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 (江潭映月)

叶皓南没说话，又回过头去，继续凝视着大海的远处。
凉悦走到他身旁站定又说道：“我哥他一定会过来找我嫂子的，你呀，没有戏的！”
叶皓南侧眸，凉悦站在他身旁，望着海面，样子有点儿得意。他拧起了眉，“你哥是在什么场合抛弃你嫂子的，嗯？”
凉悦哑了。
这可是她最最说不出口的事情了。
叶皓南道：“一口一个嫂子的，你以为，桑桑还会嫁到你们沈家去？你哥过来道个歉，别人就会乖乖跟他走？你们沈家人也太不把别人的尊严当回事了吧！”
叶皓南的话让凉悦张口结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叶皓南又道：“别再嫂子嫂子的了，我都替你害羞！”
凉悦越发说不出话来了，站在那儿，看着叶皓南讽刺的眼神，一张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半晌，才气愤地一跺脚，“叶皓南，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哼！”
她转个身就跑了。
叶皓南回过身形，走到一块礁石旁，坐下。默默地想着他的心事。
凉悦气鼓鼓的，一边往回走，一边嘀嘀咕咕地骂着叶皓南，“臭不要脸的，哼，坏东西！”
她回到桑桑的寓所时，桑桑正弯腰在院子里的花丛旁，用一个小铁铲给花儿松土。
凉悦掏出手机来，偷偷地给她照了几张相。分着不同的角度。然后给她哥哥的号码发了过去。
“哥，你真的不想她吗？如果你真的不想她，我就真的给她介绍帅哥了哈，你知道的，传奇的粉丝们，好多人迷他呢……”
沈凉晨坐在会议室里，正在听着一个高层的汇报，手机在腰间震动，他掏出来看了看，先看到了妹妹发过来的邮件，打开来是一张张的照片，照片上的桑桑正在弯腰给花儿浇水松土，施肥，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接着他又看到了妹妹发过来的短信。
他把手机又收了起来。那个高层的汇报还在继续，他却打断了他，“简短一下。”
那个高层听到总裁的吩咐，便只好对下面的人说道：“我们现在长话短说……”
会议开完，沈凉晨心事沉沉地从会议室出来，一个人往办公室走去。关上房门，坐在沙发上，他又拿出了手机把凉悦刚刚发过来的照片调了出来，细细地端祥着。
她的头发又长了，黑了，也瘦了。
但是她的眉眼，却是淡然而平静的。
沈凉晨端祥着照片上的容颜，久久地不舍得关掉屏幕。心里那个豁开的口子好像又裂得大了一些，很疼很疼的。
他站了起来，打内线叫来了秘书，“安排一下，明天和李总的饭局取消，后天的会议改为三天后。”
秘书奇怪地看着他，“总裁，你……”
“去吧。”沈凉晨却对她挥了挥手，样子有些烦。
秘书关上门走了，沈凉晨又在办公室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便往外面走去。
叶皓南已经答应了离开，桑桑便在晚上炒了几个菜，说是给他送行。凉悦跟着她忙里忙外，叶皓南的离开，她好像比桑桑还要高兴。她跑前跑后的，跟着买菜，洗菜，还跟着端盘子。
桑桑就用孩子们吃饭的小饭桌摆了饭菜，三个人围在一旁。
“姐，你做的菜太好吃了。”凉悦挑挑小眉毛说。
桑桑眉毛动了动没说话，这丫头一向嘴甜，不拍马屁拍到人晕呼是不肯罢休的。
叶皓南若有所思地吃着，吃相斯文。可是心里很失落，他其实没有多少胃口。但是凉悦吃得很香，还不时地调皮一下，对着他丢个得意的眼神过来。
叶皓南没心思理她。只是心事沉沉地用着餐。
晚饭过后，他对桑桑说：“我们去海边走走好吗？”
桑桑迟疑一刻答应了。
既然他已经答应要离开了，走一走又算什么呢？于是，收拾了碗筷，桑桑和他一起从家里出来了。
沿着海边，两人并排慢慢走着，夜风轻拂，带来海水的潮湿，两个人都有些心情惆怅。
叶皓南幽幽地说：“这里的夜色真美。”
桑桑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没说话，叶皓南又怅然地道：“你真的不给我一丝机会了吗？”
桑桑回头，夜色下，她的容颜极美。
“不是不给你机会，而是在你出轨的那一刻，我们就没有回头路了。”
在桑桑的心里，什么错误都可以原谅，唯有背叛和出轨，那是决对不能原谅的事情。每日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人，却还同样和别的女人做着夫妻间最最亲密的事，别说他们已经有了儿子，即便是没有，这种事情也是不能原谅。
每个夜里，桑桑不能想象，那个进入过自己身体的人，他还同样对别的女人做着同样的事。
脏，恶心。
这是她最最深刻的感觉，那是永远都让人恶心的侮辱。
