的独生女,你的出现,分走了我多少母爱?你却还觉得委屈了?如果不是我,张蜀青根本不会接近你,你享受了我的追求者,我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张奈禾捂着胸口,心脏越跳越快,她气得无法出声,浑身发凉,绝望道:“这些东西你现在拿回去了不是吗?我承认我什么都不如你,张蜀青就是利用我,妈妈再宽慰我也是最疼你,你是张家唯一的公主,我是地上的烂泥,随你任意踩踏,他们对我的爱不过都是同情,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张奈雯咬着嘴唇,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声音突然淡了下去,说:“我也不是一定要这么说……”
“好了,张奈雯,你不用每次在用刀子戳完我后再安抚什么,我张奈禾对天发誓,如果对张蜀青再有一丝念想就出门被车撞死!可以了吧?”张奈禾无措地拿起外套背包,冷冷道,“你也莫要再和家人闹了,他们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后,不管你是对还是错,其实你都明白的,何苦为了证明这一点三番五次地折磨我呢。”张奈禾筋疲力尽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不理张奈雯的叫声跑着离开了。
张妈妈从厨房出来,按住了要离开的张奈禾,轻声说:“怎么这就要走,吃点东西吧。”
张奈禾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汹涌而下,双肩颤抖着,哽咽道:“妈妈,我不让你为难,我接受你们最疼小雯,我也接受她和张蜀青交往的事实,我只求您能多体谅下我,不要再让我介入进来,因为我也会难受,我听到您关爱小雯心里其实也是嫉妒的啊。”
张妈妈愣愣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喃喃道:“小禾,对不起,妈妈,妈妈是爱你的。我保证,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下次我绝对说小雯,我……”
“我先走了。”张奈禾吸了吸鼻子,急忙离开。
张妈妈疯了似的追了出来,望着渐行渐远的那个颤抖落寞的背影红了眼眶,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哪里做错了,才让孩子如此绝望。
张奈禾失魂落魄地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还不到七点,长安街上的车十分稀少。雨后明媚的日光透过几座高大楼群的玻璃倾洒而下,落在了地上泛起了点点明亮,一切是那么温暖,除了张奈禾冰冷的内心。
张奈禾无处可去,唯一的死党王瑶瑶忙着考研,她不好天还没亮就去打扰人家。她随意拦了一辆出租车,一听说目的地是西郊,司机全部拒载。她翻看着手机通讯录,发现没有一个可以去倾诉的对象,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太失败了!
张奈禾郁闷地坐在马路边,看着来往走过的陌生人,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良久,她发泄得差不多了,太阳的余白冲破云层,蔓延在东方的天际之间。
张奈禾想了许久,厚着脸皮直接上了一辆出租车,没有明确目的地,忽悠司机说去西边。
司机师傅沿着长安街一路向西,问道:“姑娘,西边哪里?五棵松?”
“西郊的紫山公寓……”张奈禾故作随意,眼神望向窗外,司机总不能给她轰下去吧。
司机一听,脸色果然不太高兴,车速减慢,说:“对了,我这车一会儿要交班呢。”
张奈禾怔了下,说:“我知道您怕空车往返,要不然我给您双倍车费?”
司机想了想,摇头道:“别介啊,这事说不清楚。”到时候拉过去了张奈禾反悔不给他,他也没办法。“我是真的要交班!您看这么办怎么样,我给您放在地铁一号线呢?您可以坐地铁坐到最西边,再重新打车。”
张奈禾不说话,望着周围熟悉的道路,感觉白天李越明送她就是走的这条道,想起了尚在医院的陈敬英,说:“这头离武警总医院挺近吧……”她记得他们是在这头停车的。
“嗯,挺近的,我这就给您开过去。”司机师傅听到个地名,生怕张奈禾反悔,司机将张奈禾放在武警总医院的门口,快速扬长而去。张奈禾望着那辆消失在灰白色阳光余韵下的出租车时,不由得苦笑,她莫非人见人厌……
张奈禾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来这里,陈敬英肯定觉得她神经病。因为是张奈禾帮陈敬英办理的就医手续,小护士一眼就认出了她,没有阻拦。
张奈禾坐在了陈敬英的特需病房里发呆,至少这里还有个活人,她望着窗外,等待着清晨的到来。真丧,早知道还不如自己开车回家,她这辈子真不是能占人便宜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陈敬英慵懒地睁开眼睛,他好像睡了很久,很久,直到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倾洒而下,隐约觉出了清晨的光芒。这是哪里?他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不经意间发现床边趴着一个发丝凌乱的女孩。
陈敬英紧皱眉头,他明明记得张奈禾走了吧?这个笨姑娘怎么连找个地方窝着,都习惯性地选择别人的脚下。
“陈先生,您醒啦……”小护士心中一动,眼神快冒出桃心了。
“嗯?”陈敬英扬眉,莫非李越明不放心自己,将张奈禾又叫回来了?只是陈家祖宅在北京,貌似用不着一个外人照顾他。
小护士殷勤地掖了掖陈敬英的被子,嗲声嗲气道:“陈少爷,我是您的私人护理师,护士长让我一分钟都不要离开您。”
陈敬英头皮一阵发麻,比较了一下,觉得还是留下相对安静的张奈禾好了。
陈敬英使劲抬了下腿,发现无法移动,有些发僵,无奈地看着趴在腿脚的张奈禾,踹了两下:“醒醒。”一阵沉默,张奈禾彻夜未眠,此时竟是睡熟了。
陈敬英垂下眼睑,不管什么怜香惜玉,狠狠地踹了下腿,张奈禾猛地惊醒,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入眼的是一张英俊冷漠的面容。她意识不太清楚,揉了揉眼睛,忽地想起了什么,刺溜一下站了老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醒了?”
陈敬英没有言语,上下打量着狼狈不堪的张奈禾。
她身上穿着一条淡蓝色牛仔裤,白色板鞋因为这两日的泥泞略微发黄,上面的白色吊带松松垮垮,黑色的外套上或深或浅地留下了昨日大雨的痕迹,真是让他挺看不下去的。陈敬英是九月出生的处女座男人,患有轻微洁癖,外加时不时的神经质。
“嗯……”张奈禾低声呢喃,好尴尬的感觉。
“你能洗把脸再出来见人吗?”陈敬英受不了了,他就没见过这么不修边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