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的气息里沉沉睡去。
那一张英挺的脸庞上,倦容更甚,却更加清醒。
如果说,她的离开,她的避而不见都是担心他会承受不了她有个万一,那么为什么,生下孩子之后有三年之久,她都没有想过要和他联系?
这个问题,她总是回避。
他也答应她再不相问,可是,他不知道她在生下孩子以后都经历了一些什么,是不是一场可怕的争斗?生与死的争斗?
他,会不会在睡着以后,不明不白之间就失去了她的呼吸?
他没有答案。
一直到第二天,桑梓要她去医院的时候,他跟着前去。
“予墨,你是没睡好吗?”桑梓关心的问。
“不是。”他淡然否认。
桑梓一面开着车,一面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若溪关心的神情,还以为那事,想也没想就说:“你们两个也收敛一点,予墨,我跟你说过,若溪的身体很虚弱,你最好是控制一下自己的……”
“阿梓!”若溪打断了他。
别人不知道,她难道能不知道吗,沈予墨每天跟她同床共枕,却还要照顾她苦苦压抑自己,他已经太辛苦了,却还要在这里任由别人误会却不解释。
其实,他被误会的还少吗?
他从来也不解释。
她不能不心疼。
桑梓无奈的叹了口气:“蓝若溪,这个男人就是被你宠坏的。”
“阿梓,你别再怪他了好吗?”她忍不住说道。
“他说的没错。”沈予墨将她揽入怀中,淡淡笑道:“我的确是被你宠坏的。”
“你别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跟人解释。”
“没关系,我只要你理解我就够了。”
至于别人怎么看他,他不在乎。
她都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最后只是不轻不重的打了他的手掌心一下,却又反被他握住。
桑梓这位车夫已经完全被漠视了,停下车,无奈的回头道:“两位,要打情骂俏请回家去,现在已经到医院了。”
“那好啊,我们回家去。”若溪似真似假的说。
因为她知道,到了医院,就什么都瞒不住桑梓了。
但是这件事上沈予墨不会依着她,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让她蒙混过去,就连桑梓为她检查的时候,他也一直陪伴她身边。
倒是结果出乎桑梓的意料,不可思议的说:“没想到你的身体真的健康了许多,比生泽雨之前还要好一些。”
“我就说了你们都放心嘛!”她不由得看了一眼沈予墨,“你也放心了,好吗?”
“放心是放心了,不过我开始得开些药,回去按时吃一段时间。”桑梓写下一个药单给她。
“那我去拿药。”沈予墨很自动的拿走单子。
&琝鉬nbsp;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桑梓和若溪两个人,桑梓才又说:“还不打算跟我说实话?”
“你不是说我健康许多了吗?难道你都是骗他的?”若溪又企图蒙混过去。
“我没有骗他,你的确是健康了许多,但是,你的身体状况我是最清楚的,你以为你可以瞒得过我什么?现在他已经出去了,你老老实实的跟我说清楚这一切。”桑梓态度坚决。
她没办法,只好老实交到:“是,我生泽雨时的确因胎盘滞留而导致大量出血,这也多亏了夜雪,她和我的主治医师在产前就已经对我的身体状况做了全面的分析,也预测了各种可能会发生的结果,所以他们在事先就做好了防治工作。夜雪更是全程陪在我身边,她相当冷静,一直在劝我放松心情,要我对自己有信心。我想,就是因为我不甘心吧,不甘心没有机会陪着我的孩子长大,不甘心见不到予墨最后一面,也不甘心死在手术台上,总之,大家全力配合,保住了我这条命。”
“如果说你当初是不想予墨和我们面临有可能失去你的状况,你才会选择离开,那么为什么生下孩子三年之久,都没有回到家里来?”细心的桑梓,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好吧,我都告诉你,虽然我保住了一条命,但是身体已经很虚弱,连亲自照顾孩子的能力都没有,都是夜雪和海伦两个人在帮我照顾孩子,同时,她们也都没有放弃我,始终坚持不懈的开导我,为我调养身体,才终于造就了现在这个健康的我。”
“没想到,你们萍水相逢,她们却这样帮助你。”桑梓由衷的感叹。
“是啊,所以我给孩子取名为泽雨,有润泽苍生的意思,就是要他永远感激这些帮助过我们的人,将来做一个善良的人,对人类对社会有帮助的人。”
若溪提到自己的孩子,脸上又有了笑意,转向桑梓:“阿梓,你要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可要帮我保密,毕竟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要让予墨知道,桑榆和若航也都不要说,总之我现在好好的,就让那些事都成为过去吧!”
