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呵……若你末家的孽让我背,那我妈妈的债,又是谁来还?”
她冷冷的看着他,狠狠的,人生真是有趣的,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看她心中,最敬重的人。
她还记得,她八岁那年,妈妈经受不住抑郁症自杀了,爸爸很快也出了车祸,所以,她才会被送到表姑家。
表姑父接受了她家一部分的钱,答应会好好照顾她,却是不到一个月,她就被陈秀那个女人哄骗到大山中丢掉。
那是真正的大山,四处都是荒地,深山树林,一户人家也看不到。
夜晚,她就躲在树洞中,白天,她一个人艰难的找着出路,好不容易遇上一户人家,差点被人强去做童养媳。
她曾经被关进暗沉的仓库,逃出来后,就遇到了末杰。
此时想来,真是太巧合了,他怎么就出现在了那里,古人诚不欺我,这世界上,那里有那么多的巧合,他是收到消息,特意找来的吧!
却是一副巧遇的模样,让她把他当恩人,以至于他的话,她从来不会违背,因为,她觉得,她违背不起,那样大的恩情。
毕竟,没有他的出现,她指不定就如新闻播报中,那些可怜的少女一样。被关在某一个地下室里,被人进行着最猥琐的侵犯。
那时她才八岁啊!
呵呵……一切,当真可笑。
“颜颜,我想尽一切能力补偿你。”末杰痛苦的用双手捂脸,一滴滴眼泪顺着指缝滑下,滴落在洁白的裤子上,似一朵晶莹的梅花,缓缓绽开,最是圣洁。
“呵呵,补偿我?你补偿得起吗?你能让我的童年重新来过,还是能让我妈我爸活过来?还是能挽救你侮辱我妈的那个晚上,你什么都做不了,有的不过是一些臭钱,告诉你,我不稀罕!”
浅倾颜冷冷的笑,拿起包,起身离开,却是在大门处遇到了末流殇。
两人对视,他的神色莫名难辨,她的神色冰冷透彻,短短的几秒钟,浅倾颜绕过他,正要离去,他只手拉住了她。
“颜颜……”短短的两个字,包含了太多情绪。
浅倾颜也看着他,褪去了冰冷,染上了迷蒙,他和她,仿佛像是午间浅寐惊醒瞬间不确切的梦。
中间隔阂了太多东西,太多包袱,真的还能回去,那……大概是午夜梦回吧!
“末流殇,你和我,越走越远了。”
末流殇的心突然很恐慌,就算三年前她离开他,他也没这般恐慌过,因为,心里确定,他和她,不会就这么完了。
可是这一次,她冷清的看着他,淡淡的和他说,我们越走越远了。
眼中盘聚的黑色越来越浓,似要将一片天地都染黑。
浅倾颜慢慢的拖开他的手,指尖还未与他的掌心完全脱离,他倏的抓住了她,手心牢牢的握住,“我不怕远,因为再远的距离,都拉不开我的心,你不是说,我没有放下吗?是的,从来没有,浅倾颜,我告诉你,我很想你,我再也不准备放开你!”
这些话,几乎是下意识的说出口,待他反应过来却是已来不及,刚刚,老大打电话来,他告诉他,颜颜和老头出来了。
他才从老大那里知道一些事,赶来阻止,却是来不及了,他知道,此刻,她的心一定很痛,也恨死了他们末家吧!
原来,颜颜,你并不欠我,而是我,欠你许多,所以,注定了我爱上你。
浅倾颜回头,看向一脸狼狈,看着她隐含希望的男人,狠狠的笑,“末流殇,我们不可能了,三年前,就已经不可能了。”
说完,她再不看任何人,提步便走,走出两步,她有忽的停住,淡淡的说:“不过你放心,为了我的孩子,我会履行和你的约定。”
浅倾颜去了酒吧彼岸花,打电话叫来唐亚炎,两个人坐在最不起眼的卡座里,桌子上摆着一打啤酒,和烟。浅倾颜是从来不碰烟的,可是,人家说,烟是消除压力和烦恼的好东西,比酒还好,便买了一包。
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或许是吸的太多太猛了,烟进喉咙时,浅倾颜难受的直咳,咳着咳着,眼泪就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呛的还是难受的。
唐亚炎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
她站在走廊外,随意的靠在栏杆上,笨搓的点了支烟。
从九楼往下看,今天的夜晚,有点冷。
她穿的很单薄,吸了口烟,张开手掌,轻轻动了动微麻的指尖。
他走进她的时候,天空突然放起烟花,
一声接一声地巨大轰鸣,在已经变黑的天空上绽出一朵朵鲜艳的色彩。
她看向他,无声,两人沉默着走进酒吧里,坐在浅倾颜刚刚独自一人坐的卡座里。
唐亚炎凝眉,看着一杯接一杯把酒往肚子里灌的浅倾颜,抬手制止住了她,“是不是宝儿和贝儿怎么了?”