“就这样吧，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你再想别的，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她沉静地开口，眼神冷清。
叶皓南深眸中滑一丝晦涩，他低下了头，海浪声声中，听到他一声沉重的叹息。
*
沈凉晨已经到了高铁站了，他在候车室一个人踱着步子，十几分钟后，高铁开始检票了，一个个背着行囊的人们挨个儿排队在检票，眼看着就要轮到他了，他却忽然间脑子里嗡的一下，他在做什么？
他猛然间又转身往外走去。
大步走出候车厅，半个小时之后，他坐上了出租车。
手机有短信发了过来，是凉悦的。他点开。
“哥哇，叶皓南来了，来看嫂子，不过，嫂子让他回去了。嫂子说，他要是再有别的想法，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沈凉晨心头咯噔的一下。
叮的一声，凉悦的另一条短信又发了过来，“你说你在婚礼那样的场合上抛弃了她，她都没跟叶皓南复合，她的心里怎么会爱叶皓南呢？哥，快来求嫂子回去吧，我怕时间久了，嫂子就真成了别人的了。你不知道，这边好多小伙子天天在嫂子家门外打转。嫂子这样漂亮、有气质、有学问的女人，她要是敞开心扉，要有多少人追啊！”
凉悦的每一条短信都能把沈凉晨的心思搅乱。他自认为心头一潭静水，可是每每在妹妹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后，泛起激烈的波澜。
他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叶皓南在转天早晨离开了，那一个晚上，他都没有合眼。一个人在一楼的大厅里默默地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桑桑听到门响的声音，是叶皓南出去了。
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又走到了街上，一个人在深夜无人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了一趟。
到天亮时，他心情沉重地来敲桑桑的门。
桑桑已经起床了，穿着青色裙子的她，眉眼温和。
“我该走了，桑桑。”叶皓南平静地开口。
桑桑笑了笑，“我送送你。”
她从房间里出来，轻轻地把房门掩上了。跟着叶皓南下了楼，在门口处，叶皓南回了身，晨光初亮，她看到他深邃温和的眼睛。
他凝视着她，像是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他很想伸出双臂抱一抱她，可是他不敢。他很怕，以后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他咬了咬牙，说完便转了身，大步走出了门口。
桑桑看着他迈上黑色的轿车，车子利落地后倒，然后一去不回地开走了，心头也涌起一种不知名的滋味。
良久，她回了身，却见到凉悦站在屋门口的台阶上，她低了头，从她的身旁走了过去。
“姐，你饿了没有，我给你去买早点啊？”凉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桑桑摇摇头，“我不饿。”她又上楼去了。凉悦在下面皱皱眉，但还是出去买了早点回来。
“嫂子，呃不，姐，早点我买回来了，你饿了就下来吃，我去海边捡贝壳了哈？”
她对着楼上喊。
桑桑没应声。她心事沉沉的，一个人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感到了失落。
她的以后会是什么样？她不得而知。
凉悦一个人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心情也不太好，嫂子不待见她，哥哥又不来，让她这个做小姑的干着急都没办法。
她坐在礁石上晃着两条小腿，一个人郁闷着。
沈凉晨的电话打了过来，她皱着眉接听。
“还不回来做什么，再不回来，这个月你一分薪水都别想拿走！”
沈凉晨对妹妹严肃地说。
凉悦鼓着嘴哼了一声，“我才不回去，我给我嫂子介绍的男朋友，明天就要到了。我还得让他们请我吃饭呢！”凉悦故意说道。
像是有什么一下子堵在了沈凉晨嗓子眼儿，他半天才说：“你……”
然后电话被气愤地挂掉了。
凉悦看看自己手里的白色机子，扁了扁嘴。
叶皓南又开了六七个小时的车子才到家。风尘仆仆地进了屋，阳阳跑着扑过来，抱住他的腿，“爸爸，爸爸你去哪儿了，阳阳每天都在找你。”
一听到儿子稚嫩而委屈的声音，叶皓南心里又是感到十分对不起儿子。
“阳阳，爸爸出差了，但是爸爸天天都有想着你。”他把阳阳抱了起来。
阳阳搂着他的脖子，“爸爸以后出差带着阳阳一起好吗？阳阳没有妈妈了，阳阳不想再见不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