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桥也感到时间迫切:“你们准备去,欧亚这两天就飞,去打前站,阿松处理完这边的事儿也立刻走,我这两天去公司和大家熬夜做方案,了解好这几个人,找到一个拿下一个,务必各个击破。”
这时陈艾瑞风一般闯进书房,手里还捏着薄薄几页A4纸。
大家奇怪的看着他,乐松问:“你去哪儿了,不在服务区?”从昨天下午开始打他电话就不在服务区,幸亏他老婆又出差了,要知道他一宿未归,非闹到申报失踪人口不可。
陈艾瑞不管问话,只是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二人,咕嘟嘟喝下几大口水,终于顺了气儿:“看吧,我算是知道潘耀邦要干嘛了!”
沈桥将信将疑的浏览那几张纸,看到一半便双眼圆瞪,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怎么样,没想到吧?潘耀邦这次是豁出去了,破釜沉舟啊!”陈艾瑞嘲讽着笑说,“今早林律师给我通知潘耀邦果真去他们律所了,阿桥你想的没错,其他人他信不过,他回来肯定会找以前的合伙人。他挺厉害,十多年了,咱们国家的法律他门儿清啊!这条条律律拿捏的,每一条都能挂上一个罪名,呵!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要钱,现在看来,这货挺阴,用人家的钱坏人家的事。”
沈桥依旧翻着面前的几笔复印账务,问:“昨晚你看见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跟着他?”陈艾瑞赞叹着惊讶一下,规规矩矩汇报,“潘耀邦这次到Bluce ocean根本没下车,直接让门童把他的行李箱寄存起来,他自己立刻就走。我和小武一路跟着他到白林仓库,他正跟俩人模狗样的人在那谈话,我听见他们在说郑桐勇余韵伊夫妇最近的行程……然后我刚才就从林律师那拿到了这几页东西。”
三人心知肚明的对视一眼,沈桥勾起嘴角,道:“利用人的迫切心理达到目的……高未末才是真的阴险。”
六十八
星期天一早,尚薇窝在房间里绞尽脑汁为周一升职写任职报告,沈桥从周四到现在一直没回过家,打电话去问只会不耐烦的说“你别管”,尚薇才懒得管,只是觉着这人对别人这也不行那也苛刻,对自己就散漫松懈,谁都不能说,万恶的大男子主义!
尚薇明白自己这次升职对谁都是好事,但对她名誉却是最大的诋毁,所以这份报告一定要写的各种上迎合下巴结还要不露痕迹,真是折磨大脑。正挖空脑袋思考,大门咔嗒一声打开,尚薇跳下沙发窜出门去——沈桥这位大老爷可算是回来了!
看见沈桥的一刻,尚薇恍然些许无措,肘杖横七竖八的丢在地上,那人正塌坐在鞋凳上,手肘撑着身体,好像随时会跌下地来,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尚薇忙跑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瑞哥没送你回来?”
这时的沈桥连说话都没力气了,在桥翼熬了三天两夜一直强打着精神,坐进车里还高亢着声音电话分派任务,可电梯门关上,司机告别的一刻,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怎样用了仅剩的力气死死撑着拐杖才没有跌倒下去。沈桥的声音衰微回答尚薇的话:“艾瑞在忙,司机送我到楼下。”
“真不靠谱!你也没喝酒呀,咋眼圈黑成这样,别告诉我你这几天都没睡觉?”他这样随便谁看,都是长时间没休息的状态。尚薇絮絮叨叨,却发现这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沉重。“我靠!你睡着了?!别这么睡呀!喂!哎哟我的老天!”尚薇死拖活拖的将沈桥拖上轮椅,匆匆忙送回卧室。几步路的工夫尚薇大脑里能骂一万遍沈桥不靠谱,如果她不在家,这人岂不是就直接睡地上了?尚薇很邪恶的想知道自己立马丢下他现在出去逛一天他会不会来场大病,然后以后就记住人不能逞能,但也只是想想而已,眼看着这么一副可怜的倒霉相,是人也做不到眼睁睁就不管了呀。
尚薇死命将沈桥半拖半抱上/床,然后不知所措,实话说,和他同一屋檐下半年多,他还从没有今天这样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就算上次脑震荡回了家还不是他自己照顾的自己,尚薇只是打打下手,观察病情而已,现在这样……尚薇没辙了,挠着头打给陈艾瑞,那边看来是真的忙,电话背景音都是闹哄哄的一团乱,陈艾瑞顾不上一步步指导,只忙忙碌碌的抽空给尚薇说:“柜子里有垫子,抽屉里有药,帮他铺好床擦过药就让他睡吧,谢谢了!我们几年了也没这么忙过。对了,小薇子……”陈艾瑞突然顿了一下,背景里叫他的声音又出现,他终于还是语气带着隐忧提醒:“如果看到什么别怕,阿桥就拜托你了!”没等尚薇回话他就挂了,尚薇举着手机傻乎乎扫视这个几乎没进来过的房间,心说大哥你说啥呢?我没听懂啊!
