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一天都吃不上饭,喝不上水,站着的陆筱曦开始后悔穿了高跟鞋来。
好在,乔梅红看媳妇一瘸一拐,想是磨破了脚,就不顾什么礼节的拿了当天的红棉鞋,套到筱曦的脚上。
婆婆亲自给不便的自己穿鞋,这不仅让陆筱曦,而且让她的伴娘和好友们都惊叹起来,她们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你婆婆真好,以后你肯定吃不了亏!”
陆筱曦浅浅一笑,她知道婆婆的好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那份医学报告,她的好里多少会有愧疚的成分,果不其然,天色渐晚,当所有人离开只剩下楚家人的时候,乔梅红突然开口对媳妇说道:“筱筱,以前那件事儿,是我对不住了,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的,妈妈,反正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一切都是新的!”
看媳妇如此宽容,乔梅红的顾虑终于消除了,而陆筱曦的那句“妈”让她的心开始朝着一个当妈的方向延伸,她也知道,这辈子,她和这个女人也
算是脱不了关系了。
就这样,挺好,最起码比高兴的喝醉了酒正在撒泼的楚雨辰好。
在陆筱曦的记忆里,这是楚雨辰第N次喝醉酒撒泼了,也是她第N+1次思考如何纠正他这个毛病,他喝醉了会吹牛,会自大,甚至会打架,最多的就是在电话里,和她滴滴啾啾个没完没了。
突然,陆筱曦笑了,她想:为什么要去纠正他呢?这就是他啊,活生生,现实实,这恐怕也是一辈子,都脱不了的麻烦和命了……
写给自己听(上)
我是梦珂,除了是一名护士长外,我还是安城一家五星级健身房的兼职教练。
我有一个两岁的女儿,有一个疼我爱我的丈夫,我们生活的轨迹,就如同这世间无数为生活打拼的夫妻一样,挣钱、攒钱,买房子,养孩子。
也许从我站在舞台的那天起,我的幸福就如同南飞的候鸟,终于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回到了身边。
和很多人比起来,我们并不富裕,但眼看着银行卡里的积蓄从四位数蹦到五位数,从五位数直升六位数,那种心情就如同中了六合彩一般。
正月初五,我第一次去了辛亮的老家,我想这是我这辈子都难忘的记忆了。
以前总听辛亮说自己是凤凰男,是从山沟里走出来的,所以我们就是结婚当天见了他的父母,然后就从来没有回去过他的家乡,直到来城里看心心的婆婆生了病,她才反复的对辛亮说着一句话:“你把我送回家吧!”
才一年的时间,才刚刚处好的婆媳感情,突然间像是被大风吹了一般,支离破碎着。
我这次坚持要跟着回去,辛亮略微迟疑,还是满口答应下来,于是我对女儿说:“心心,我们去奶奶家,去看看你爸爸小时候待过的地方。”
火车走了整整一天一夜,还好买了卧铺,不然真怕年幼的心心吃不消,可小家伙却一副精力十足的样子,对农村老家的模样充满了期待,而后是长达4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才到了辛亮家的县里,没有人来接我们,我们就做了公交,颠簸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镇上。
天已经很晚了,我明显看到心心因为体力不支而渐渐焦躁,于是我问辛亮:“还有多久能到?”
辛亮尴尬的笑了笑说:“到村子里没有车了,咱爸会来接我们。”
“怎么来接?骑三轮?”我再一次好奇的问道,可没想到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犊子,这边。”
我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一个面色黝黑的老人,在他身后的,是一辆原始的骡子车,他扬鞭而起,那骡子识趣的站稳了脚。
我的心里一惊。
坐骡子,在我三十多年的时光里,还是第一次。
农村的夜,又黑又冷,我们三个大人加一个小孩坐在车子上,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我听见怀里的心心切切的说了一句:“妈妈,我怕!”
