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 (江潭映月)

桑桑别过身去，侧对着他的方向，不去看他的脸，“是，我喜欢这里。”
叶皓南轻勾勾唇角，没再说什么。
桑桑自然不知道，其实叶皓南是在有意无意地接近她，他对陈怡芳的那份感情被陈怡芳自己亲手埋葬了，而他心里，另一份感情却是渐渐明朗。
可是这个时候，喜欢她，或许是有些晚了。
叶皓南或许是觉得这样子很没趣，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桑桑看了会儿书，抬腕看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也起身离开。
转天又是个晴空万里的日子，桑桑穿着一身睡衣给家里做卫生的时候，陈薇儿来了。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人看起来静静的雅致。
“桑桑，没打扰你吧？”
她站在门口，似乎有些拘束。桑桑忙说：“没有。”
她把陈薇儿让进了屋，倒了杯水给她。
陈薇儿坐在沙发上，没怎么说话，人很沉默，似乎来找桑桑，就是为了在她这里坐一坐。
桑桑看看她那样子，便料定她其实心事重重。
“我们去河边走走吧！”她提议。
陈薇儿却说：“好。”
两个人从家里出来，开了车子去了河边。这是夏天小情侣们谈情说爱的好地方。河边上，绿柳垂堤，景色怡人。
桑桑和陈薇儿两个人沿着河边慢慢走着，陈薇儿还是极少说话，她好像只是为了找一个人陪伴她度过这些难熬的时光。
“这水真美。”她忽然间发出一声感叹，声音幽幽的，桑桑看过去，但见她站在水边上，身形娉婷，有一种说不出的柔美。
“以前，我常和他来这儿的。”她又悠悠地说。
桑桑凝神，这个他，一定指的是孟瑞成了。
“我们手拉着手。”她又幽幽蹦出一句话来，神情似是陷进了回忆中。
桑桑凝神听着，可是陈薇儿却再不没有说一句话。或许，她只是想起了那些个年少美好的时光，也或许只是一时的浮光掠影吧！
两人慢慢走着，穿过一处八角亭，眼前碧水幽长，翠色青青，已是景色最美的地方。
然而桑桑却没有被眼前的美景吸引，而是目光怔怔地落在河边那两道身影上。
男的一身白衣，身形翩翩，女的打扮随性爽利，正是沈凉晨和周绮珊。
周绮珊似乎正在对沈凉晨说着什么，脸上染满笑意，而沈凉晨背对着她的方向，双手插在休闲裤的兜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周绮珊的手轻轻地从沈凉晨的臂弯穿了进去，然后把自己的头贴在了他的臂膀上。
桑桑被一股火冲撞着大脑，拔腿就走了过去。
“沈凉晨！”
她大喊了一声。她的喊声让那两人同时一个激灵，沈凉晨猛地回了头，而周绮珊那只插在男人臂弯的手臂也僵了一下，继而又笑了，“哟，这么巧。”
她轻轻把手臂从沈凉晨的臂弯抽了出来，桑桑怒视着沈凉晨，“你和她就是这么工作的？沈凉晨，别忘了两天前，我们还睡在一张床上！”
桑桑愤怒，窝心之极，如果说每一次和周绮珊在一起都有他的理由，都是因为工作，那么现在是因为什么。
现在是周六，而这里，来逛荡的基本都是小情侣。
沈凉晨唇角抽动了一下，浓眉蹙起，似乎有难以言说的苦衷一般，“桑桑。”
他轻唤她的名字，可是桑桑忽然间吼了一句，“我不要听你说什么！”
她又转了身，怒视着周绮珊，手指着她，“还有你，沈凉晨不是你扔下不要的吗？为什么现在又要捡起来？你还要点儿脸吗！”桑桑愤怒之下，手指几乎挨到了周绮珊的鼻尖。
她可是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心里也恼了，“喂！”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桑桑的手忽然间离开了她的鼻子，在她胸口处一推，“你给我滚远点儿！”
桑桑对待陈怡芳都没有这样过，因为叶皓南爱的只是陈怡芳，而沈凉晨，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前天晚上两人还一夜缠绵，她容不得这样的欺骗。她恨沈凉晨，同时也对周绮珊气愤无比，这一推，周绮珊毫无防备，咕咚就掉进了河水中。
河面离着岸上有一米高，水也不知道有多深，只见得到周绮珊的头一下子没进了水中，然后又冒出来。
她是会游泳的，桑桑到是不担心什么，可是仍然被自己刚才的动作吓了一跳。
沈凉晨也是一惊，此刻已经飞快地脱下外衣，扔在草坪上，然后跳入了水中。
桑桑站在岸边上，眼见着惊魂未定的周绮珊在水里胡乱扑腾，而后被沈凉晨抱起。桑桑已经呆住了。
陈薇儿也走过来了，此刻也已惊住。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恐无比。
沈凉晨在路人的帮助下，把周绮珊带上了岸，周绮珊渐身湿漉漉的，用落汤鸡三个字形容再贴切不过。头发和衣服都贴在身上，脸色煞白，身上凹凹凸凸的曲线都露了出来。