“喂!喂沈桥,你起来,先把衣服脱了喂?”尚薇凑在沈桥耳边轻拍他的脸,沈桥却睡的死猪一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要不是还有呼吸声,尚薇真要猜他是不是猝死了。
“啊兮!”尚薇郁闷,毛躁躁的打开他卧室的大柜子,除了衣服,里面果然还堆着几个大收纳箱,打开一个看看,奇怪的手感,凹凹凸凸有波浪的垫子,很像他轮椅坐垫,手机搜了下才知道是防褥疮垫。再打开一个看看,一个黑色的有弹性的质感还蛮硬的大东西放在里面,尚薇拿起说明书才明白这是脊椎腰椎固定支具,她叹口气,放回去,打开最后一个收纳箱,一堆薄薄的蓝色吸水片和一大包写着英文的塑胶袋,尚薇刚看明白脸就腾的红了起来——成人纸尿裤!那些蓝色的吸水片居然是尿垫!尚薇心里立刻泛出一股寒毛倒竖的呕吐感,回头看一眼往日高傲冷漠到骨子里的那张脸,他居然要用这些东西?然后……难道自己一会儿还要帮他做这些?!
就像落荒而逃,尚薇心惊胆战的冲出卧室,在客厅缓了缓心神,待平静下来,那份刚刚泛起的恶心慢慢化成一汪心酸,沈桥的自大、暴躁、不可理喻这时都成了掩盖那一箱箱难堪的面具,生活在那种无可奈何生命里的人要保住一份自尊真的好难,就这样,他竟还熬了三天两夜,他是在向所有人展示他和别人都一样么?还是要告诉大家他比任何人都强?!尚薇深呼吸一口气,端着盆热水再次走进沈桥的卧室。
尚薇先为沈桥擦干净手和脸,想尽一切办法褪掉他的外套,期间沈桥几次不耐烦的轻哼,想来是在梦里抗议外界干扰了他的睡眠。待到给他捂紧被子开始解开裤子的时候,尚薇的手微微颤抖,她忘不了第一晚在这里看到的一切,沈桥的疼痛、咬牙的声音和这双她都不敢再碰的腿。尚薇慢慢脱掉那两只鞋底高度不同的矫形鞋,一双软软的,下垂的和腿几乎成了一条直线的小脚露了出来,如果没有这双鞋,他恐怕连踮起脚站立都不可能的。下/身不同上身,可以只脱到剩一件T恤就行,她要为他擦药,为他换那些他最隐秘的东西。忍着心里一阵阵的恐慌,脱掉厚厚的外裤、棉裤和毛裤,那双在多条厚裤子包裹下貌似正常的腿终于以无以伦比的孱弱暴露出来!纵使那么多条裤子裹着,纵使家里暖气简直好到尚薇只穿着一件T恤,沈桥的腿一触及竟还是那么的凉,半年的接触别的不知道,但她知道他最需要的是保暖,忙用热热的毛巾不断敷着他全然冰冷的腿。不知怎的,尚薇眼里一阵阵酸涩,怎么就这么想流泪呢?
沈桥大小不一臀/部的边际那里那两圈紫印已经开始破皮,边照顾沈桥边搜索着常识的尚薇算是第一次见到什么叫褥疮了,据说非常的疼,也一定非常的疼,因为她眼见着已经昏睡的沈桥又一次被药刺激的微微睁开了一丝眼缝,她赶忙用干毛巾盖住他的眼睛——如果他还留有一丝清醒,如果他发现了尚薇正做着的事,他的精神一定会巨大的崩溃,尚薇,不忍。还好,他的呼吸又平稳下来。
尚薇放好药瓶,换了热水,稳住自己颤抖的手,终是伸向沈桥最隐秘的部位……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半夜来更一下,表示,《斩翅》从此章开始进入虐态~咩哈哈
☆、第一吻
六十九
云顶乐城,晚上九点半。
沈桥醒来的时候满眼漆黑,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室外的霓虹,屋子里一片静谧,半点儿动静都没有。看看桌上的表,居然已经睡了十三四个小时,真的是太困了,所有的记忆都只停留在最后一个方案的大纲上,怎么回的家,怎么死活不让司机送他进家门,怎么脱掉衣裤躺倒在床上统统都不记得。忽然,沈桥像上了发条,忙乱的抬手,看见身上仅剩的一件T恤,触摸身下的气垫,又猛地掀开被子,包裹着毛毯的双腿间纸尿裤稳妥的贴在身上,天蓝色的尿垫也准确的铺在合适的位置……沈桥努力回想,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转瞬即逝,他顿时觉得全身的血就要凝固了,慌张抓起床头的手机贴在耳边。
“艾瑞,是谁……谁帮我换的……”沈桥不知道尚薇是不是在家,后面的三个字他死活没有说出口,再小声都做不到。
“换什么?”陈艾瑞的声线平稳,却忽然恍然大悟般:“哦,我,是我!我从律所出来就回桥翼了,大家说你熬太久了操心你身体受不了,让我去看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