我赶紧搂了搂孩子,感觉自己此次的决定是多么荒唐的事情。
可是再怎么荒唐,骡子车还是载着我们走向离城镇越来越远的大山深处,我看不见周围有一丝灯光,不知什么东西的叫声从四面八方灌进我的耳朵里,让我的心也开始发毛。
这时候,我感觉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我。
辛亮的手,我太熟悉这样的触感了,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这个男人总会在我害怕的时候,默默的伸过来他的手,将我的手反握其中。
骡子车大概又颠簸了两个小时,我才看见有点点光亮的村子。
黑漆漆的,看不出什么模样的房子,我一进门,就被呛了出来。
“是艾草!”婆婆见我咳嗽,小声的说:“我们这里经常会有虫子、蛇什么的,点上这个它们就会躲得远远的。”
虫子我不怕,可听到“蛇”这个字,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得不承认,我怕极了那种浑身没有毛的动物。
突然,心心还是哭了,她完全放弃了白天的那股好奇,钻到我怀里怎么都劝不好。
还没有见过面的爷爷拿出家里唯一的一包饼干,拉过心心的小手说道:“乖,给你这个吃。”
饼干是何物?对于城市里只认识汉堡和薯条的孩子来说,那种东西是和他们的生活根本挂不上钩的,所以心心连看都没看,依旧趴在我的怀里,哭着嚷着要回家。
一家人因为心心的表现,有些尴尬,这时候突然一个有些嘶哑的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心心吗?乖,大娘给你买薯片吃。”
我抬起头,在昏暗的油灯下,看向眼前的女子,不是是不是因为屋里太黑的原因,这女人脸上竟透出一种长期缺乏营养的暗黑色,细细看来,五官倒也精致。
正当我不知如何称呼的时候,婆婆笑着说:“这是你嫂子,梅花。”
嫂子?这么说,辛亮还有个哥哥,我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却怎么也看不到屋里还有别的男人,我喊出“嫂子”,那女人就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凳子上。
从来没摸过这么粗糙的女人的手,想来家里的话都是这个女人在做了。
她没有理会我的好奇,而是细细的打量着我无暇的面容,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用的什么雪花膏,怎么皮肤这么好?”
雪花膏,我依稀记得小时候总是偷偷的抹妈妈放在窗台上的那瓶绿色香香的小玩意。
“没抹什么,坐火车都没正经洗脸。”我边说着,边想到我的箱子里那一堆的包括护肤、防晒、美白、隔离的小玩意。
“还是你们城里人,那么会保养,我们想保养,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有老人,有孩子……”这女人自顾自说起来。
在常人看来,这是抱怨了,可刚刚走过来的婆婆却一反常规的看着我说:“你嫂子当年也是爱美的,可自从你哥,哎!”
婆婆没有说下去,但我隐约的感觉到,辛亮这么久不让不来,肯定是因为它有太多的秘密。
农村人没有晚上洗漱的习惯,烧好的水也只是为了喝。
我发现来到这里,唯一喜欢的就是这里的水,从山上引来的泉水,生喝都会甜丝丝的,连日干渴的我痛饮了好几杯。
辛亮坏坏的笑着,让我有些莫名其妙,我笑着问他:“是不是你家的水,有女儿国城外那条河的功效?”
辛亮感慨,这个时候我还能开出玩笑,于是笑着说:“差不多!”
“那再怀个小的,也是极好的!”我接着打趣。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睡在了家里唯一可以被称为床的地方,公婆和嫂子只是铺了张席子,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特别是嫂子,可能是白天干了太多活,竟然打起了呼噜。
我被她的呼噜弄得睡不着,看心心也是一副不安的样子,于是我用手捂住了她的耳朵,辛亮转个身,悠悠的问道:“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我如实回答。
“不习惯吗?”
“不是,是很奇怪,关于你嫂子,你哥。”我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辛亮略微迟疑了一下,这才悠悠的说道:“我哥是当年村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那年我才12岁,可就在通知书寄来的时候,父亲摔坏了腿,没人上山砍柴,家里的担子重了起来。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哥在山上整整待了一夜,下来后扔下一句:我不上了,让弟弟上吧,就又走上了山。”
“后来呢?怎么我都没看见他呢?”我接着好奇的问道。
“六年前,我考上了大学,拿着通知书,哥哥比我还高兴,那时候我已经有了嫂子,就是你看到的那位,她是我们本村的,从小就和哥哥好,哥说以后我上学,不用家里拿钱,他全包了,也就是从那天起,他和我一块到我上学的城市,打工供我读书,可是没想到,一年后的一天,却传来了哥哥在工地被失误掉下来的吊车砸到的噩耗…。”
我的心因了辛亮的心,而感到很压抑悲伤,我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