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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神雕]霄汉 [金推] (宴行危)


  陆无双自小便懂程英的性子,她默默地暗恋上谢曜也不奇怪,倘若谢曜不是他们师父也就罢了,倘若谢曜没有娶过妻子那也就罢了,但偏偏都不是这样。陆无双指了指紧闭的房门,道:“表姊,你若嫁给大师兄,他也一定对你深情的。”
  程英身子微微一颤,却不答话。
  陆无双伸手抚着自己的小腹,眼底一片柔软,她叹道:“表姊,你……你今年二十六岁,不小了啊。若你宁愿干巴巴的守着师父,那就去给大师兄说清楚,别耽误他了。”
  程英看了眼她的肚子,垂泪点头。
  申屠行冲被抬进屋子几个时辰,胡悬壶方才满手是血的走出来,眼眶红红的从程英身侧走过。
  程英心如擂鼓,不知如何向申屠行冲开口,她缓步走到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去,就听丁跃说道:“……筋被绞烂了,悬壶也没有办法。师父,你给大师兄创一套适合跛子用的武功罢,刚好跛妹也可以跟着练练。”
  谢曜沉吟道:“嗯,可以,他和无双都跛的是左腿,我便结合九阳神功中的……”
  程英登时泪如泉涌,哪里还听得清他们说的甚么,只知道申屠行冲的左脚保不住,她的自责又深了一层!程英想要跑出院外,却见郑金在花丛旁抬眼默默地看着她,程英被他眼神一瞧,莫名觉得慌乱。
  “程师姊,方才你和陆师姊谈话我听到了。”郑金淡淡的说。
  程英登时脸色发白,怔然呆滞,郑金却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笑了笑:“你放心,我会替你守住秘密的。”他看了眼正中那间紧锁的房屋,若有所思的歪着脑袋,“为甚么师父要将这间房屋锁住?是有甚么秘密吗?”
  程英心底也忍不住问:甚么秘密?到底是甚么秘密?
  她忍不住望向那间简陋的茅草屋,视线钉在生锈的铁锁上。