沈凉晨拾起自己的外衣裹在了周绮珊的身上。
“快点上车去。”他拥着周绮珊从桑桑的身边匆忙走了过去。
桑桑心脏一阵阵的抽紧。
陈薇儿的手指尖有温热的柔软在轻轻握着她的，“桑桑。”陈薇儿很担心她。
桑桑合了合眼睫，“我没事。”她转身，颓丧地往来路走去。
桑桑到家才感到浑身有多么无力，她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陈薇儿担心地问她，“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看看医生吧！”
桑桑只轻声无力地说：“我没事。”
但陈薇儿仍然不放心，“你要是不好受就说出来，千万别闷病了。”
桑桑却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陈薇儿给桑桑准备了晚餐，走的时候，还依然为她提着心。
桑桑躺了好久，她似乎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是吃饭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防盗门开锁的声音，桑桑背过身去。沈凉晨走进来，在床边坐下，手轻落在她的肩头，把她的身形轻扳了过去。
“桑桑。”夜色下，他的眸光灼灼，也含了一抹说不清的复杂。
桑桑没应声。眼睛平静地睁着。
沈凉晨轻叹了一声，想要把她抱起来，但是她手一挥，挣开了。
“别碰我！”
沈凉晨有些无奈，“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我没有和她谈情说爱的意思，她掉进水里，我也不能不救她。她必竟是周家唯一的女儿，我不能眼看着她在水里挣扎。
“她会游泳。”桑桑冷淡地说。
沈凉晨道：“她的确会游泳，可是做为一个男人，我怎么可能不下水去把她带上来？”
“这都不重要。”桑桑神色木然地开口，“你心里有她。工作只是借口，别怪我不再相信你，沈凉晨。”
桑桑忽然间奋力地推开了他，“你走吧，沈凉晨！”她的手指飞快地撸下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你走吧，带着你的戒
指！”
沈凉晨脸庞抽动，眸光里有失望，有伤恸，还有别的复杂的神色，他起了身，大步往外走去。防盗门被他砰的拍上了，桑桑一下子捂住了脸。
沈凉晨心情烦躁，路上开着车子，两只握着方向盘的大手不知不觉地用着力道。手机响了，他没有接听。手机铃声便不停地响。末了，他烦躁地接听，王若茹道：“凉子，你怎么搞的，怎么能眼看着桑桑把珊珊推下水去。凉子，珊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对得起人家父母……”
母亲的声音有些焦躁，含着遣责，沈凉晨连话都不想说一句。王若茹说了半天没有得到儿子的回应，就恼火地把电话挂了。
沈凉晨没有回母亲那边，而是去了自己的寓所。他把车子停下，大步上了楼，门砰的一关，就躺床上去了。
桑桑一个人也是难以入眠，她和沈凉晨从相识到现在的一切总是在脑子里起起伏伏，闪闪落落。
她睡不着，又半夜起了床，一个人来到客厅里开了电视。午夜影院在放着一场电影，鬼片。若在平时，桑桑是不敢看这些的，但是现在，电视只是为了她抵御寂静的工具。
一个人的房间真的好安静，安静到让人心慌。
已经很久没有和孟瑞成一起喝过茶了，沈凉晨从沈氏出来，一个人来到了常去的茶吧，孟瑞成在几分钟之后也到了。两个人点了一壶清茶，慢慢品着。穿着中国式古典服装的女服员恭恭敬敬地退到门口处准备着时刻听从他们的吩咐。
“你出去吧！”沈凉晨端起杯子的时候说。那女孩儿便礼貌地又转了身，房门被轻轻带上。
孟瑞成凝视着对面那张晦暗不明的脸。沈凉晨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地叩着杯口，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是受过伤害的人，在这方面很敏感，你不应该怪她。”孟瑞成说。
“我没有怪她。”沈凉晨浓眉又蹙紧，“我只是不可思议。”
孟瑞成也拧了眉，“她一定是气急了，不然依你了解的她，会那么做吗？”
沈凉晨摇了摇头，举起杯子轻轻呷了一口，他的眼前浮动着的是桑桑愤怒的容颜，她叫他滚，并且撸下了他送她的戒指扔在地上。
他又摇了摇头，心里有些乱。
和孟瑞成分手后，他开着车子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转了转，末了又去了她的寓所，他抬手叩门，可是却没有勇气一般，手抬起来又落下去了。他转身又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