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都不是一般人,一个被亲哥挖墙脚,一个穿亲弟用过的鞋不怕打脚,嘻嘻。”
“你们也积点儿口德吧,人家好歹连我们云城之旅的钱都报销了好不?不过是哦,越有钱生活越混乱,这沈桥到底什么样儿啊?”
厅里的八卦胡扯让一旁的沈傲人痛苦不堪,他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会请这些同学来,寒暄过后再也坐不住了,正准备离开,白色大门应声大开,只一眼便再也迈不开步,尚薇从未有过的高贵,白纱下被化妆师精心打理的面庞居然灿若烟火,那么的美……
尚薇看沈傲人一眼,转而垂下眼帘,转身推出身后的轮椅,西装革履的沈桥出现在大家面前,像看到尚薇的合作伙伴们的惊呼一样,同学们在看到沈桥后的呼声更加震撼,尚薇不仅傍大款,不仅和追求者的哥哥相互勾搭,而这个人,居然是个瘸子!
沈桥看一眼一旁满眼伤心失落却在看到他一刻硬挤出笑容的傲人,心下只有一句永远不能说的秘密:傲人,对不起,哥只能用最残忍的方法让你摆脱后半生的痛苦。
尚薇麻木的进行着一项项繁杂的程序,她的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地面,她不想看各怀心思的宾客,不想看羡慕嫉妒抑或同情的眼神,不想看沈家兄弟的矛盾,更不想看没有文俊在身旁的郑雪鸥。尚薇已经不姓文,文俊出现与否都无所谓,他不会出现的,无论是为了谁……
就在尚薇在休息室偌大的镜子前答应沈桥十年之约时,在尚薇举行着做梦都不曾想到的豪华婚礼,在尚薇穿着比他们小房子还要贵的奢侈婚纱时,没人想到文俊此时正在棚户区的拆迁工地上嚎啕大哭!
这里是他人生开始的地方,是尚薇出现的地方,是他们一起奋斗的地方,也是见证他们爱情的地方,没想到只离开半年多,爱情没了,人性没了,幸福没了,承诺没了……剩下的被他,他们紧紧捏住的只有沦丧的道德、虚无的财富和心内最深处的自杀!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冬天的雨打在脸上寒的发痛,冻湿了衣服冰的刺骨,但文俊什么感觉都没有,他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躺在被当成地基的土坑里,天黑下来,停工的工地没人发现这里还有个衣着昂贵的英俊男人,没回家过年的工人们在宿舍里喝酒聊天相谈甚欢,黑暗中的文俊在满眼都是尚薇为他包饺子的画面里慢慢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把断章的35接续上
☆、渐入
三十七
云顶乐城。
尚薇望着窗外黑漆漆的雨夜,回想着哪怕还是去年,她和文俊的小年夜。文俊最爱吃她包的素饺子,有不同于肉馅的甘甜和细腻……
“在想什么?”沈桥的声音打破尚薇的思绪,筹备婚事让他很累,这场婚礼里有一个傀儡,一个被骗者,和一群不明真相的陌路人,为了逼真,他让自己太忙碌太辛苦,以至于婚礼刚一结束便在回程的飞机上昏睡过去,连弟弟离去都不曾醒过来。
“你睡醒了?傲人走了。”留下一句“一定要幸福”沈傲人出走国外,说是趁假期去旅行,却也说会直接回苦水村,安城抑或云城,他还无法做到不在乎的留下来。
沈桥点头:“我知道。”再累他也睡不踏实,只是不敢醒来,他害怕,怕看到傲人的强颜欢笑和遮不住由他带来的伤害的苦楚。“行了!别想太多,你也应该累了,去睡吧,你的房间在书房后面……虽然你住在这里,暂时也算这里的女主人,但没事别来打扰我,除了你的房间,这个房子里你最好什么痕迹都不要留下!”沈桥面无表情的说完,拨动操纵杆滑向书房,尚薇低眉走回房里,不久后,沈桥便听到隔着一堵墙的房间里一阵极力隐忍的抽泣。
凌晨一点、两点、三点……尚薇呆呆盯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任是哭的疲累却依然清醒,她觉着自己快要发狂了,就这么住进了一个陌生人的家,还是以被时刻侮辱的方式,她觉着自己的精神就要崩溃了!可她必须留在云顶乐城,虽然沈桥在没有沈傲人的日子里对她并无要求,但她实在无法再回到那个和文俊一起的家,那里不是家,而是一个女人空虚的心,一个被抛弃被戏耍被自己心灵深处玷污了的肮脏的嘲讽之地。呵呵,尚薇明明是哭相却还是笑出声来,一个交易接着一个交易,原来出卖灵魂是这样啊,给灵魂定了铜臭的价,以后就再也赎不回来了……
