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陵澄总觉得秦少迁有些古怪,但也说不上哪里古怪。
她这几天也不太舒服,胸¥部不舒服,她趁着没事偷偷翻阅过一些医书,觉得自己的症状和刚生完孩子的产妇有些类似。
宋陵澄不太确定是不是每一个没保住孩子的母亲都是如此,还是……她到底错过了什么,除了那套病号服,以及自身的不太舒服,宋陵澄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秦少迁最近也是可着劲儿地躲她了,她最近有些无所事事,养身体期间又被禁了足,哪里也不许去。
在镇日的无所事事中,宋陵澄无意听到了一个消息,夜珩要大婚了,娶的正是楚妤。
消息是宋陵澄无意从她大哥那儿听来的。她以为她已经心如止水了,乍听到这个消息时,宋陵澄发现自己还是被震在了当场,脑袋“嗡嗡”地响,胸口慌慌的难受。
宋陵澄去找秦少迁,让他陪她一块儿去云丘。
秦少迁奇怪看她:“千里迢迢地跑过去做什么?”
陡然想起夜珩楚妤要大婚的事来,指着宋陵澄:“我知道了,你还是放不下夜珩对不对?”
宋陵澄一把将他的手拍了下来:“胡说八道什么呢。他好歹也救过我,现在要成亲了,我去送个礼很奇怪吗?”
秦少迁凑近看她:“你就真的……愿意眼睁睁看着他迎娶新人?”
宋陵澄嘴巴撅了撅:“我想去阉了他!”
“……”秦少迁有些担心看她,“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宋陵澄抿着唇角,好一会儿才看他:“你到底要不要陪我去?”
“去,当然去。”不陪着他还真担心她真把人给阉了,谁知道要成婚的是货真价实的夜珩还是只是个冒牌货。
真的再好不过,他得去问清楚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宋陵澄和他明显不在一条时空线上。
如果是假的,宋陵澄有个什么意外举动他也能及时阻止。
宋陵澄是偷偷溜出宫的,和秦少迁一块上路,赶到云丘都城时宋陵澄又有些退却了,不知道自己这么跑过来到底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怎么就一个头脑发热,带着秦少迁过来了。
宋陵澄想打道回府,秦少迁拽住了她。
“干嘛呢,来都来了,还跑什么跑?”
“可我不想去了。”宋陵澄拽着他的手,想将他的手扯下来。
秦少迁扣着她的手臂没动,只是盯着她:“宋陵澄,你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宋陵澄奇怪看他:“我不是什么也没忘记吗?”
“那你知道,你可能刚生下了三个孩子吗?”
宋陵澄下意识摸着下腹,茫然地冲他摇了摇头。
“你说其他人告诉你的孩子小产没了,可是你看看你最近,你有特别的伤心难过吗?”
宋陵澄还是茫然,她胸口会疼,她会克制着不去想,不去想了也就无所谓难过不难过了。
“陵城,我记得夜珩告诉过我,你原是已经嫁给我了的,一切都遵从着那本史册来,只是他不甘心,他原以为一切能扭转过来,却没想到他会失去记忆,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秦少迁看着她,神色难得的认真,“我不确定他说的太晚了是指什么,但他明明那么爱你,明明知道你当时怀着身子留在那里是最好不过的,他甚至都能预料到你回来后就会忘了那一整段的故事,还是执意要把你和我一块送回来。他说他回不来了,可是他真的回不来了完全可以把你也留下来,陪着他也是一样啊,为什么就非得冒着风险把你送回来呢?”
宋陵澄还是茫然,胸口在闷疼,脑袋却是空的,她怔怔地看着他。
秦少迁稍稍松开了她的手臂:“陵城,如果不想以后追悔莫及,就先别回去,至少要先见到夜珩再说,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陵澄迟疑着看他,他也在看她,眼神认真,全然没有了以前的吊儿郎当。
“宋陵澄。”秦少迁音量拔高了一些,“你真走了,说不定你真的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那个叫夜珩的男人。”
“她不走也见不到了。”一道苍老的嗓音在这时不紧不慢地插了进来。
宋陵澄循声抬头,看到眼前立着的老人时有些惊喜:“楚太师。”
楚太师既是夜珩的师父,也是云丘前任太师,对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术数卜算深有研究,通经史晓天文精兵法,名闻天下。
他原是隐居乡野,后被夜珩父亲请出山,官拜太师,夜珩也自小跟在他身边学习。
楚妤是他唯一的孙女。
楚太师虽一大把年纪,却是顽童心性,宋陵澄当年跟在夜珩身边时,没少找她抬杠,简直以呛她为乐。
虽是如此,胡闹玩耍没少找宋陵澄,宋陵澄有好吃好玩的也喜欢偷偷找他一起,夜珩性子淡漠一板一眼的,一般不会理她,她在他身边无聊,也就只有找楚太师抬杠排解。
楚太师看到她似乎并不意外,捋着下颔的白须,将宋陵澄从头打量了圈:“果然还是老样子没变。”
秦少迁不认得楚太师,但他的名号他是听过的,一看到他顿时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作揖行了个礼后就问起夜珩的情况来。
“这不正在里头吗?”楚太师往夜珩的太子府一指,“忙着成亲呢。”
楚太傅当年教授夜珩的前提条件是不住宫里,夜珩父亲也就另外在宫外拨了座府用作太子府,用于夜珩学习和习武用,夜珩平时多住在太子府里。
秦少迁一听就挥了下手:“别闹,我说的是真的夜珩。”
“难道还有假的不成。”楚太师没好气说完,笑眯眯看向宋陵澄,“小丫头既然贺礼都准备了不喝完喜酒再走?”