“你总是这样,处处维护他。”桑梓见她这样,就算是站在大哥的立场,也还是要说她两句:“虽然我知道,予墨是真心爱你,为了你他可以付出一切,但是你不能这样一味的纵容他啊。你想想你以前,健健康康无病无痛的一个人,自从和他在一起以后你吃了多少苦?你的体质一天不如一天,还从来不让他知道,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为你自己想想?”
“阿梓,你别这样误会他,他也付出了很多,承受了很多,只是他不习惯对别人解释而已,而且……”
“行了,我不想听到你说他有多好。”桑梓打断了她的话。
她也顿时无言。
桑梓察觉到自己的口气有些不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又说:“对不起若溪,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真的也没有别的意思,如果对沈予墨还有看法,他当初也不会去找沈予墨摊牌,他就只是想到她所遭受的这些苦,他气她拼着自己的命也要生下这个孩子,而不为自己考虑什么。
若溪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不过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和予墨之间所有的误会都解除了,而且罪魁祸首也已经从我们之间消失了,予墨现在也很珍惜我,你就别再为我们担心了,好好的想一下你自己以后的事,好吗?”
“我能有什么事?”
“你的终身大事啊,如今你的弟弟妹妹都各有归属,你这位大哥还不打算为自己考虑考虑?”
若溪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所以这方面的事她也不适合多说,只点到为止,立刻又说:“我去看看予墨拿好药了没有,他不懂这方面的事,别又搞错了。”
“行了去吧。”
“记住,我们刚才谈的事……”
“我不会让他知道的,你放心吧。”桑梓有些无奈。
若溪给他关上门出去了,没想,一转身就遇上了沈予墨。
他凝视她的目光有些深沉,她不确定他听到她和阿梓的没有,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墨,你怎么了?”
“没事。”他说。
“你都拿好药了?”
“嗯,我去问问阿梓要怎么吃。”他说着,就要进去。
“不用问了,回去我告诉你。”
“好!”
他没有坚持。
她挽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走出医院。
他正要拿钥匙开车门,她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公交车,忽然心血来潮,说:“予墨,我们好久没有一起乘坐过公交车了,今天我们坐公交车回家,好不好?”
“好!”
她说什么,他通常没有异议。
只是,上了车他们才发现没有零钱,她是连一个钢镚儿都没有,他的现金里面值最小的也是百元大钞。
他又不想让她失望,在众目睽睽之下,正要把那一百元投下去,一个长相很甜美的小姑娘叫住了他们,甜甜的笑道:“一百元太浪费了,我这里有零钱,我帮你们投进去吧!”
“不用了,谢谢!”
沈予墨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把那张一百元投了进去,然后和若溪一起坐进了最后一排的座位里。
她靠在他肩上,好奇的问:“你刚才为什么拒绝那个女孩儿?”
“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最好不要去招惹,以免惹出不必要的是非。”尤其对方还是女人的时候,更加不能,否则万一受到什么伤害,受害者只会是他身边的她。
只可惜,这个道理他明白的太晚了。
重新把她搂入怀中,相依相偎的时刻,他们也都不再谈论什么,就一直乘坐着这班公交车,从中途到终点,又从终点到起点。回忆起了曾有过的点点滴滴,快乐的,痛苦的,甜蜜的,辛酸的,幸福的,无奈的,庆幸的是,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终于没有误会存在了,也终于不会再分开了。
最后回到蓝家时,天色已经晚了。
蓝家的花园里却是欢声笑语一片,原来,他们大家在准备着吃烧烤。
看到他们回来,风清扬首先叫了起来:“我说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去医院去了一整天?阿梓都早回来了,而你们两个,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我们把一切都准备好要开动的时候,你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