☆、第187章进退维谷

  次日一早,谢曜便带着郑金在院外练武,顺便将自己左腿的穴道封住,创套新武功。陆无双和丁跃一起去散步,胡悬壶也忙着整理药材,院子里只剩下程英一个人。
  她看四下里无人,埋首来到茅屋跟前,飞快的从袖里拿出一根铜丝弯了弯,在锁眼里捣鼓两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将锁取下,闪身进屋。
  程英捂着仿佛要跳出的心脏,这才抬头打量这间尘封已久的屋子。窗台上放着一面铜镜,床铺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桌上有一个绷子,上面的花纹绣了一半,程英仔细一瞧,便看出刺绣之人手艺粗糙非常,她微微的蹙了蹙眉,强烈的霉味充斥鼻腔,险些打了个喷嚏。
  细小的尘埃在空中静静地飞舞,落在角隅的大木箱上,程英挥了挥手,缓步往那走去。
  她蹲下身子,见箱子上也落有锁,故技重施的打开箱子,却见里面叠放着衣物,颜色或是月白,或是深蓝。程英心下一动,将那些衣物拿起抖开来看,果然是男子的衣衫,无疑是谢曜年轻时穿过的。
  想到谢曜如今常年不变的灰白衣衫,程英不禁心头落寞,想来她印象中只有初见的时候,谢曜穿过鲜艳点儿的颜色。
  程英环视四周,心底已经知道这是谢曜以前居住的地方,她正欲叹气,却猛然瞧见窗台上的铜镜,和桌上的绷子。
  不……不是,这里不仅仅是她师父一个人居住。
  程英心思玲珑,立刻明白过来,她心头怦怦直跳,正欲将这叠衣衫放回原处,突然“哐当”一声脆响,只见一个红色的玛瑙手镯掉在地上。
  她愣了一下,忙将此物捡起,掌心竟然微微的发汗。程英将镯子手忙脚乱的放入那叠衣物之中,手指却摸到硬硬凹凸不平的东西,她心下一惊,将那衣服层层翻起,只见一大堆画轴压在箱底,纸面泛黄,带着一丝霉味。
  程英似乎怔住了,她心头猛跳,明明知道自己应该立刻离开,可就是忍不住,缓缓的伸手,随手拿起一幅画轴,展开一看,却是幅线条生硬,笔墨凌乱的简笔人物,若不是画了四肢,程英也辨不出到底是人是兽。
  程英莫名被勾起好奇心,她又拿了另一幅来看,开始几幅都是乱七八糟墨迹脏兮的画,但到后来人物越来越生动,渐渐地能看出这是一个女子,一个雪衣墨发的女子,她蹲在小溪边浣衣的样子,她在灯下刺绣的样子,她对镜梳妆的样子……微笑的,愠怒的,娇嗔的,颦眉的……
  程英心头直跳,隐隐猜到这些画都是出自谁人之手,她飞快的翻看,直到翻开一幅画,泛黄的宣纸上,隐约可见蓝天白云,翠绿的草,清澈的溪。小溪旁坐着一男一女,男的一身深蓝衣衫,只满脸痴笑的看着少女,而女子白衣依旧,举着美丽的双手,指间翻着红色的花绳。
  程英的手微微发抖,她牢牢的看着女子的面容,即便是一张已然泛黄的画,却也能被她的姿色所吸引,双眼仿佛盛着湖水,那般深情的凝视着对方,嘴角微笑,满是爱意。
  若她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那该是怎般的美丽的人物?
  即便是对着一幅画,她也忍不住自惭形秽。又看向那蓝衫男子,哪怕只是傻笑,也无法掩盖他的年轻英俊,那眉眼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师父啊。
  程英不知道那是谢曜多少岁发生的事情,但她可以肯定,那是谢曜最好的年华,是自己此生都不可能见到的大好青春,他的那段时光有别人填补,万万不会是自己。
  思及此,程英心痛非常,忍不住流下泪来,她低头又看,落款一行娟秀小楷,同谢曜龙飞凤舞的字迹全然不同。
  只写着一行普普通通的话:“两个人在一起,这才算完整。”
  程英痴痴地读了两遍,突然想到自己师父如今快到知天命的年纪,身侧却无一人,孤孤单单,哪里完整了?恐怕这画中的仙子去了,他就再也没有完整过罢?程英又看了眼那画,隔着纸张,都能感受到男女之间无穷无尽的爱,可就是这样深爱的一双人,却从此阴阳相隔,再不复见。
  她鼻尖一酸,泪水滚滚落下,枉自己痴心妄想,一直想默默守在师父身边,期待他有朝一日能够回头看见自己。然而今日看到这些,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对谢曜产生一丝绮念。
  她也终于知道为甚么谢曜终身不肯另娶,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与她有过一段或悲或喜的情,又怎会再喜欢上别人?
  程英这一刻终究知道自己无望,抱着画轴咬唇呜咽。
  “程师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程英浑身一僵,她回头一看,只见郑金站在身后。
  郑金上前对她道:“你快走罢,师父马上过来了。”
  程英大惊失色,也来不及擦拭眼旁的泪水,慌忙的将画轴收好,郑金忙道:“来不及了,你这样子让师父瞧见可说不清楚,交给我罢,我帮你整理。”
  “这……”程英听到这话心中愈发紧张,只听郑金已经在收拾画轴,动作比自己还要利索,当下便道了句谢,提起裙摆跑回自己的房间。
  程英回到房中,复而又想起那深压箱底的画轴,师母的音容笑貌清晰至极的在她脑海中闪现。程英想到自己一腔欢喜再无希冀,仿佛被掏空了所有,扑在梳妆台上失声痛哭。
  她右手摸到腰间冰凉的碧玉箫,颤抖着拿在眼前,细细摩挲,仿佛又回到那日桃花岛上初相逢,少女情窦初开,偏生在纷纷落花中遇见是自己的师父?程英想到此处,哀伤莫名,伏着桌子继续大哭。
  便在她伤心不能自持的时候,却听身后门口传来轻响,她涕泗交颐的回眼一顾,只见申屠行冲拖着伤腿,担忧的来看她:“师妹,你怎么了?怎么哭得这般伤心?”
  申屠行冲一直甚少多言,他本在隔壁养伤,却听到这边的哭声,一听是程英,忙担心的跑来问候。
  程英见他这般,心头一软,胡乱擦了擦泪,上前扶他,“大师兄,你的伤还没好,你回去歇着罢。”她说话间正好撞入申屠行冲关切的眼神,看着他左眼蒙着的眼罩,想到二人逐渐老去的年华,心头愧疚酸楚,难以自持,竟脱口问说,“你愿意娶我吗?”
  申屠行冲呆呆的张了张嘴,蓦然捏紧她纤细的手腕,大声道:“师妹!你说甚么!”
  程英慌乱的撇过头,竟也没想到自己因为愧疚说出这番话,她低下头正要否认,就听申屠行冲嘶哑的重复道:“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很多年了……”程英回头一看,只见申屠行冲激动的虎目含泪,浑身轻颤,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你愿意嫁给我了?你终于愿意嫁给我了?”
  便在此时,胡悬壶路过门口,见得场景吓了一跳:“大师兄!你不要命啦?求亲虽然要紧,但是你的伤更要紧!”
  程英回过神来,忙背过身道:“你快好好养伤,伤好了我们再说。”
  申屠行冲依依不舍的随着胡悬壶回屋子里养伤,他听了这番话,每次都努力的喝药,努力的吃饭,配合医治,不出半个月,便已大好。
  因为胡悬壶嘴巴大,这半个月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申屠行冲不顾伤势,跑去向程英求亲。谢曜得知此事最为欢喜,若申屠行冲和程英能走到一起,他也了却两个徒儿的终身大事,当即亲口去问了程英意见,程英看了他一眼,深深低头,答应了这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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