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身在豪门的悲哀。表面上看似乎都是齐心协力,可暗地里都是各怀鬼胎。
晏季匀站得笔直,微微垂着眸,任凭旁边的家人七嘴八舌,他处在中心的位置,始终不曾乱了阵脚。
叔公晏鸿瑞语重心长地说:“季匀,这件事你得尽快查个水落石出……我虽然平时不大过问公司的事,但我也知道咱们炎月集团这些年不断发展壮大,势必有很多人眼红心黑的。你爷爷年纪大了,有些事不能亲力亲为,就得靠你们小一辈的人多费心了。”
“叔公您放心,我绝不会容许这样的幕后黑手存在,目前看来,对手隐藏得很好,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只需要再多一点时间就能查出是谁干的。凡是对公司对家族有威胁的人,不容姑息。”晏季匀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地扫了扫晏家那几房的人,虽然只是一晃而过,可他那种凛冽的气势足以让人心头一颤。如此凌厉锐利的眼神,假如某人心虚而又胆小,只怕当场都得露出马脚。
晏季匀明显是话里有话,弦外之音不外乎就是在故意说给各房听的。带着警告的意味……如果这件事是外人做的,那没什么可说,但假如是晏家人参与其中,性质就大变了,将会是整个家族的罪人!而晏季匀绝对有着处置的权力。
晏家都个个都是人精,岂能听不出?可就算听出了又怎样,老爷子都没说什么,他们哪敢出声反驳。这种时候,谁要是说错一句,就有可能给自己惹来麻烦。
晏鸿瑞欣慰地看着晏季匀,这孩子果然有大将之风,瞧这气度,丝毫不弱于晏鸿章啊。再看看晏鸿章的表情,虽然依旧波澜不惊,可晏鸿瑞就是感觉自己这哥哥兴许此刻也是为孙儿喝彩的。
二姑妈晏启芳蓦地站了起来,她身上有股淡淡香水味,挺好闻的,只是这人说话就不太好听了……
“爸爸,有些话,我搁在心里已经很久了,本来不打算说,但是既然出了货仓失火的事儿,我就忍不住要唠叨几句了。”晏启芳这一开口,立刻引来大家的视线,还有几分好奇,她要说什么?眼下这形式,没见气氛很紧张么,她还嫌不够?
坐在晏启芳身边的孙建华,她的丈夫,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却被她用手甩开了,显然,丈夫阻止不了她要说的话。
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晏启芳并不慌张,上前一步说:“爸,公司在庆州市的事务,有绍阳在帮着打理,其实季匀大可不必管得太多。季匀每天处理公司总部的事务,已经够忙了,还要操心庆州那边分部的事,我怕他忙起来也会有些力不从心吧。就拿这次新货仓的搬迁来说,原本绍阳就主张不搬迁,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可季匀却提出要搬到市中心……如果不搬,结果现在却失火了。那点经济损失对于公司来说不算什么,可对公司声誉就有很大的影响,网上出了报道,外界说得可难听了……”
晏启芳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颇为得意地瞄了晏季匀一眼。她的意图,大家都能猜到几分,无非是想指出,货仓失火,晏季匀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她的儿子绍阳的主张是不搬。绍阳是对的,晏季匀是错的。
晏鸿章没有说话,晚辈们也只能小声议论两句。
“爸,绍阳也不小了,被派去公司在邻市的分部,本来就够委屈的,如果连一个货仓的事都决定不了,那继续干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啊?季匀是总裁,也是绍阳的哥哥,有时候也该给做弟弟的一些机会,总不能事无巨细都把持着吧……”晏启芳越说越起劲,见老爷子没什么表情,她就更加胆大了,所以才会说出一些平时没能开口的话失算最新章节。
一众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晏启芳居然说自己儿子委屈?就她那个儿子,各项能力都太一般,让他去公司分部已经是不错的待遇了。
简单地说,晏启芳是在为儿子争取更多的实权,下一步她还想怎样?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晏季匀淡漠的目光掠过晏启芳的脸,没有愤怒,只有讥讽,仿佛对方说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哼!”晏鸿章重重一哼,冷眼横扫过去,沉声说:“新货仓失火的事,暂且不论,就说货仓该不该搬迁,季匀没有做错。原来的货仓本身没有问题,可是那旁边新建了一个垃圾库。我们公司生产的炎月口服液,在行业内一直都是排在销量第一的位置,每天那么多的消费者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怎么能放在一堆垃圾旁边?亏你还是绍阳的母亲,你居然说他主张不搬迁是对的?真是混账!”