“嗵!”突然隔壁一声闷响,尚薇惊坐起身,看看表,凌晨三点四十,这会儿能有什么情况?尚薇打开门慢慢摸进走廊,闷响声只那一下便没了,但最深处的房间里,门缝里透出丝丝亮光,越走近里面的喘息声便越清晰。尚薇在门口听了听,喘息声些许的重却也没什么,她不想招惹沈桥还是悄悄离开的好,谁知里面又一声水洒了的动静和着沈桥的呼声一起透过门缝钻进尚薇耳朵,这到底是怎么了?!尚薇一惊反身推门而入,面前的一幕却让她既后悔进来又突然难过。
沈桥正一手用力按着膝盖一边伸手够向床下,抽屉掉在地毯上,想来刚才那声闷响就是抽屉掉下的声音,水杯的水顺着床头柜还在淅淅沥沥的流,而抽屉里外散落着一瓶瓶一包包的药品,满地都是。尚薇的突然出现让沈桥懊恼不迭,一个人住惯了,从不反锁卧室门,被算是连陌生人关系都不如的尚薇看到他这个样子,他懊丧无比,但此时关节疼的要死,根本无力骂人,只是使出全力伸手摸向远落着的药瓶,却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摔下床去。
尚薇眼疾手快扶住沈桥送他躺好,着急问:“你要什么?哪一个?”顺着沈桥手指捡起药瓶她又急急忙忙端着杯子倒水回来,谁知沈桥已经生吞下药粒,正红着脸喘着粗气抱着双腿发抖。
“你怎么了?要不再喝点儿水?你生病了?那我打120?”一头雾水的尚薇跟着着急,乱了阵脚,闹不清这二半夜的怎么回事儿。
“你出去!没……没你事儿!”沈桥话音里都是颤抖,语气却不容置疑。
“你还没事?你看你满头都是汗,那,那我叫谁来?陈艾瑞?还是乐松?”
“你出去!”沈桥眼丝猩红的瞪着尚薇,从喉咙里硬挤出愤怒的一声,这一刻不如让他去死,大概是最近奔波太多,关节撕裂般疼痛时有发生,可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晚上爆发——这个陌生女人住在这里的第一晚。
尚薇虽然被吓住,但人家都这样了,怎么能真的就走?刚退了两步又走回来坐在床上依着沈桥的手用力按着他的膝盖和双腿每一处关节。直到这时,尚薇才接触、也才敢仔细打量沈桥的残腿,细而萎软,骨头奇怪的生长着致使模样变形,两道长疤痕清晰可见,是为矫正外观还是治疗功能而做的手术不得而知,但这么个一半身体健康正常腿却细短不堪的男人此时正经历的痛苦是她闻所未闻的,以男人的承受力来看,尚薇猜能将一个男人疼成这样,恐怕比她在餐馆洗盘子被泡沫水浸烂的手要疼上十倍百倍不止,她的心忽然酸涩起来,用这样无力的一双腿他就是忍着这样的痛苦着撑起整个人生的?
许是药效起了作用,许是尚薇的用力按摩,沈桥的脸色逐渐恢复过来,疼痛让他刚才没有一丝反抗能力,现在稍有缓解,他便用力推开尚薇:“关上门!别管我!”
“你好了?不疼了么?”尚薇试探着问,身体已经离开,又指指地下,“要不我帮你收拾了?”
沈桥却还是困兽般挣扎:“我还死不了,用不着你整理后事!别理我,出去!”
尚薇默默关上门,平时她一定会生气会委屈,可经历过这一遭,她非但丝毫没有不平,竟满心伤感,原来色厉内荏就是这样,白天气势大过天的沈桥,夜里居然这样度过,如果没有她呢?沈桥会不会就那么一直无助的抱着双腿痛到天亮昏死过去?刚才的他那么孤独,越是凶神恶煞却越显得空虚寂寞,夜对他来说是不是和自己的感觉一样,都那么寒冷?
凌晨四点半,尚薇在猜度和疲惫中慢慢睡去,她只记得迷糊中最后对自己说的两句话是:明早眼睛一定会肿……他也是个可怜人……
三十八
早上,果不其然,尚薇顶着两个核桃眼泡儿走出卧室,看这样子妆是画不成了,也没心情画,太困了!因为要避过余韵伊的关系,加之又不是真的领证结婚,他们不仅在云城办婚礼甚至也没请一天假,所有的一切都和结婚的那个周末无关,虽然离过年没几天,但工作日里,尚薇还是谨言慎行,一切都要和去云城前一模一样。
尚薇胡乱穿着衣服匆匆向外跑,一进客厅便怔住,沈桥正坐在餐厅吃早饭,一杯果汁一份报纸安闲的看着,还是那副气定神闲云淡风轻,尚薇揉揉眼睛开始思忖昨晚难道只是一场怪梦?
见尚薇出来,沈桥放下报纸稍微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从背后的烤箱里取出面包放在牛奶旁对她一指便操纵轮椅滑进书房。尚薇走到桌边嚼着面包边倒牛奶,温暖的乳酪蛋糕入口即化,融进心里,泛起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