秦少迁推着宋陵澄:“自然是要的。”
半强迫地逼着宋陵澄与他一道住了进去。
☆、077.晋江独发
宋陵澄和秦少迁住下来后楚太师就没了人影,夜珩也见不到。
太子府里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一看就是要办喜事的架势,而且是办得盛大。
宋陵澄曾经在这边住了三年,对这里的一砖一瓦熟得几乎都能叫出名字来,一切都没变,只是有些物是人非了。
到底不再是当年的太子府。
宋陵澄在这里待得有些难受,住了半天还是依礼制搬到了驿馆住。
宋陵澄有些想回去的,但又因为秦少迁那天的话踌躇,这么一耽搁就等到了夜珩娶楚妤的日子。
这几天里她没能见着夜珩,夜珩也没来看过她。
她和秦少迁以贵客身份住了进来,他不可能不知情,没出现只怕是不想见。
那三年的左右相伴,以及过去半年多的恩爱到底真成了过眼烟云。
夜珩大婚时宋陵澄和秦少迁坐在客座上,远远地看着,夜珩穿着大红蟒袍,满面春风。
脸还是那张脸,眉眼也是那样的眉眼,连眉眼间的神色也是清清冷冷的,只是清冷中隐约带着一丝柔意,这种温柔是在看到楚妤时才隐隐浮现的,眉眼里的温柔暖得几乎能挤出水来。
宋陵澄看着他温柔地牵过楚妤的手,视线不经意地从她脸上掠过后,又柔柔地落在了楚妤身上,眼神里的专注让她胸口突然间就闷疼得难受,头顶上的明晃晃的太阳洒下,照得她头晕乎乎的,宋陵澄只是勉强坚持到了礼毕,新郎新娘送入洞房时,她因生产还虚弱着的身体抵不住明晃晃的太阳,昏了过去。
宋陵澄再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秦少迁正担心地守在床榻前,消失了几日的楚太师也在。
宋陵澄有些不好意思,是她先要来看夜珩和楚妤的婚礼的,如今却在他们的婚礼上昏了过去,估摸着还造成了轰动,打扰了新人的婚礼。
宋陵澄开口道歉,楚太师摇着头:“几年不见你这丫头倒变得客气起来了。”
“这不是做错事了嘛。”宋陵澄不太自在地道,“要是没心虚,我现在早理直气壮地指着你的鼻子骂了,把我扔这儿晾了这么多天楚老头你是不是不厚道了点。”
楚太师捋着白须:“你这几日不是过得挺逍遥自在的嘛,和这小子恩恩爱爱的羡煞多少人。”
秦少迁早急白了头发,这么多天没能见上夜珩。他这几天大概是真的忙着筹备婚礼的事没空搭理他们,这么多天竟然几乎从没露过脸,婚典上夜珩也是没怎么出来敬酒,泰半时间都花在洞房里陪新娘子了。
秦少迁心里急,找不着正主儿,只好揪着正主儿的老师问夜珩到底是不是原装的,也顾不得这话听着是否大逆不道了。
楚太师只是捋着白须,长长地叹了口气,秦少迁以为他终于要说时,楚太师又是长长一声叹:“天机不可泄露。”
噎得秦少迁差点没背过气去,也顾不得敬不敬,出口便道:“楚老头,你倒是说清楚,今天成婚的到底是不是你家太子,脸瞧着挺像的,但隔那么远又没打过招呼也说不准啊。”
楚太师瞥他一眼:“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
秦少迁看着宋陵澄黯然敛下的眼睑,心急:“楚老头你说这话可得负责的啊,要是你徒弟……”
“秦少迁。”宋陵澄打断他,“他是真的假的还有那么重要吗?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最终还不都是为了楚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