最后四个字说得格外地重,尽显威严,让在场的人大都心头一颤……
晏启芳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丈夫一个劲地扯她衣角,绍阳也在焦急地冲她打眼色。其实绍阳心里也不好受,但老爷子发火了,此时不是多话的时候。
“爸爸,您这是偏心!”晏启芳被老爷子吼了,不服气地也吼了一句。
眼看着火药味甚浓,晏鸿瑞即刻站了出来打圆场。
“启芳,你少说两句!”晏鸿瑞转头又对自己哥哥说:“大哥,您消消气,启芳也是爱子心切嘛……”
见晏鸿章的脸色还是没有缓和,晏鸿瑞冲着晏启芳摇摇头:“启芳啊,去准备点水果吧,我也渴了……”
切水果,佣人做就行了,但是为了缓和气氛,晏鸿瑞故意这么说的。
晏启芳心里憋着气,拉起儿子的手,大声说:“我们也只有切水果的命,走!”
妻儿都闪了,孙建华也跟着后边去了,他巴不得回房看电视去,瞧这客厅里的气氛,压得人喘气都难受。
晏启芳这火药一走,客厅里顿时安静了一些,晏鸿章眼不见心不烦,脸色自然也没那么黑了,怒气稍微缓解。
晏季匀虽然没说话,可他知道晏启芳的心思,不由得倍觉讽刺……如果不是因为绍阳的能力太弱,他何至于那么操劳,还要去管庆州市货仓搬迁的事?现在可好,到成了晏启芳攻击他的借口。这就是一家人。这就是豪门的亲情!滑稽,可笑!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板着个脸,我难得过来一回,你们就不能笑笑吗?”晏鸿瑞轻笑着说。
晏季匀很给面子,果然笑了。他是觉得叔公这人还不错。
晏锥也笑了,因为他知道,二姑妈想要扶持绍阳的那份指望,又搁浅了。
沈蓉也笑,其他人也笑,只不过都很勉强。
晏鸿章笑不出来,他还有一件比这更重要的事……
“季匀,看报纸了吗?关于你和那个叫水菡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你叔公也是因为这件事特地来关心一下,另外还有些亲戚,商界政界的朋友,这两天也一直都在打我的电话,让人不得安宁。上次你带她去邓行长家的晚宴,我没有过问,是我以为你能处理好,没想到却捅出更大的风波来。你有什么要给大家交代的?”晏鸿章看似语气不重,但其实人人都听得出来他的愤怒。
晏鸿瑞暗暗叹息,他这个大哥啊,总是爱垮着脸教训人,每次都把气氛搞得跟公司开会似的,也不嫌累。
确实,晏鸿章问的这番话,让原本就沉闷的气氛越发降到谷底。这才是重头戏开始。
晏季匀深浓的眉毛微微动了动,长长的睫毛掩住了他眸中复杂的光线,大手一伸,将面前的茶杯送到嘴边,却没有立即饮下,缓缓说:“爷爷,这是我的私事,有劳各位长辈费心了,请不必多虑,我自有分寸。”
好一个自有分寸!这话就是在告诉晏鸿章以及众人,他要自己做主,不要任何人插手。
眼见晏鸿章的脸色阴沉了下去,晏鸿瑞忙不迭地说:“季匀啊,这虽然是你的私事,我们本来是不便多问的,叔公我也只是关心你,就想问你一句,你对那个叫水菡的,是真心的吗?不然怎么她会怀上的……你应该知道,晏家不比一般家庭,外边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恨不得能挖我们的隐私,然后添油加醋地四处宣扬,甚至抹黑。即是你的私事,可一个不小心处理不当的话,公司和家族的声誉都会受到影响的,希望你能慎重啊……”
看来这一家子的心思至少有一点是明确的——家族和公司的声誉被放在首位。晏鸿瑞的话,主要是想证实水菡怀的孩子是否真是晏季匀的。其实,这也是在座的每个人心头疑问。
晏鸿章不支声,因为他去见过水菡了,还无功而返,不想当着晚辈们的面提起。
晏鸿瑞说话还算婉转客气的,不像晏鸿章那么直接而威严,所以晏季匀听后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反感。只是,问的问题有点尖锐了。
“叔公,我和水菡都还太年轻,难免有时运动得激烈了一些,所以,她一不小心就怀上了。虽然是很意外,不过,那确实是我的孩子,没错。算算时间,是她和我第一次在酒店房间的时候……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晏季匀脸不红心不跳,当着一大家子人说出这么露白的话。他怎样对待水菡,是他的事,但他不会希望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被质疑。所以干脆说得直接点。