浅倾颜喝了很多酒,脑袋却依旧那么清晰,她挥开他的手,眨眨眼睛,“他们没事,只是有点麻烦。”
唐亚炎愣了愣,“那你这是在干嘛?”
“喝酒啊?”
“发生什么事了?”他和她认识那么久,哪怕她最艰难的时刻,也没见她这般颓废过,似乎世界都崩塌了,可是却一个人,正苦苦的支撑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是让你来陪我喝酒的,如果你不喝,就回去吧!”浅倾颜看了看他,举起酒杯,往嘴里灌。
她举着杯,呵呵的笑,喃喃的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酒不醉人人自醉,千杯饮尽刘伶愧。对月邀饮嫦娥伴,一江愁绪酒中会。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千百杯。醉卧桌头君莫笑,几人能解酒深味?”
“额!”浅倾颜打了个酒嗝,咯咯的笑,“古人诚不我欺,果然是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
唐亚炎膛目结舌,有人喝醉了能把古诗背的这么顺溜,一字不差的么?
不愧是文科的高材生!
酒过三杯,已是夜半,唐亚炎半扶半抱着浅倾颜去结账,找遍她的包,却发现一个子儿都没有!
唐亚炎满头黑线,突然想起某人打电话时最后一句话,“你要记得带钱啊!”
原来,她找他来,完全是来付账的!
这女人!
付了钱,他艰难的把人带出酒吧,才发现,自己刚刚是打车来的,而他身上的钱刚刚都给酒钱去了。
正发愁呢,一辆宾利在身边停下,车窗摇下,是在机场劫持宝儿和贝儿那小子。
唐亚炎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的人,“你又想干什么?”
这个举动刚出,他明显听到一阵抽气声,和明显降低的气压。
015逃跑绑架
“放开她!”末流殇的声音有些冷寒,透过黑色车窗,他看到她躺在另一个男人的臂弯中。
这是一种何等的痛,谁懂?
唐亚炎与末流殇对视,数秒后,轻声叹息,“我只让你一次,最后一次,希望你不要再伤害她了。”
末流殇眯眼,“你是在用怎样的身份,与我说这话?”
唐亚炎轻笑,刹时波光潋滟,嘴角微勾,竟是与末流殇不相上下的风华,“爱慕者的身份!”
对这个回答,末流殇很意外,据颜颜自己所说,她与他关系非同一般才是,原来……并非如此。
那么,那两个孩子……
突然,一种想法侵入脑海,三年前,他偷天换日,三年后,他们刚好三岁!
这,说明什么?
他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唐亚炎,神色激动。
唐亚炎叹息,不是他要出卖她,只是觉得,她这样过日子太辛苦,背负了太多东西,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偏偏要互相折磨,互相伤害,互相远离。
其实,再大的伤痛,在时间面前都会被抚平,而在时间的风化中,越发深入刻骨的爱情,却是沧海不移的。
唐亚炎将怀中的人儿交给末流殇,看着宾利绝尘而去,揉了揉额头,嗯,陪失意的人喝酒,是最痛苦的差事。
摇头浅笑,脚步轻快的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今日月明星稀,很适合散步,晚风,也很舒服。
一颗大树下,走出两道黑影,一男一女,女的环臂,“咱门还不动手么?”
男的摩擦尖细下颚,“我自己让柬埔寨那边动手了,很快,末老三,就没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了。”
“呵呵,真舍不得那两个小东西。”女的咯咯娇笑,月色下,那张脸,完美如木偶,表情也冷硬。
末杰从咖啡馆回到阳明山,头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却也没清理,便那样黏黏呼呼的在脸上。
这末家大宅越发的冷清了,四个儿子都不在身边,于芬也不在了,偌大的庭院,除了银白色的灯光,再有就是寂静的风声。
末杰一步步的走在石子路上,一颗颗的抚摸着这里的一草一木,这就是他50年打下的江山,如今空落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